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汤姆苏》淡暮霭

6、chapter6

　　我回过头，对上一双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黑山老师好厉害啊”

　　“和我哥哥一样是中学生呢！”

　　“可是比我哥哥厉害好多！”

　　我笑了笑，没把这些小朋友的夸奖放在心上。杉田教练组织两队开展训练赛，我走到边上看准备旁观，但是总有些小跟屁虫我走到哪他们跟到哪，着实伤脑筋。

　　“黑山哥哥教我打网球吧！”

　　“教我教我，我也想像你一样长得好看又厉害”

　　我忍不住想笑，打网球也要看颜值啊！我这样的四眼仔也有人觉得好看？醺醺然的朝光滑的地板上看去，模糊的平面照不出我的模样，但是，眼镜？

　　开什么玩笑，我是八百度的见光死，没了眼镜……好像也能正常视物？

　　罢了，来到这里本来就无常理可言，就算突然不近视了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只是突然空荡荡的鼻梁，感觉没什么安全感……

　　我的多愁善感很快被崇拜的孩子们缠的烟消云散。

　　“手腕不要动，尽量要和球拍成直角方位”

　　“什么是直角”

　　“就是九十度”

　　“九十度是什么”

　　“就是这样，来，保持这个姿势，试着用身体去挥拍”

　　“眼睛盯着球看，预判位置”

　　“跑起来，不要停，不然你跟不上”

　　……

　　我直说到口干舌燥，杉田教练对我的好感几乎要突破天际，他夸我是个当老师的料，各种滑稽的词藻堆砌到我身上，我被他讲得脸都要烫死了，赶紧找了个理由支开他。

　　身边终于清净，所有孩子都进入努力练习的状态，我扫视了一圈，将目光放到了小部长和小副部长的身上。

　　刚刚那么多孩子，只有他们俩没有来问问题，至始至终都在练习挥拍，姿势很标准！不愧是部长们！从小就那么优秀！

　　我习惯性的盯着他们看，没注意到小真田越来越用力的挥拍，小幸村越来越犹豫的神情，直到他频频朝这边看来，我才一脸问号。

　　“你怎么啦？”

　　我走过去，蹲下来与他平视。

　　“我的挥拍有问题吗？这样！”小幸村握着球拍，看着我。

　　“是那个九十度吗？”他仰着白嫩嫩的小脸，纠结而期盼的望着我，我注意到小真田也停下和墙互怼的练习偷偷往这里靠进。

　　原来你们有听啊！哈哈哈哈！

　　从没有想过部长们有向我请教基础动作的时候，他们的姿势应该经过专业指导，很标准，只是年纪小，暂时不懂理论，大佛也是有小沙弥的时期的！

　　我很想把他们俩此刻的表情照下来，尤其是部长大眼睛的模样，我看了很久，终于是克服了心理障碍，朝那头眼馋许久的紫毛下手。

　　小幸村被我揉乱了头发，可是奇异的没有表露出一丝抗拒，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好似在等着我的回答。

　　在对待网球方面，部长从小就是这样认真的态度。

　　我咳了一声，轻轻的将他的头发理顺，并且整理了下他因为运动而上翻的领口。

　　“这可不行啊，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保持衣冠的整齐，这是时刻锻炼自己的办法”

　　我下意识碎碎念，看到小幸村若有所思的表情，才意识到他还不是那个连打球都披着队服外套的部长。

　　“嗯，哥哥你懂的真多，我以后也要向你一样厉害”

　　傻瓜，你会比我厉害很多，很多很多……

　　我看着一旁已经彻底放弃掩饰，瞪大眼睛看着我们的小真田。

　　你们俩都是!

　　“来吧，我们来打一场，你们俩一起”

　　“嗨”

　　“是”

　　看着他们单纯无邪的笑脸，脸上只有对网球天真快乐的追求，而未来的部长们，肩负责任重担的使命，对胜负的执着，我不曾见过他们如此开怀。

　　我想他们不会后悔，甚至是欣然接受荣耀赋予的沉重代价。

　　强者不会忧心蝼蛄败枯草，有一些东西注定被遗忘在成长的角落，但是能有幸见到这样的他们，我已然值了。

　　很快，临近傍晚，孩子们收拾好自己的用具，相互分别，由各自的家长接走，真田家早就来人了，我听说副部长家里有一间道场，这次来接他的就是他们家的一个小哥，俩人的性格生的一模一样，同一模子生产的正经。

　　但是直到天色见昏，说好要来接人的幸村家还不见人影。

　　十分乖巧的站在我身边的小部长显得很淡定，他觉得很正常，显然是常有的事。

　　我放着他的面，不好说什么，只是讲一些网球小故事逗他笑，好陪着他解闷。

　　天已经完全黑了，杉田教练因为家里有事，只能先关闭俱乐部，他拜托我送小幸村回家，我看他确实很着急，再看小部长不言不语，却亮晶晶看我的眼神，没辙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小部长有点黏我，这个事实让我既开心，又有点酸涩。

　　毕竟再怎么样，我对他来说，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最多是个网球打的好，值得崇拜的大哥哥，他能对我产生如此亲近却对没时间来接他的家人无动于衷。

　　月亮踩着黑夜的薄纱登上高空，我牵着小部长的手走在行人往来的街道上。

　　路过商店街时，我用今天刚发的工资买了两份他喜欢烤鱼，一份他吃，一份我吃。

　　端上来的时候，我笑看他瞪眼睛看烤鱼的模样，有这么惊讶吗？小部长太实诚，请他吃东西就不知所措了。

　　“快吃啊，刚烤好的最香了”

　　我用筷子夹起鱼肉塞进嘴巴，被浓郁的烧烤味满足了一脸。其实烤鱼有点腥，我不是很喜欢吃，但是今天这个老板烤的尤其好，如果烤鱼都是这个味，我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部长喜欢吃它了。

　　小幸村用筷子撕开烤的焦香的鱼皮，夹出白生生的鱼肉，他从来没没有吃过这么……不健康的食物，家里也从来不让他在外面吃这种东西。

　　但是看着大哥哥吃的很香的样子，他悄悄舔了一口白嫩的鱼肉，然后就看到大哥哥笑眯眯的看着他，吓得他立马把鱼塞进嘴巴里。

　　“咳，咳”

　　“怎么这么不小心，喉咙没卡住吧！”

　　有只大手不停地轻拍他的背部，小幸村接过递来的水，摇了摇头，听着耳边不绝的念叨，回味起那口咽下的鱼肉。

　　很好吃。

　　他弯起笑眼，只是对身体不好，大哥哥也不应该多吃，但是……

　　他看着在晕黄的灯光渲染下，狼吞虎咽吃烤鱼的那个人，没有说出扫兴的话。

　　算了，我可以看着你，不让你多吃。

　　我们一起的话，偶尔吃个两三次应该没问题的！

　　吃着吃着就笑起来了，部长果然很喜欢吃烤鱼啊！

　　我擦着嘴，一边看着他慢慢的将定量的鱼肉送进嘴巴，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吃相，一脸黑线，连孩子都吃的比我好看！

　　看着看着，就入了神，也不知道还能回去吗？如果不能回去……至少今天晚上我要住哪儿？

　　筷子落地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对不起！”

　　脸红的弯腰捡筷子，这么大了还丢筷子也没谁了，还好我已经吃完了！

　　这是……

　　我看着自己在桌下略泛透明的指尖，大脑空白了一瞬。

　　看来不需要担心今晚住哪儿的问题了。

　　“大哥哥，你怎么了？”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还在桌子下面，额头用力磕到坚硬的桌角，瞬间眼泪都逼出来了！

　　捂着脑袋抬起身，我对焦急跑到我这边来的小幸村扯出微笑。

　　“没事，你吃好了吗？我该送你回家了”

　　“可是，你的头”

　　“我没事，我们走吧”

　　得在我消失之前安全送他回家，我这样想着，不由脚下匆匆。

　　被我拉着的小幸村一言不发，我顾不得什么，仿佛在和时间赛跑，终于到了目的地附近，远远的看到幸村家的屋子里亮起了灯，我才松了口气。

　　看来家里有人！

　　我低头，吓了一跳，小部长几乎起被我拖着跑，他低着头没看我，眼眶泛红。

　　部长外表柔美，但是我知道他是绝对做不出哭这种在他看来软弱的举动，泛红的眼眶已经是他难过的极致了。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是我不对，你别……”

　　我结结巴巴的竭力想安慰他，却见他抬起脸，月下泪痕似在发光，我被他吓懵了。

　　“哥哥，你讨厌我了吗”他难过的望着我。

　　“没有”祖宗啊，谁能讨厌你呢……

　　“那为什么要这么急着送我走？烤鱼都没有吃完”

　　原来是喜欢的烤鱼没吃完，所以难过啊，得知他伤心的理由，我卡住的大脑就开始重新运作。

　　放在背后的手已经完全透明，很快我的脚，身体，乃至脸都会虚无，我不能再前进了。

　　我蹲下来，狠狠地抱了抱他。

　　“我最最喜欢小幸村了！事出有因，烤鱼的话，我下次再请你吃！你想吃多少都可以！”如果有下次的话，我难得有些忧伤，傻白甜的小部长很轻易的就被我哄笑了，仿佛拉钩约定就不能反悔似的。

　　我不想反悔，但是有一种无奈叫命中注定。

　　“你知道我为什么跑吗”

　　“为什么呢”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小孩子晚上出门的话，会被妖怪抓走，精市这么可爱，我怕你被抓走了”

　　“真的有妖怪吗？”

　　他似乎被我吓到了，蓦地抓住我的手。

　　“那，那怎么办？”

　　我认真的看着他，努力构造我的谎言。

　　“所以，接下来你要听我的话，不要回头的往家里走，我替你看着后面，不会让妖怪抓走你的”

　　他犹豫了，我怕他不相信，毕竟部长他那么聪明，只能加重语气里的蛊惑意味。

　　“记住，绝对不能回头，一回头就会被抓走！”

　　“那哥哥你怎么办？”

　　我很窝心的笑了笑。

　　“哥哥是大人了，妖怪不会抓我，所以我不会有事。”

　　“真的不会有事？”

　　“放心去吧”脚下已经开始有变化了，我不敢再让他逗留，推着他走了几步。

　　“放心吧，到家之前不可以回头哦”

　　“嗯！”

　　他慎重的点点头，很听话的没有回头。

　　我目送他越走越远，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我是不是和合格的骗子？

　　为什么这么难过，也许这只是我的一个梦呢？

　　说不定小部长不会伤心，他不会记得我，不会生气有人爽约放了他鸽子。

　　可是还是好难过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对不起啊…

　　“我到家了，哥哥我可以回头了吗？”

　　幸村加快步伐回到了家门口，便迫不及待的大声问道。

　　没有人回应，他焦急的又大声问了一遍，但是始终没有人回应他。

　　他问了一遍又一遍，始终谨记那人嘱咐的不要回头，所以他听话的一直没有回头，但是也不曾进家门，直喊的声嘶力竭，直到家里的保姆出来给他开门，也许他早就猜到了什么，又或许他什么都不知道。

　　进门前，幸村终于回了头，他回望的那片月光下什么都没有。

　　他最后看了一眼，而后毫无留恋的进了门。

　　当晚，杉田教练很焦急的给幸村家来了电话，问精市没事吧。

　　幸村夫妇很诧异，但是那个教练支支吾吾的又说不出，只是不断的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怎么会有事呢？

　　小幸村笑了笑，又有什么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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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嘻嘻’ 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