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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已经到了来年的春末夏初,对于林黛玉来说,父亲去世已经两年了。对于贾珹夫妻两个来说,女儿贾萱已经一岁啦。
贾珹的二舅兄在御前当差,御前的人有个好处就是消息灵通,这一日故意在路上偶遇里贾珹,向他说了一件事。
“周贵人的父亲,上了一本折子,参荣国府以庶凌嫡。”
贾珹觉得可笑,“荣国府里面庶出的日子过得才叫水深火热啊。拿什么去凌嫡。”
“宫里周贵人的爹是个屠夫出身,因着几年前的大选家里才出里一个贵人,接着很多人捧着钱去巴结他,家里有了钱,花钱买了个闲差,本来也不是那种读过书有文采的人,他说的这个嫡不是指的嫡出庶出,而是指的嫡支和庶支,周贵人家里没有出仕的人,按道理说,他们家的折子,根本不会往御前递送。但是就有人把这个折子故意混入送到御前的折子里,光想想就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插手。”
“二舅兄的意思是?”
“贾家的娘娘们在宫里太打眼了,多少宫妃想着把你们家养过的那个贾嫔弄的跟披香殿上一任主子一样,一尸两命。虽然现在人家参的是荣国府。你和侯爷也该小心,这次说以庶凌嫡,说的是荣国府以旁支压嫡支。反正,贾家的这一摊烂事如今被人提起来了。”
贾珹谢过齐家二爷,快马回家,和父亲商议,贾故今日也知道了这件事,看到儿子进来,就招手让他坐下。
“根据太监传回来的消息,皇上对你堂妹还是宠爱的,加上她如今算是坐下了胎,要是个皇子,序齿是九皇子,但是大皇子到六皇子都没了,皇上才如今盼着儿子呢。”
*
宫里面,抱琴和贾元春也说这件事,“皇上宠爱贾嫔,宫里的其他人坐不住了。”
“跟本宫有什么相干?算计她的左右也不过是那几个人,”贾元春在心腹前面再也忍不住,“我每次找她来,她就是一副不敢说话的鬼样子,小家子气也就算了,我和她一脉同源,自当该同心协力,她呢?哼,恨不得跟我离得八丈远。”
“太太从家里传来的消息您不是不知道,虽然是堂妹,但是大老爷糊涂,也不会教养孩子,大太太更是上不了台面,才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养的比丫头都......。”往下的话不好说了,论公,贾嫔现在是宫里的贵人,论私,抱琴是荣国府里出来的丫鬟,贾迎春也是她的主子。
贾元春也没说话,以前家里传来的信儿说妹妹们是母亲教养出来的,看贾嫔的样子,一点和自己都不亲近,教养这回事儿,估计也就嘴上说说而已。
叹了一口气,“人家不跟我亲近也罢了,她自己受宠,自然不对我这种无宠爱的人好脸色。”
抱琴也纳闷了,就那么一个闷葫芦,皇上怎么就看上了呢。
这件事说起来也真的让人挺纳闷的,宫里这么多的美人,各个机灵懂事,能说会道,但是那个贾嫔整日谨小慎微,既不会说吉祥话讨人欢心,也不是那种能看个眉高眼低的。但是皇上怎么就喜欢她呢?
*
夜幕擦黑,贾迎春挺着肚子在廊下等着皇帝,远远的看到车架过来,甘草扶着她赶快跪下来。
“有身子就别跪了,要是有个闪失,心疼的还是朕。”皇帝嘴上说着,也没扶她,大步子进了披香殿。
坐在榻上,示意贾迎春也坐,问她“今儿太医怎么说?”
“说胎儿一切都好,让臣妾经常去院子里走动走动。”
两个人再也没话里,干坐里半刻钟,皇帝站起来回未央宫了。
走到半路,皇帝跟洪涛说“使人给贾嫔送一支好参。”
洪涛就亲自去挑人参。
洪涛亲自干活,这在以前是没有的,虽然宫里受宠的妃子也挺多,洪涛就知道,皇上这回是真稀罕贾嫔,为什么?因为贾嫔不多事儿不多话,想想看,白天皇上在大殿里听了一天的之乎者也了,谁还有心情陪宫里的娘娘们看星星看月亮聊风花雪月啊,累的直想睡觉,但是娘娘们又没眼色,拿着自己的诗词请皇上鉴赏,皇上面上不显,心里不乐意,不乐意下次就不去了。更招人恨得是某些娘娘看着皇上清减了,拿着两碗粥,说自个下厨做出来的,皇上一听就不想吃,十指不沾阳春水做出来的粥还能吃吗?挡不住美人撒娇卖痴,喝吧,喝到嘴里还是御膳房做出来的味道,皇上一腔心思付东流。朕就摆好架势了合着你弄碗御膳房的粥来糊弄朕,眼前是自己的妃子,不能说她,下次再有人玩这种把戏,皇上的心里其实是腻味的。
宫里的宫妃,虽然是娘娘,话粗俗点还是皇上的婆娘,生儿育女该她们做的,当然,和皇上滚床单也是合法的。架不住女人太多,每次去,皇帝就有种被那个的了感觉,为了生个皇子,娘娘们是八仙过海更显神通,但是皇帝觉得年龄越大越力不从心。反正后宫没一个愿意和他盖着被子纯聊天,哪怕完事了之后聊天了内容也是他不喜欢的。
综合起来,跟木头没区别的贾嫔就入了皇帝的眼,用皇上的话说,这才是真的乖巧听话。
最让皇帝高兴的是,今儿太医特意禀报了,贾嫔这胎是个皇子。
皇子啊,目前是皇帝最缺的,眼看着今年三十二了,只有两个儿子,还都是小儿子,能不能长大还两说,这个时候,他迫切的需要有儿子不断的降生,“朕不想朕的江山落入他人子嗣之手。”
跟兄弟们斗了半辈子,眼看着下半辈子也要接着斗下去,回头看看自己就两个儿子,有个实在是年幼,有个还病病歪歪的,皇帝觉得自己斗下的念头就没了。
*
六天之后的大朝会,关于荣宁二府的破事就成了唯一的话题,从天上还有启明星的时候开始,金殿上面的一群大员们就面红耳赤的开始吵架,一直吵到了日上三竿,要说没人推波助澜,谁都不信。
贾故身后站着王子腾,贾故在武官的队头,在武官队伍的尾巴尖上,站着贾珹。
贾珹向前看,看到的是文官队伍里面几个老头子吐沫横飞,往后看,是站在大殿外边的贾赦贾政兄弟两个,加上一个看着更猥琐的贾珍。
对于贾珹来说,争论的人都站在丹陛之下,有些话听不清楚,直看到皇帝的姿势从上朝那会到现在都没换过,贾珹想着他是不是坐在龙椅上睡着了。
贾故却听的清楚,然而吵架的老头是学富五车,贾故又是个文盲,人家拽了半天的文,从祖宗家法念到朝廷律法,贾故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听不懂。他前面没人,后面是个王子腾,王子腾神神在在的闭上眼,加上大殿上不许交头接耳,贾故恨不得找个人问问,现在他们在吵什么。
论学霸对学渣的伤害。
就在贾故准备捋袖子加入战团的时候,一个老尚书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列躬身,“万岁,不若召贾家诸人上殿自辩。”
皇帝说了一个字“准”
从太监到侍卫,一声一声的开始传,“宣贾家诸人上殿自辩。”
......
贾珍,贾赦,贾政,跪在大殿上,三呼万岁之后,刚才的老尚书出列问话。
这位有所准备,从袖子里拿出折子,开始从第一个问题提问,“贾政,老夫代皇上问话,贾家族长是谁?”
“回皇上。贾珍”
“有人参你,说你呵斥贾珍如奴仆,是否有其事?”
“回皇上,贾珍为臣侄儿,早年年幼,处事不当之时,臣略微劝导过他。”
“贾珍,老夫代皇上问话,贾政说的可是实情,荣国府贾赦贾政兄弟,可否不尊你是族长,任意呵斥?”
“回皇上,叔叔们对臣是管教,管教,不算呵斥。”
“贾珍,老夫代皇上问话,据实以诉,若有欺瞒,以欺君论处。”
“臣实话实说。”
“贾珍,贾家氏族内务,贾赦贾政可替你拿过主意?想好了回答,若有欺瞒,以欺君论处。”
贾珍的汗流浃背,虽然是族长,但是拿主意的一向都是老太太和政叔叔,但是想着来的时候,老太太的嘱咐,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臣拿主意,未有他人越俎代庖。”
贾故心想“袋泡是什么意思?难为死个人,明天回家就开始读书,省的哪天人家骂我了我还笑呵呵的不知道。”
老尚书问过贾珍,开始问贾赦,“贾赦,老夫代皇上问话,你是否是从先荣国公处承袭爵位?”
“会皇上,是。”
“贾赦,你日常可否约束子侄,支撑府邸?”
贾赦头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流,贾故觉得这老头好不懂事,让你问是不是干涉族务,谁让你问他当不当家。
贾故看着贾赦抖的更严重了,想着要不自己捋袖子上去替了他回答。
“贾赦?是也不是?”老尚书中气十足,喝问一声,贾赦吓的五体投地,皇帝从上面看着,对贾嫔肚子里的皇子患得患失起来,要是儿子跟贾赦一样是个草包......不,贾故算不得草包,同父同母,贾故就比贾赦有出息,贾赦应该不是从根上坏的。
“不是,臣没当过家,臣的印信都不在手里,臣......”说着说着贾赦趴在地上开始哭起来了。
大殿上的官员纷纷鄙视贾赦,窝囊到你这样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贾故松了一口气,就怕贾赦一时发昏,主动背锅,倒霉的还是他这名义上家主。
但是他身后的王子腾却眯起了眼,同殿为臣,对彼此的底细还是知道一点的,贾故一直觉得王子腾对贾府两房的相处上,属于不偏不倚的态度,看来,到底是侄女儿不如妹子,王子腾明显对贾政关心多于贾赦。
“贾赦,荣国府里面是谁在当家做主?谁置国法礼法于不顾?”
贾政生怕贾赦的嘴里再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昨天他悄悄的和老太太商量了一晚上,防的就是殿上对答出现意外,立即磕头不止,“皇上,臣有下情呈报。”
“准”
“谢皇上,皇上,臣兄年少时荒唐不堪,臣父亲,曾留下字迹,嘱咐臣母与臣,以家族为上。”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内侍。
贾珹就知道大势已去。贾故还不想放弃,“既然是先国公的遗书,为何不早早的拿出来,巴巴等到大殿上了,才有了这遗书。”
贾政也不是不客气,“此乃我家家事,我与兄长如何,皆是我贾家之事。如今因为我家之事引得皇上同大人们垂问,愧不敢当,自有拿出证据以证清白。”
皇帝看来看,上面有先一任族长贾敬的名字和印鉴,看着书信破旧,似乎真的是几十年前的旧物。
皇帝把书信放在一边太监捧着的托盘里,看着贾珍以贾政为主,心下就明白,贾赦成了弃子。
“把书信拿下去,给各位大人看看。”皇帝说完,站起来背着手,下了丹陛台阶,围着贾家的三个人转了几圈,书信传的极快,从文臣哪儿传了一圈,到了贾故手里,贾故看了一眼,确实是父亲的笔记,他如今还收着几封父亲的书信,认得老国公的字迹。
王子腾没看,直接给了身后的人,这里面,武官都是来凑热闹的,传阅的速度比刚才更快,很快到了贾珹的手里,贾珹仔细的读了一遍,除了满篇嫌弃贾赦之外,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不对啊,既然是晚年遗书,老爷子要交代的肯定不是这一点事儿,对老太太的奉养,对子孙的教养怎么只字不提?不当爹妈不知道对儿女的挂念,就算贾赦再顽劣再上不了台面,里面也不该是通篇的嫌弃,如果真的是不让他承袭爵位,那么给他的补偿和安慰总该有交代和安排吧,听太仆寺的属官们闲聊的时候,说谁家的老太太老太爷去了,临死之前分了私房银子,嘱咐了孩子要多上进,哪怕是恨极了某个子孙,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话又说过来了,事实是贾赦承袭了爵位,贾珹拿着信纸听大厅里自辩,贾政哭诉应该长幼有序,自己坚辞母亲的要求,大哥承袭了爵位,但是母亲不放心把家中托付给长兄,自己就出面打理......
一时间,朝堂上从嫡长子继承制和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两个方面,又展开了一场辩论。
正方的观点是“贾赦属于嫡长子,家主和爵位就该是他的,如今荣国府被贾政把持,贾政持身不正。”
反方的观点是“贾赦毫无建树,且不思进取在先,父母有令在后,自该让爵位于其弟,以求光大家族。”
朝堂上吵吵嚷嚷,贾珹把信再看了一遍放在小太监的托盘里,这位等他了好久了。看着小太监走远吗,贾珹心里诽谤,嫡长子嫡长子,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这位就不是嫡长子。说嫡长子的,就是往皇帝的肺管子上捅刀子。
皇帝围着贾家三个人转了一会,看着小太监把书信捧回来,“既然是先荣国公的遗命,那就按着老人家的意思来吧。来人,去了贾赦的爵位,扒了他的朝服,贬为庶人,爵位由其弟平级袭了。贾政既然是家主了,那这个家主接着做下去吧。”
贾政稳稳的磕头,“谢皇上隆恩。”
“退朝”
大殿上所有人跪安,“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