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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睡金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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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元真拽着楚岚一回屋,就挥手让阿晴,还有颜从送他的美貌婢女映月退下。
阿晴听话得很,恭身急忙退出去。倒是映月仗着这些日子,大公子对她的宠爱,不依道:“映月不走,公子不是说一刻也离不开映月的服侍么。”说罢,美目流转,笑盈盈地看着楚岚。
楚岚闻言一怔,映月这是向她这个“失宠”之人,示威挑衅么。楚岚真是很久没遇见这样的女人了,心里不由失笑。
她手伸进铜盆热水里,洗手绞帕子,仿佛没听见映月的话。反正映月是和颜元真说话,又不是和她,她跳出来打发映月作甚。
颜元真本来看楚岚的死人妆,心里打着算盘,被映月搅和了,心中不虞,拉下脸,“哦,那时本公子的意思是某日看你看饿了,就炖了你,吞你下腹,你自是一刻再不能离开本公子。莫不是你心急,恨不得立刻献身进锅?”
“大公子饶命,映月这就退下。”映月吓得花容失色,匆匆而逃。
美人一笑、一含泪,就是逃走姿态,皆是娉婷玉立,袅袅婷婷。
楚岚绞干帕子,抹自己脸上的粉,无语道:“你让人走就让人走,好好的,说的那么吓人作甚。”
“本就只有吞食入腹,才能片刻不离。本公子说错了吗?”颜元真顺嘴回了句,又抢过楚岚手里的帕子,扔在地上,“不准擦,就这样。”
然后抬起楚岚的脸,点点头:“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楚岚无语瞪着颜元真,他眼是瞎了,还是审美出问题了。她这张死人脸在他眼里竟然美出天际?
“多谢大公子夸奖。”她劳碌奔波了一夜,一大早就赶着城门口刚开的时辰走,就打盹的工夫眯一会,自是睡眠不足。现在更没闲余被大公子拉扯着闲话。
“大公子,我累了,要歇息,你有何事,就等我醒了再说。”楚岚没好气道。
“好。”颜元真诡异一笑,笑的楚岚警惕起来,不知他要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实在累困,也细想,扯下帐幔,隔绝他幽深的视线,倒退就睡。再睁眼时,就发现屋内大变样,紫色帐幔变成白布,茵褥寝被也是白的,器具摆设铺上白布,一具金棺摆在床边,颜元真还坐于矮案前,执刀在牌位上刻字。
睁眼见白,满室凄凉诡异,简直就和灵堂一样。
颜元真侧脸有棱有角,在昏暗的屋内显得诡异。她抱紧寝被,颤声道:“大公子,你把我房间弄的这么衰,到底搞什么鬼?”
颜元真执刀的手一顿,又继续在牌位上刻着“楚氏”二字。
他幽幽道:“这些自是为你准备,送你上路。”
“你要杀我?!”楚岚脚底生寒。
颜元真低声哼笑,手上动作未停,“怕了?”
楚岚心怦怦跳,思来想去,自己对颜元真还有用处,颜元真实在是没必要让自己死,必是他又在恶作剧,吓唬作弄她。
最后犹豫了下,直白道:“怕。”她还想活着,活的好好的才行。
颜元真没再作声,待刻完牌位,才放下刀,将楚氏灵位扔进金棺,转头对楚岚笑:“放心,我怎么舍得杀你。只不过听说你让阿晴做了吊床,想一路睡回燕都,既然如此,本公子成全你,”他拍了拍金棺侧壁,“你就躺在金棺里,回燕都。”
楚岚瞪眼,差点没吐血:“你让我睡在棺材里?”
“是啊,你不欢喜?”
楚岚眉毛跳了跳,怒道:“好啊,原来你在报复我。”颜元真偷她吊床,吃了暗亏,这次他反过来让她躺金棺回燕都,明显是打击报复!好个小人!
颜元真无辜道:“本公子为何要报复你?”
“因为——”楚岚差点脱口而出,临又闭上嘴。她才不会不打自招呢。
颜元真看她瞪眼活泼模样,满意微笑地走了。
施公听说颜元真将楚岚的屋弄成了灵堂,还亲自刻了“楚氏”灵牌,眼皮跳了跳。楚氏楚氏,虽说楚岚姓楚,但颜元真母亲王后也姓楚。
施公想起陈年往事,王宫之祸,脸皮绷了绷:“荒唐!”
施恩却拍掌道:“天啊,我怎么就没大哥那么聪明,想出这种玩法。”
施公闻言立刻推了施恩的头:“你个兔崽子,要是敢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上不了燕都。”
施恩还想着进燕都见朝歌公主,忙舔着脸:“爹,我乖的很,哪里会。”知道爹看自己哪儿哪儿不顺眼,立刻厨遁。
施公想着大公子亲手刻“楚氏”灵位,心神不定,夜不能寐,数夜辗转反侧,在颜元真带着楚岚、施恩出发前,还是专门寻到他,将一摞竹简塞过去:“大公子回去后,将这些家书给老夫那几个不孝子女,让他们谨言慎行。”
颜元真收信入袖,笑:“多至半年,仲父就能回燕都。这么多年,家人终可团聚,四代同堂,再也不需写家书了。”
施公一叹。当初他劝大公子解救济城,是想给他扬名,积福行善。可是大公子出粮出药,却不肯扬自己的名,非要把功劳全安在他头上。让他有功绩,大公子便有理由调他回燕都。
只是燕都是非太多,施公当初被颜崇王贬下来,他心有不平,不过这么多年,远离是非圈,却也落个清静自在。这一回去,心头不免唏嘘。
施公叹完,就提起抬棺回都之事,“胡闹也要个限度,你这抬回去,大夫还不得参你一摞。”
颜元真无所谓:“他们也闲得慌,就给他们找点事做一做,免得浪费了俸禄。”
施公抿唇,想提醒“楚氏”灵位犯忌,触犯了王后,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怕说出来,惹大公子怀疑,他猜出当年废颜元真太子之位的内幕,张口几次,最后还是憋了回去,絮絮叨叨一番,让他别闯祸,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说的颜元真心里熨帖。
*
从汇城回燕都,路途快至一个月,慢至两个月。知晓自己要和金棺睡两个月,心里便反反复复暗骂颜元真性子恶劣,给她等着,看她不报复回来!
安夫人怕楚岚路上阿晴伺候的不好,就把阿昆送了她。楚岚心里纳闷,就不知晓是阿昆自己主动设计近身的,还是颜元真动的手脚。
她干脆直接单独召来阿昆,问:“五公子被大公子打了几鞭,当时看的可吓人了,今日伤势可有好些?”
阿昆瞧了瞧牖窗和漆门,确定周围无人,就忙摇头:“我们的探子被拔掉,风声紧,怕大公子发现,奴婢不敢再和那边联系了,所以也不知晓五公子是何情况。”
“希望五公子早日康复,助赵王成大业。”楚岚点头后,故意露出一脸郁闷的表情,“也不知我何时能逃走?”
阿昆小声道:“县令府的探子没了,燕都还有,奴婢跟着夫人回去,再联系联系,就一定能带夫人逃走的。”
楚岚这才露了笑脸,夸了她一顿,心里明白颜元真留下阿昆的用意。
她楚岚就是鱼饵,阿昆就是一条食人鱼,有她在,就能拔出海晏侯藏在颜国更多的钉子来。
到了出发回燕都那日,八人憋红着脸抬着一具金棺,从县令府抬出,搬上车舆。
车舆行驶了快两个月,就进了繁华的燕都。
楚岚躺在金棺里,听着阿晴叽叽喳喳地说燕都的城池高的摔下来会死人,城门厚的洪水冲不破,铺子都比济城大好几倍,穿着锦衣华服的有钱有势的人也多的很。
在一旁听着的阿昆撇了撇嘴,“别大惊小怪的,小家子气,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是哪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丢夫人的脸面。”
阿晴立刻不说了,忐忑道:“阿昆姐姐说的是,我不说了。”
阿昆挤开阿晴,扶棺中的夫人起身,喂她喝水,亲亲热热地给楚岚抹汗,“夫人,可有哪里难受,憋得慌?”
楚岚摇头,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她整个人都蔫了,脚底发飘,“阿晴,你去问问,还要多久才到,我快累死了。”
阿晴立马掀帘子,喊骑马护车的嵇剑。嵇剑连忙道:“快到了,快到了。”
很快,车舆一行就停在了破旧的府邸前,明显年久未曾修缮过,外面破败的看的像鬼屋似的。
这竟然是大公子的府邸,太不合他的身份了吧。
楚岚心里腹诽,被阿晴、阿昆扶下车舆,颜元真正好骑马从面前经过。
他瞥了楚岚一眼,脸色阴沉,一双眼珠黑幽幽阴森森,透着冷气。
楚岚皱眉,她在路上就发觉颜元真心情不好。
离燕都越近,颜元真笑容越少,脸色越沉。有时候他冷不丁看人,就浑身禁不住发凉。
楚岚都不敢和他多说话,忙转过身要进府邸。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哭嚎声:“贵人,我儿出生三月有余,肉嫩的很,还收不收?”
楚岚觉得话不对劲,连忙回头就见不远处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被卫兵拦在几米外,纷纷说自家孩子的肉嫩好吃,求颜元真买了去,炖汤煎烤怎么样都行。
这些为人母亲的卖自己骨肉就够过分的,竟然还主动卖给别人吃!
颜元真居高临下看着那几个哭喊不停的婴儿,眼神闪了闪,对连舟道:“按老规矩办。”
连舟连忙点头,老规矩自然是买下婴儿,再记下婴儿亲生父母身份,待婴儿长大后,找父母报丢弃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