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脑种地，右脑放牧》禾火在此

6、夜黑饿肚要熬粥

　　初冬的天总黑的特别早，现在大概才晚上6点刚过，夜色就逐渐笼罩了整个临山村。
　　今晚的天没有一丁点月光，村子里显得静悄悄，黑幽幽。
　　现在粮食紧张，能不饿死就谢天谢地了，所以削山生产队的食堂决定一天吃两顿稀的，上午九点一顿，下午四点一顿，而每顿稀拉拉的煮食，只要差不多能吃进肚子的都往里扔，混个水饱也是好的。
　　这也是削山村背靠着大山，还有点草根树皮啥的，其他的生产队食堂早罢工了。
　　冬日里也没什么活计，一吃完下午那顿就一哗啦都回家猫着，节省体力，这样就能不那么快感觉到饿。村里常见的做法就是：肚子一饿，床上一躺，眼睛一闭，一晚上就挨过去了。
　　可凡事都有那么几个例外的。
　　偶有一两家厨房灶台里响起了树枝燃烧时噼噼啪啪的声音，悦耳动听；红色火苗映在人的眼里，跳跃生动，传递到身子的温度，炙热幸福。
　　苗红家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至从中午开始，陆续喝了几次小米粥后，她就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回想到望眼欲穿的第一碗小米粥被铁牛那蒲扇般的大手端着来到自己眼前的时候，苗红已经泪流满面，就连他那张牛脸都看着顺眼许多。而后隔断时间又下肚的两碗三碗，她得出结论：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小米粥，没有之一。
　　不然为何她会对吃过几碗简单的小米粥这么念念不忘，以至于在第三碗粥喝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觉着饿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回味的只有米粥的香味。
　　所以，苗红用自以为很萌萌的声音对躺在身边的傻人铁牛违心的喊了声“爸爸”，然后说：“好饿！”
　　“啥？”本已经半睡半醒的铁牛被自己乖女儿的声音一下唤得清醒了，只是一时没听清说什么，只听到叫了自己声“爸爸”。
　　“好饿”，说着还揉揉自己的小肚子，可苗红卖萌的表情还没维持几秒，就被一阵“咕咕噜噜”声硬生生给截杀了，她嘴角抽搐，心里吐槽：我是说我饿了，不是说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地在一个孩子面前用事实证明你比我饿啊，没有人规定肚子饿是用谁的肚子叫得大声来衡量的。
　　心里想了一回事，但表情和嘴要控制住。
　　苗红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岁的小孩在一个成年男人的绝对硬拳下脆弱的不堪一击，即使他的智商有点不在线，也不能轻视他潜在的爆发力。软软弱弱地无耻卖乖：“爸爸的肚子也饿了。”
　　糙汉子苗铁牛可不知道自家女儿的那许多小心思，他可以承受辛苦的劳作，可以不管讥讽的嘲笑，可以无视鄙视的白眼，可以忍受家境的贫穷和空腹的饥饿，但是却怎么也低挡不住女儿叫自己爸爸时，那萌萌又乖乖的小眼神，每次看到心都被懵化的一塌糊涂，要天上的星星也恨不能摘下来，双手捧到小小人面前。
　　铁牛一张糙脸被自己女儿说的一红，心里庆幸，还好天黑了，看不太清，行动上却是毫不含糊，一个翻身下床就要去给宝贝女儿弄吃的。
　　要是在平时他自己饿了，大晚上眯上眼睛一觉也就扛过去了，可女儿不能糙养，女儿金贵，老一辈人说闺女都要娇养。
　　好的条件自家没有，但也不能让女儿投胎到自己家总是饿肚子。现在家家条件都一样，缺吃少喝的，估计乖女儿今天是饿很了，还没到深夜就又饿了。
　　苗铁牛在心里为自己女儿心疼吧啦的，却忘了自己一天都没有吃过丁点东西，饿了就灌水，给女儿熬的粥时硬忍着一口没喝，都进了女儿的肚子，就怕不够。
　　“你去哪？”苗红被苗铁牛吓了一跳，身边高大的黑影咋一个眨眼就翻身走人，立马出声问道，不会是被说的不好意思了吧。
　　“爸爸给你熬粥，乖乖睡一会，好了爸爸叫你。”
　　“我也要去。”
　　苗铁牛没同意，柔声说：“花花，花花在床上躺着盖好被子，外面冷。”
　　“我冷，要烤火。”
　　没有办法，拒绝一次已经很难了，初冬还不是很冷，苗铁牛想想也就回到床边给女儿穿衣服，去厨房烤烤火，喝点热热的小米粥，女儿的也可以睡个好觉。
　　只是想到中午被大嫂挖走，只剩下的那一点点的小米，铁牛很发愁。本还想勉强对付三天，再想办法，但现在女儿胃口好，也不能拒绝，吃完了要到哪里给女儿弄吃的。
　　苗红可不知道自己便宜爸爸的忧愁，她上午听到三个极品的谈话，知道那两个女的给自己还留了小米，所以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饿了不吃收着发霉吗，还是等着人再上门打秋风？
　　目的达成，心情还算不错的苗红被铁牛抱着来到了厨房，外面一片漆黑，但是对铁牛没有任何影响，可见他对这个家的熟悉，苗红被安排在小板凳上做好。
　　一阵响动后，耳朵里听到了细小的摩擦声，苗红就看到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铁牛粗大的手掌和半张侧脸，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火柴被迅速放进蓬松的细枝叶堆里，火苗瞬间蹿起，光亮充斥了整个房间，铁牛微勾起的背影也显现出来，苗红看着，脑子里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字——山。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被两个女人欺负的窝囊傻人，会让自己的脑子里冒出这个字，也许是这个身体原主对自己父亲的那份孺慕之情在作用吧。
　　不过，抛开这点不谈，不可否认，苗红在陌生的时代睁开第一眼就看到的这个男人，现在让她自己发自内心的有一份小小的安全感，尤其是看到他对自己小声说话，细心照顾，无私的付出和疼爱。
　　“花花，花花干嘛一直盯着爸爸看，冷不冷，要不要再靠近点，大树干烧着没有啥烟，不冲人。”
　　苗红回过神，点点头，铁牛一把抱起自己的女儿，连人带凳子搬到土灶边。
　　此时，就在他家的隔壁，他大娘家的厨房的灶膛里树枝也在燃烧的“噼噼啪啪”响，一个大大的陶锅架在灶上，李秋菊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在火光中被印的苍老晦色，表情忽明忽暗。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家子都被她赶出厨房回屋睡觉，只留下四个孙儿围在灶边，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两岁，一个个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那口陶锅，一眨不眨的，生怕一个错眼就消失不见。
　　而她的小女儿苗小妹是老来女，仗着家里父母宠，怎么也不愿离开，李秋菊好说歹说，悄悄地答应晚上留一大碗给她送去才消停回屋。
　　她也是个惯做表面功夫的，三个儿媳和两个孙女都被打发了，独留一个小女儿在这也不像个事，虽说不怕儿媳埋怨，但要是回到娘家说嘴，以后这小女儿名声也不好听。
　　苗铁牛不知道他大娘家的这点事，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以前住他们家的时候，这样开小灶的活动都没有他的份，就是最不受宠，最没地位的大妞和二妞都能偶尔分到几口，而铁牛不是被打发出去干活，就是当面撞见也是理所当然地告诉他，小孩子嘴馋，意思是没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