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之 飘零燕》韩破晓

3、李家面摊（三）

　　大半夜的，火光冲天，人声鼎沸。
　　家家户户无不从睡梦中惊惶起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屋子里甚至无需点烛火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李家大哥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小妹，随手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外。
　　虚惊一场。当发现的失火地点是隔了两条街的八阁巷的时候，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既然城门失火殃及不到池鱼，何不放宽心情看热闹？这不，七角巷街头巷尾的住户们不仅没有各自回家继续春秋大梦，反而争相披着外衣走到街上看个究竟。
　　李家大哥望着两条街外窜到半天高的火势，好看的双眉忍不住拧了起来。那个方向——
　　屋子里“砰”的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本来这声音不大，更何况是在这样纷扰的夜里。可是李家大哥还是耳尖的听见了。
　　一个箭步窜进屋子里，却看见本来好端端睡在床上的李家小妹正贴着床沿坐在地上，没有干过粗活的纤细白嫩的手指正捂着额头。李家大哥一把将小妹抱坐在床沿，又折回桌边点燃剩下的一段残烛，端到小妹身前仔细察看着因为撞伤而红肿一片的额头，心急地问道，“痛不痛？”
　　“不痛。”李家小妹想也不想就回答。
　　“缨缨。”李家大哥语气加重了些。
　　李家小妹吐吐舌头，安慰的假话大哥不爱听，那她就老实交待，“自然是痛的。”一脸委屈地扁着嘴道，“不然大哥摔一次试试。”
　　李家大哥重重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小锦盒。单是盒子的外观已经雕刻得十分精致，看得出价值不菲。长指旋开盒盖，一阵药香传出，沁入心脾只觉一阵通体的凉意。李家大哥用手指沾了些药膏小心的涂抹在小妹红肿得触目惊心的额头上。
　　尽管李家大哥的手势已经极轻，李家小妹还是忍不住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是睡得好好的，怎么会掉下床来？”李家大哥终于开始发难。
　　“我听见好多人说话的声音，就醒了。”李家小妹开始细说原委，“我唤了你几声，你不应我，我便想你大概出门去了。于是就想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家小妹见做大哥的面色不豫，赶紧先发制人，“都怪大哥今日没有点油灯，屋子里黑乎乎的，我一时看不清才会摔倒。”李家大哥知道小妹怕黑，平日夜里都会为她留一丝灯火。只是今日灯油恰巧用尽，一时来不及添置，只能用蜡烛代替。兴许是夜里起了风，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熄了。只因今夜火光冲天，屋子里不缺光亮，他一时到没在意烛火灭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李家大哥狐疑地望着坐在床沿正用手指试着轻戳额头的小妹，“缨缨，你看得见我么？”
　　李家小妹故意全身一颤，笑道，“大哥，你知道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好端端的我怎么会看不见你。”
　　“那么这样呢。”李家大哥毫无预警地吹熄烛火，身形诡异地向右后方一闪，距离小妹三尺有余。
　　李家小妹慌了神，伸手到处摸索，却触不到任何东西。“大哥，别闹了，你知道我怕黑。”
　　李家大哥回头看看了窗外，火光冲天，隔着两条街这里依然异常亮堂，屋子里虽然比不上点了油灯光亮，但决不是黑灯瞎火。火光映得房中景物清晰，李家大哥将小妹脸上的惊惶看得清楚。
　　“你真的……看不见我？”李家大哥声音微哑。
　　李家小妹一脸哭相，“大哥，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吹熄了蜡烛。我眼力远不及你，这么黑我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李家大哥并没有如小妹所愿点燃烛火，而是走回小妹身前蹲下，紧紧握住她在半空不断搜寻地纤细双手。一滴男儿热泪静静地自眼角滑落。
　　李家小妹久久不见大哥出声，心里有些慌神，“大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半晌，李家大哥出声问道。
　　李家小妹被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什么开始？”
　　不想让小妹发觉自己落泪，李家大哥调整呼吸，顿了顿才开口，“从什么时候开始夜里看不见光？”
　　李家小妹面色一凛，久久，久久，一朵凄美的笑靥爬上精致的脸颊，“一年前吧，从我让你夜里为我留灯开始。”
　　一年前……一年前……
　　小妹夜里容易作恶梦，老说醒了见到夜深黑乎乎的会更怕，于是央求他入了夜也为她留一盏灯。他一直以为她小孩子脾气，便依了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一直都没有发现……原来是她的病情恶化，夜里很难看得见光。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么？老神医明明说过只要小心调养，多多休息，不劳筋骨，不伤情志，就可以延缓病情恶化，就可以保她性命。所以，他把她放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着，不管别人怎么闲言闲语也不让她有丝毫操劳，凡事顺着她依着她，不给她半分伤心动怒的机会，只是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