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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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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港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找张老大告诉他船翻了。陆禺东顿时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他转身进屋把流波和沈舟都唤醒,对张老大说:“这么大风天,我们和你一起去,要是船真的有什么问题,也能有个帮手。”
张老大嘴上说着“不用不用”,心里却也在嘀咕,莫不是船真的翻了。若能有几个年轻的后生帮他,也不是什么坏事,因此拒绝得并不有力。
沈舟睡得正香,恍然间被唤醒,心中嘟哝:说好的嵊泗最稳的船,还没出港就能翻?
流波的神色却有些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的动作却明显地显示出他的急切来。他一把抓起门边的雨衣套在身上——他高归高,却不壮,纤长的一条,套着雨衣,像是一根风雨中的金针菇。随后他匆匆地下楼了——张老大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他船在哪儿。
陆禺东也抄起一条雨衣兜头穿上,踩着拖鞋赶紧下楼去追他,这么多天他还没见过流波如此紧张的样子,心中预感便更不好了,流波别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用他控水的异能,把船给捞起来吧?他可不敢在张老大面前暴.露太多,以免张老大因为害怕而拒绝让他们乘船。
幸好的是,张老大院子里的铁门没开,那守港人抓着栏杆,身上的雨衣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一般被吹得七零八落,见有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下来,连忙喊道:“快点快点,船要翻了!”
张老大抓了一串铁门钥匙,一手护着雨衣的帽子一手将铁门打开了,流波第一个蹿了出去,跟着守港人的脚步往张老大停船的地方跑,陆禺东在后头吃力地顶风追着。
张老大泊船处距离他家不远,这也是为了照看方便。平时张老大在家楼上的窗户里往外一望,便能看见他那艘宝贝船,只是今夜雨势太大,能见度实在太低,所以他也没法从家里直接看见他的远洋船来。待走上码头,他才发现,那守港人没有骗他。
此刻他那艘花了大价钱加固、升级过的远洋捕蟹船,正以一个巨大的倾角往左侧倒去,大量的雨水灌入甲板,让整艘船的吃水大增,甲板和水平面之剩下不到一掌的距离,稍微浪大一些,海水便能灌进船内。
它旁边停着的船只都是现代化的远洋渔船,或多或少也有一些倾斜,却没有一艘同他这艘船一样严重。
张老大的脸上顿时有些热,曾经他在几位后生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的船是嵊泗最好的远洋船,结果在抗风能力上,就输得如此彻底。
他不禁大声地说:“上回‘安比’来的时候,人家都翻了就我没翻!”
陆禺东连忙安慰:“肯定是小概率事件,再说了这船现在不还没翻了嘛,只是差点,我们把它拽正……”他心里头隐约觉得,此次翻船事件,只怕同张老大的船的性能关系不大,却同陆禺东本人,有着不小的联系。
几个人合力,拽住了船固定在港口上的缆绳。
只是那船实在太大太重,光靠人力很难将它整个拽正,张老大跑到街边去给救援队打电话,留下三人站在港口。
这个时候沈舟说道:“喂,流波,你对这个有法子么?”
流波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陆禺东:“如果有呢?”
陆禺东瞥了一眼正蹲在街边商铺的屋檐下头给人打电话求救的张老大,心想,现在如果流波干些什么,张老大肯定也看不见,当务之急是先救船——一旦船彻底翻了,他们要出海的计划就得无限期搁置了!
于是陆禺东用力点了点头,示意流波按他想法去做,一边抓住缆绳,让沈舟和他装出一副费力拖船的样子。
流波得了陆禺东的首肯,便走到船前,蹲了下来。此时恰逢涨潮,码头下的海水已经几乎和路面齐平,眼看着就要倒灌进来,流波一手探入水中,闭上了眼睛。
拽着缆绳的陆禺东只感觉到有一股力道卸去了他手中缆绳被倾斜的船只牵扯的力道,他抬起头来,飓风和雨幕虽然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然隐约能看见向□□斜了接近七八十度的桅杆正在缓慢地回正。
“你可以么?”他不由问流波。
目前他所知道的流波的能力仅限于对少量水的掌控,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凭借一己之力推动这么大一艘远洋船。
但是雨势太大了,哗啦啦的雨声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和翻滚的海浪声,把陆禺东的问话吞没在嘈杂的环境音里。
流波并未听见,他刚才答应陆禺东一试,实际自己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
之前控水的能力,就像是他的本能一样,人饿了要吃饭,看见杯子倒了会扶起来,他能通过意念来控制水,这都是很正常、随手就能干的事情,陆禺东三令五申之后他才恍然意识过来,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特殊的才能。
只可惜这些才能不过是雕虫小技,此刻他把手放进了水中,才感受到,要用水推动一艘远洋渔船从即将翻倒的角度上回正,是多么疲劳的事情。
可是刚才他还在陆禺东的面前答应下来了,若不能把船拉正,陆禺东必然是要失望的。
他便又集中精神,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这一片翻滚的水域中间,耳畔所有的声音就此便逐渐消失了,只听见有人在说:“流波,你一定要找到他……流波,你一定要找到他……流波,你一定要找到他……”
找到谁?
流波恍然站了起来。
谁在说话!!
陆禺东那边,正专心看着流波“施法”的两人,全然没有意料到流波会突然站起来,并且随着他的起身,原本支撑着船体回正的水柱也在一瞬间之间全部消失,整艘十几吨重的船被狂暴的风一吹,顿时又朝着原来的方向倾斜了回去!
陆禺东连忙抓紧不停收拢的缆绳——可是他忘了,他既不是流波有控水异能,又不是什么天生神力的赫拉克勒斯,这么一抓,他整个人都被缆绳带着拽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禺东身后的沈舟连忙拽住了他的一条裤管:“东哥!”
但两个人的质量,也远远无法和远洋船倾翻的力度相抗衡。陆禺东只觉得眼前一黑,更像是有一只大手托着他似的,把他和沈舟两人,恶狠狠地甩进了水中!
“哎哟阿姆呀!”刚刚打完救援电话的张老大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吓得魂都要飞了:他的船的缆绳像是有生命一样,把两个年轻后生给直接甩进了海水里!
泗礁码头可是深水港,现在又是台风天,这两个年轻人甩进海水里可还有命活?
紧接着,更让他害怕的一幕出现了:原来呆呆立在码头上,像是失了魂的那个个子最高的少年,突然纵身一跃,以一种漂亮到近乎诡异的姿势跳入了黑水白浪之间!
“哎哟阿姆呀!全跳下去!死人啊!救命啊!!!”张老大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
陆禺东落水之后,首先是一阵不知道多久的眩晕,晕乎着晕乎着,他仿佛有种顿悟的超脱感。嵊泗的海水比舟山本岛附近海域的海水清澈许多,他睁开眼来——身体还在不断的下坠,可是他能看见上方透过海面折射进来渔船的灯火,星星点点,漂亮慑人。
进入水中之后,水面上台风的肆虐狂乱似乎都和他无关了,耳朵被水封住,也听不见那嘈杂的风雨交加之声,他甚至在这一瞬间忘了沈舟也和他一起掉进了海里。
陆禺东竟然眯起眼睛开始享受在海水里跑着的感觉!
然而下一刻,他面前的灯火被挡住了,一个长条的黑影精准地朝着他的方向游了过来,他的动作迅猛入闪电,就像是一条鱼一样灵活,他很快揪住了陆禺东T恤的下摆,把他往上头拽去。
陆禺东憋着一口气不敢呼吸,意识有些涣散,手脚也开始脱力,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竟然还是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人的救助。
那人无法,翻了个身立在水中,将他一把拽近自己,随后一手捏住了他的鼻子,一手托住了他的脑袋,双唇贴近。陆禺东感觉到一股有力的空气充盈了他的肺部,他的意识终于回来了……
流波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抓着我。”
陆禺东闻言抱紧了他的脖子。
流波向上奋力划了几下水,周遭的水压随着海拔的升高而降低,片刻,流波带着陆禺东破开了水面,他抓住旁边一艘渔船船舷上的防撞轮胎,拽下轮胎后的缆绳把陆禺东绑紧,随后又一翻身扎入水中,去搜寻沈舟。
陆禺东抱着轮胎打了个哆嗦。他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是如何掉到水里去的,雨水和狂风不断地在摧残着他的意识,终于他听见了远处岸上“救人啊”“救人啊”的呼喊。
他举起胳膊朝着岸边大叫起来:“在这里!沈舟还没救上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