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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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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府,前院。
“阿父,我让厨房熬了些银耳羹,您用些吧。”独孤般若让春诗把东西摆上,自己亲手盛了一碗出来。
独孤信看着眼前的长女,心中是一阵阵的满意:他征战在外,家中大小事都是般若撑着,如今也蒸蒸日上,长安城里谁人不知他有个好女儿。
他接过碗先说了一句:“都这么晚了,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他刚刚从都督府回来,宇文泰和他也几年没见,两个人聊了好一会。
“女儿没事,倒是父亲这几日忙碌不停,今日还在都督府待到这么晚。”独孤般若说着却发现独孤信的眼神飘忽,手里一直搅着,却一口未用。
她提了声音道:“阿父?”
独孤信这才反应过来,掩饰着要喝却是被独孤般若拦了下来。
“这都凉了,冬日里也不好。”她把东西给了春诗:“去热一下再拿过来。”
等春诗走了,屋子里就剩了两个人。独孤般若才道。
“父亲今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独孤信本来想瞒下来的,可他日后还要回到北疆,般若也需要多了解政事才能在这长安待下去。他就开了口:“你可知道今日你宇文伯父把我叫过去是为了什么?”
独孤般若道:“北疆近两年还算安稳,难道要让父亲去北地?”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北地的宋廷入长安了,传闻出身洛水宋氏。
听着像是个大族,但却并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物,派人去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她感觉对这四个字有种熟悉感又想不起来。
独孤信听了回话倒是对独孤般若有了新的认知,原来自家女儿也是个不可多得玲珑人,之前是他小看了:“北地重要,但北疆我们独孤家需要那里。”倒是没有否定。
他喝了茶又道:“今日你宇文伯父还提了一个人:宋廷,那个名声在外的北地阎王。”
独孤般若点点头:“女儿晓得,早就听说他要来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晚。”各地将军早就在半个月前到了。也只有宋廷来得晚。
“宋廷此人就像是凭空出来的一样,当初我也没想到你宇文伯父会把北地给他。不过此人有大才,当初寒石城一战,就连你父亲我也没任何把握。”独孤信感叹后辈人才辈出:“听说今年才不过十五岁而已,真真正正得少年英才,宇文兄对他甚是推崇。”
本来两人在聊宋廷一些北地的举措,谁料独孤信话锋一转:“倒是和般若你一样大,不如......”竟然是想要牵红线。
“父亲,您说什么呢?”独孤般若到底是还小,羞红了脸。
“明日都督府要为他设宴,你也跟我一起去吧。”独孤信道。
“是,父亲。”独孤般若把热好的银耳羹拿过来:“父亲先用些吧,早点歇息,女儿先回去了。”
独孤信摆摆手。
军营里日夜操练,之后又日夜赶路。等宋廷早上醒来时,隐隐约约感到天色不早,他抚上额角,拉响小铃铛。
进来的是长莲:“公子可算起来了,这都快午时了。”
“唉,这么晚了?”宋廷知道不早了,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虽然今日设宴是在晚上,可还要早点去都督府汇报军务,顺便旁听现在朝内局势。
尔朱氏这两天格外不平静。再加上皇帝懦弱不堪,这个魏国名存实亡罢了。
百年的乱世下来,也是时候出来一个盛世了。
宋廷虽然起晚了,但长芙长莲早就备好了东西,临出门前还是叫了长芙出门,毕竟府里还要长莲照看,他刚刚回长安,还不知道府里到底有什么人。
宇文泰对宋廷格外优待,不仅仅是因为宋廷的才干,更是因为先前的周思在这几年间一直为宋廷刷好感度。更有多次在宇文泰私自屯兵的时候,各路商贾签的大笔钱票都是宋氏牵的线,虽然是宋氏留下来帮宇文护的人,可宇文泰用起来可是趁手的很。尤其是周思过世后,一些事情处理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快,但一些难做但必须去做的事,宇文泰都直接扔给宇文护身边的宋氏人。
他宇文泰何尝不想把那些人当作自己的,可当初对宋氏有恩的是宇文护。更何况,他自己也
拿了那牡丹换了一个天下姓宇文的心愿。实在是不该贪图更多。
可人就是这样:越是知道不能再碰,可就是想要得到更多。尤其是他品尝过那些东西有多么好,之后自己有的人又处处不如的时候,他就更想得到。
宇文护身边的宋氏人就是宇文泰思之不得的东西。周思在世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夸赞宋氏的人多么能干,多次接触下来就连宇文泰也要承认,宋氏培养出来的人有大用。
宇文护不知不觉中就被宇文泰深深忌惮。宇文护的优秀毫无疑问,他的几位老师早就在各地给他打出了极大的名声。五姓七家的人对那几位大儒更是推崇,宇文护不知道跟着他那几位老师去了多少次五姓七家,一问一答中也是举止有度。
再加上宇文护还有宋氏的人。宋氏这几年来虽然来的不过几人,但宇文泰知道他们的才干。更知道他们在处理完事情的时候,大多时候不过是当宇文护那个房子里面的管家,打理一些庶务罢了。
暴殄天物。宇文泰心想。
今日宋廷来赴宴的时候自然是不再乘坐马车,他经过一夜休息,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容光焕发,这里大都是鲜卑族,时常有贵族女子骑马过街,他要是再乘坐马车,被人随口说一个体弱,说不定就会让人找了理由夺了他北地的将军。
宋廷向来不喜小处被人诟病,让长莲帮他束好发,带上玉冠。他才十五岁,尚未加冠,还留了一半头发未束。长莲帮他穿上新做的白袍,上面也是在衣袖裙摆缀上了金线,穿上之后棱角分明,看着凌厉非常。
不同于时下追求的名士风流,皆是宽松大袍。
宋廷的衣服大多是这种硬挺阳刚的款式,颜色要么是极淡的颜色如白,浅灰,要么是极重的颜色,如黑,墨蓝。他的衣袖也宽,但是却丝毫不夸张,行动间不过清风拂过衣袖稍动罢了。
再加上那张精致至极的容貌和举手投足间的贵气,骑马上街之后的宋廷差点被看杀宋廷。
宋廷没想到有那么多人,他怎么知道临近过节很多人都攒了一年的钱出来购置年货。前两日大雪,今天是个好天气就有更多的人。他也不能让他的随从像平常那样在前面开路,是以明明早早的出了门,却是一直到天色微暗才到都督府。
一些出门用餐的贵族小姐也见了马上的人:一袭白衣,虽然披着黑色的狐裘披风,但冬日风大,一吹就能看见那人的英姿。那一人一马的风姿不知让多少贵族女子羞红了脸,疑惑道;:明明是冬日,怎得就热了呢?当下就有人去打听,这长安城何日出了这么个翩翩佳公子。
不一会,酒楼里的包厢里的丫鬟几乎都在给自家主子说同一句胡:说是从北地刚刚回来的宋廷宋大将军呢。
呀,长的这般模样,还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呢。
都督府。
宇文泰不知多少次把管家叫了过来:“宋廷还没来?”虽说是晚上的宴会,可该来的人早就应该来了,这宋廷也算是今日的主人公,这都马上要开席了,连个影子还没见。
管家苦着脸摇了摇头,宇文泰脸色不好看的挥挥手让他下去了。忍了几息,正要骂几句的时候,管家又急急忙忙进来:“都督,宋将军来了。”
宇文泰艰难地咽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话,道:“让他进来吧。”转头跟身边的几人说:“你们今日想要见的人总算要来了。”
话音刚落,推门而入的人就惊艳了众人。
来人一身风华,挺拔如松,身姿若玉。眉眼明明清秀得略显女气,但那一双眼幽深似墨,凌厉有度,平白就添上了一抹如剑出鞘的锋利。
“宋廷来迟,还请都督责罚。”宋廷很上道的上前行礼,给足了宇文泰面子。
宇文泰脾气也稍稍压了下去:“等着治你的罪。”指着身后的独孤信:“这是你早就想见的独孤信将军。”
独孤信听了挑了挑眉毛,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年轻人对自己道:“独孤将军,廷久闻大名。”
独孤信摸摸自己的长须,笑得开怀:“哦?”
“可不是,昨日向我复命的时候就在问独孤将军进了长安没有,说是要去拜见。”宇文泰在一旁插话道。
身边一些重臣也纷纷说起了话。
“看不出看不出,这独孤兄威名远扬啊。”
“可不是嘛。”
“.......”
独孤信也夸赞宋廷:“宋将军北地的三战,老夫在北疆也有所耳闻,今日才算见上一面。”
“廷不过是运气罢了,哪比的上独孤将军的赫赫战功。”
其余几人趁机问起当时的北地三战,虽然早就看过邸报,可如今当事人在这,更是另一番滋味了。
宋廷简单说了一下,在座的几个也是听的惊心动魄,十倍的敌军,还是玉城这等难守的地方,心里都掂量了一下自己,发现根本没什么胜算,对宋廷的态度也就愈发温和。
独孤信和宇文泰听了也沉吟了一会,宇文泰知道的自然比别人清楚,可如今听来,哪怕是他带着多处一倍的人可能才有一半的胜算,心中愈发想要把宋廷招揽到自己麾下。
独孤信则是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他当初觉得宋廷的北地三战颇有些运气。直到今日听了他的寥寥几字,才发现换做是他,在北地几战没有丝毫胜算的。
是个厉害的年轻人,他想。
管家过来敲门:“都督,可以入席了。”
宇文泰大步向前走到正在和几位重臣聊着的宋廷:“今日宋廷可是来晚了,待会要多罚几杯。”
宋廷爽朗一笑:“廷今日自知有罪,待会还望各位将军手下留情。”
剩下的几人哈哈一笑:“北地多豪杰,宋将军在北地一年,齐梁两国半点便宜都没占到。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想来宋将军也是有着千杯不醉的本领。”
有人起哄道:“都督,还不把府上的美酒搬过来?美酒才堪配英雄。”
宇文泰应了下来:“有何不可”就吩咐管家去把埋在树下的佳酿弄出来。
“既然有都督府的佳酿,那廷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