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番外之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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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取舍
2025 年初，S.M一中心制作部的白板上原本写着“TY LP 4th”。团队也确实是为了正规四辑在准备的。
但随着收歌的进行，姜明勋率先喊了停。
“太满了。”在汉南洞家中工作室的深夜，姜明勋看着手里那十几首 Demo，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十周年，大家都想要‘大’，想要‘多’。但泰妍呐，你现在的状态，不需要用堆砌新歌来证明什么。”
他太了解她了。如果要在这个节点硬推一张全新的正规专，那种“必须超越过去”的压力会把她，甚至他本人压垮。而且，过去这十年的经典作品，值得被重新整理，用一种新的叙事逻辑串联起来，告诉大家“金泰妍是谁”。
“做减法吧。”姜明勋提议，“把这十年最好的碎片拼起来，做成一张全景图（Panorama）。新歌只需要一首，一首能承上启下，能向粉丝问好，也能向过去告别的歌。”
于是，企划变更。正规四辑延后，十周年精选集《Panorama》诞生。
2. Tracklist 的秘密
关于这精选集选曲的排序，泰妍列了第一版草稿。姜明勋拿到后，极其果断地划掉了几首歌。
最显眼的就是《Drawing Our Moments》（想你时）。
“为什么？”泰妍有点舍不得，“这首粉丝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太私人了。”姜明勋的理由无懈可击，“这张精选集是面向大众的‘金泰妍音乐史’。这首歌的情感浓度太高，放在这张以回顾和展望为主轴的专辑里，会打破听感的平衡的。”
同样的理由，他也划掉了《Circus》和《Something New》。他要这张专辑的每一首歌都像是一块拼图，精准、干练，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赘肉。
3. 泰妍的“反击”
首尔圣水洞，S.M 新大楼一楼，十周年展览开幕日清晨。
毕竟要做新歌试听，姜明勋在开展前一小时低调出现，做最后的视听设备检查。
当他踏入一楼大厅时，脚步顿住了。空气中流淌着的，不是新歌《Panorama》，也不是主打《I》，而是只有钢琴伴奏版的——《Drawing Our Moments》，紧接着，是《UR》的伴奏。
没有放人声，只有纯粹的器乐。而在那个空旷的、摆满了她十年纪念的空间里，这两首他最熟悉的旋律循环播放，像是一种无声的拥抱。
姜明勋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旁边的策展负责人。
“这是……？”
“啊，姜老师，”负责人连忙解释，“这是泰妍 nim 特意交代的。她说一楼大厅比较空，需要一些温暖的、能让人静下来的 BGM。她……特意指定了这两首的伴奏。”
姜明勋看着不远处墙上泰妍那张巨大的海报，突然无奈地笑了。
即使他把《Drawing Our Moments》从专辑里拿掉了，她还是有办法把它塞进这个企划里。她把这两首对他、对他们来说意义最重的歌，变成了整个展览的“底色”。
这是她的小心思，也是她无声的告白。
“挺好的。”姜明勋对负责人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音量稍微再调大一点点吧，钢琴的高频部分有点被环境音盖住了。”
4. 最后一首歌的抉择
关于 Tracklist 的最后一首歌，A&R 团队其实纠结了很久。
如果停在《U R》，情感浓度确实到了顶峰，但也正如团队担心的那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强调……感情线了？”
有人提议用《Curtain Call》。
姜明勋摇头，“《Curtain Call》太‘演’了，”他在会议上第一次为了选曲发表了明确的反对意见，“那是舞台剧演员等待掌声的时刻。但对于泰妍，对于这十年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表演。”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最后落在了那首收录在正规三辑里的歌上。
“用《Ending Credits》吧。”
电影结束了，字幕滚动，观众离场，但故事里的人还要继续生活。这首歌带着一种淡淡的释然和回味，不沉重，却悠长。
“把《U R》作为情感的高潮，然后用《Ending Credits》作为一种‘未完待续’的留白。”姜明勋看向泰妍，“这是属于你的十周年的结局。”
5. 所谓成就感
关于新歌的制作，其实可能比外界想象的要顺滑得多。没有通宵达旦的纠结，没有撕毁乐谱的崩溃。
那是一个普通午后。泰妍刚睡醒，穿着睡衣踢着拖鞋下楼到工作室，手里还拿着一杯刚磨好的咖啡。
“oppa，”她靠在工作台边，看着正在调试音色的丈夫，“我想好了。这首歌，要是那种‘回头看’的感觉。”
“嗯。”姜明勋手下没停，“比如？”
“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泰妍闭上眼，手指在空中轻轻比划，“风很大，有点冷，但是阳光很好。我想跟十年前的那个金泰妍打个招呼，也跟一直陪着我的 Sone 说声谢谢。”
姜明勋转过椅子，看着她，思考了一会儿，“懂了。我先感觉着编一下，有成品了叫你。”这首歌的第一作曲和作词都不是他，他退回到了一位纯粹的制作人和编曲者的位置，但这不妨碍他在这上面落实他这十年来努力推动的属于她的音乐哲学。
深夜。楼下的工作室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姜明勋指尖在空格键上轻轻一敲，刚才还回荡在房间里的、激昂的鼓点声戛然而止。
“两个版本。”他转过身，看着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抱枕的泰妍，“Track A，保留了原本 Band Sound 的粗粝感，吉他的失真度调高了，听起来更有那种，你懂的，‘旷野’的味道；Track B，我在verse部分叠了更多轨弦乐，钢琴的音色也换了。”
泰妍咬着嘴唇，眼神有些放空，显然还在回味刚才的听感。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神清亮：“我选 B。”
“理由？”姜明勋挑眉，虽然他心里早就猜到了答案，但他喜欢听她分析。
“因为 Track A 虽然很帅，但太像是在‘战斗’了。”泰妍指了指空气，比划着，“就像十年前唱《I》的时候，那时候我急着要冲出去，要飞到天上去，周围的风是冷的，是新西兰那种凛冽的风。”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姜明勋身上，语气变得柔和：“但 Track B 不一样。那个鼓点……虽然节奏和《I》很像，甚至听起来简直就是当年的翻版，但加上弦乐之后，感觉变了。”
“那种感觉不是在往上冲，而是……”她张开双臂，做了一个环抱的姿势，“是横向铺开的。就像我现在站在悬崖边，我不急着飞，我在看风景。那些吉他的声音也不冷，像夕阳下的海浪一样，是暖的。”
“但是bridge的部分会不会有点单薄？合成器的音色换一下？”
姜明勋看着她，他没有反驳，而是直接在键盘上换了一个音色：“这样？”
“对！就是这个！”
看着她熟练地提出修改意见，精准地捕捉到编曲中的情绪色彩，姜明勋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
这十年，他不仅是在给她写歌做音乐制作，更是在潜移默化中培养她的审美、她的听感、她对音乐的掌控力。
现在的金泰妍，不再是那个等着制作人给答案的歌手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知道如何去实现它。
这就是作为音乐制作人，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6. “仅仅是刚好是你”
在企划会议上，姜明勋的话很少。
大部分时间，他都坐在那里，手里转着笔，安静地听着泰妍阐述这个企划，阐述核心概念的意义。
只有当有人试图把营销重点往“夫妻档”、“神仙爱情”上引的时候，他才会开口打断。
“这个企划的核心只有一个，”他的声音不大，但分量十足，“回归音乐本身，全景式地展现金泰妍这十年的音乐人生。”
“至于之前做的那些情歌，”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只不过刚好写这些歌的人，是歌手的另一半而已。”
“不要本末倒置。”
在场的宣发团队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点头称是。
是啊，先有好音乐，才有好故事。这才是他们能走到今天的根本。
7. 试听会
S.M 圣水洞大楼，制作一中心会议室。
这是十周年纪念单曲《问候 (Panorama)》的粗剪（Rough Mix）试听会。音乐播放结束，空气里有几秒钟的静默。
那种静默不是因为不满，而是因为一种突如其来的、跨越了十年的“鸡皮疙瘩”。
“哇……”A&R组长搓了搓手臂，率先打破了沉默，“刚才副歌那个鼓点进来的瞬间，我差点以为回到 2015 年了。那个行进感，真的太像《I》了。”
坐在主位的一中心总监赵宇哲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但他先挥手示意：“大家先休息五分钟，消化一下，然后我们继续讨论。”
随着椅子挪动的声音，会议室紧绷的气氛稍微松动了一些。
坐在靠后位置的A&R与制作部后辈们按捺不住已经在炸锅了——给隔壁五中心RIIZE做企划的姜明勋虽然也交出优秀答卷了，但完全这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这……这全是 Real Session（真乐器实录）对吧？全部都是吧？不单是band，弦乐也是吧！尤其是进副歌的那一下，那个军鼓的音色！那种颗粒感，绝对不是 Sample 贴出来的！”
“还有那个电吉他！哇，太绝了。十年前《I》的时候虽然也是 Band Sound，但那是用的 Delay效果，听起来很冷、很空灵；但这次这个 Tone……加了 Overdrive吧？虽然同样是摇滚底子，但听起来太暖了，太厚实了！有种像胶片电影一样的质感！”
在这个万物皆可 MIDI、所有音色都追求电子化和快速消费的年代，居然有人愿意花这么大的精力和预算，去录制这样一首充满“人味儿”、极大化人声旋律线的歌。与此同时还没有丢掉潮流感，以及——
“明勋啊，”并没有起身的赵宇哲在喧闹中偏头看坐在一起的夫妻二人：“你们是故意的吧？”
姜明勋放下手机，抬头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指什么？”赵宇哲也是他的熟人了，确切地说现在好几个S.M制作相关的高层都是十几年前和他一起工作过的同事或者后辈。
“那个鼓点。”赵宇哲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个切分音，那个行进的律动，和 2015 年《I》的前奏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有意复刻了鼓组音色和节奏型的，“当年的《I》，那个鼓点是在往上冲，像是要撞破天花板飞出去，很急切。”他感叹道，“但今天这个……是一样的节奏，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稳？就像是……”
“像是海浪。”
一直安静坐着的泰妍，此时适时地接过了话头。
赵宇哲看向她。
“当年的那个孩子（I）是仰着头看天的，想要飞。但现在……”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丈夫，他没说话只是鼓励地看着她，“oppa说，现在的金泰妍，已经飞到了高处。所以这次的鼓点不是助推器，而是我在高空巡航时，回头看到的全景（Panorama）。”
“那个吉他的暖色调，不是新西兰的冷风，是夕阳下的海面。”她解释道，“所以是‘问候’，也是‘回顾’。”
赵宇哲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看着面前这对默契得可怕的夫妻——一个是顶级的歌手，一个是顶级的制作人。他们用十年的时间，完成了一个圆。
“太狡猾了。”他笑着摇摇头，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赞赏，“用最熟悉的声音把粉丝拉回十年前，然后再用完全不同的境界告诉他们‘我长大了’。这种概念的传承和升华……”
他看向姜明勋，竖起了大拇指：
“除了你，没人敢这么玩，也没人能这么玩。”
姜明勋露出了一个谦逊却又笃定的笑容：“和我没什么关系，是泰妍唱得好。”他轻声说道，“我只是负责把她脑海里的画面，还原出来而已。”
事实上，他们在工作室里还讨论了很多，放了非常多的小心思在里面：不单单是由鼓点带来的律动与骨架上、或是吉他 Riff 的传承与演变，在开头引入的钢琴和在中段铺垫的弦乐是与《I》单纯band sound不一样的编曲上的丰富，更象征着泰妍的音乐世界从单一的“自我宣泄”变成了宏大的“人生叙事”。在Vocal Direct姜明勋强调的也不再是高音的穿透力（像《I》那样），而是中低音的叙事感和气声的包裹感，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你耳边低语，又像是在海风中呐喊——这种“自在感”，是只有现在的泰妍才能驾驭的。
如果《I》是“我要飞”，那么《Panorama》就是“我飞过了，现在的我很好，谢谢你们”。
通过《Panorama》，他们其实在回答一个问题：经历了十年的solo，金泰妍的音乐色彩是什么？不是单纯的摇滚，也不是单纯的抒情，不是单纯的任何体裁。
这是属于金泰妍的“Beyond Ballad”
8. 电梯
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
S.M 圣水洞大楼的电梯间。
一群高管和工作人员还在门口寒暄送别。
“赵总监慢走。”
“姜总监辛苦了。”
“泰妍呐，回去好好休息。”
在一片客套声中，姜明勋只是微微颔首致意，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按下了下行键。
电梯门打开。
他和她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声音。那个在会议室里雷厉风行的姜明勋，肩膀瞬间松懈了下来。泰妍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他身边靠了一步。
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刻意的亲密。
直达地下车库。
走出电梯，姜明勋拿出车钥匙解锁，副驾驶的车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晚上吃什么？”他拉开车门，护着她坐进去，随口问道。
“都可以……稍微清淡点吧。”泰妍系上安全带，“我想喝汤，什么都可以。”
“好，家里还有豆腐。”
车子驶出 S.M 大楼，汇入首尔璀璨的夜流。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也是他们的开始。
在音乐里，他们是足以载入史册的最佳搭档；而在生活里，他们只是两个忙完工作、商量着晚饭吃什么的普通夫妻。
这就是这十年，最好的答案。
9. 十年一觉
巨大的监听音箱里，最后一个吉他延音终于彻底消失。
姜明勋没有立刻回头，而是盯着屏幕上的电平表，手指在触控板上微调了一个参数，这才摘下眼镜，转过身看向缩在沙发里的泰妍。
“怎么样？”他问得很具体，“第二段副歌进来的乐队，会不会抢了人声的频段？还有 Bridge 现在的听感会不会还是太噪？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打包发给公司了。”
这是发给公司做最终确认前的最后一版 Rough Mix，他需要她的耳朵来做最后一道把关。
泰妍抱着膝盖，看着那个正等待她反馈的制作人，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折叠。她想起了十年前。
那是 2015 年的深秋，在南泰岭村那栋独栋别墅的工作室里，第一次听到《I》的粗剪版时。
那时的姜明勋也是这样，坐在工作室的各种设备前，摘下眼镜，转过身问那个还对此感到忐忑不安的女孩：“怎么样？还有没有问题？”
那时的她是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她问他：“这样真的可以吗？大众会喜欢吗？我真的能唱好吗？”
那时候的她，面对“Solo 歌手金泰妍”这个宏大的命题，是懵懂的，是怯懦的，是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判断才敢迈出那一步的。
而现在，十年过去了。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问题，甚至连他得到肯定答复后、合上笔记本说“行了，工作结束，做饭去了”的背影都一模一样。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他依然是那个在最后关头会把决定权交给她的制作人，依然是她那个工作结束就会去给她做饭的恋人。
变的是她。
现在的她，终于完全听懂了他藏在那些音轨里的深意，也终于完全理解了他这十年来所坚持的那个道理。
泰妍站起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上楼梯，看着他走进厨房，熟练地拿出食材，准备做她点名要吃的菜。
伴随着厨房里传来的笃笃笃的切菜声，泰妍站在流理台旁，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宽阔的背影。
这是她 Solo 出道的第十年。
这也是他们结婚的第四年，他们相恋的第十二年，他们相识的第十四年。
漫长的岁月里，他就像他一直以来说的那样，从未试图“塑造”或是“控制”她的音乐。
“我最多只是那个给你画了路标的人，是那个当你遇到坑洼时帮你把路修平整的人。”——他曾经这样告诉她，“但是，方向是你选的，路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那个站在舞台上唱歌的人，始终是你自己。”
那时候她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感动。如今站在十周年的节点回望，看着脚下那条从《I》延伸出来的壮丽轨迹，她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他没有把她变成他的作品，他只是帮她成为了最好的金泰妍——哪怕他拥有足以操控一切的才华，他也始终甘愿做一个守路人。
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一个爱你的人或许不难，遇到一个有才华的人也不算太难。
但遇到一个拥有顶级的才华，却愿意收敛锋芒，用十几年的时间，耐心地、温柔地、尊重地守护着你的才华，看着你长大的男人……
她何其有幸。
泰妍迈开步子，走进了充满了食物香气的厨房。她伸出手，从背后紧紧地环住了那个正在等待汤开的男人，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脊背上。
“怎么了？”姜明勋感到腰间一紧，微微侧过头，声音里带着笑意，“不会是饿急了吧？”
“阿尼。”
泰妍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熟悉味道。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沸腾着，冒出了白色的水汽。
窗外，汉江的水静静流淌，倒映着首尔璀璨的灯火。
“就是觉得……”
“谢谢你。”如十年前一样，她说出了这句话。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番外之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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