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脑种地，右脑放牧》禾火在此

30、盐不要钱的咸蛋

　　王桂香让苗红坐在厨房的板凳上吃早饭，她自己却回屋去收拾东西，然后进了张氏的屋子和她道别，她打算今天带着女儿回家。
　　张氏的腿已经不需要吊水，只要卧床好好修养，医生说一个月后到县城医院去复查一下，拆掉夹板，基本可以拄着拐杖单腿下地适当移动几步，平时注意锻炼腿部肌肉和关节屈伸活动，一切顺利，三四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正常行走。
　　王桂枝又回复到刚接到家时的状态，浑浑噩噩，喂了就吃，吃了就睡，常常睡梦中叫“小宝”的名字。王桂香和张氏对于她的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尽力照顾，耐心劝导，希望等某天她自己清醒想通，而陈有贵那边的情况，过了两三天都没有消息，可想而知，这分家一定是遇到了阻力，陈婆子可不是一个善碴，陈家的一家老小也不是傻瓜，会乖乖放手每个月固定的钱粮，可以说没了陈有贵每月寄回的钱粮，一家都要喝西北风，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特殊艰难的时候。
　　王桂香是一点都不相信陈有贵能分家成，你再怎么蹦跶，他们还是你的父母，说什么你就要听，一个“孝”字就压死你。而且那个陈婆子的心太恶毒了，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饿死，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了，心没有她狠，陈有贵根本就斗不过，每每想到这，王桂香就恨不得拿上菜刀去砍死那个老妖婆。
　　而张氏却不这么认为，她对陈有贵还是有一定的信心，因为她从他的表情和言行里感受到了诚意和决心，只是不确定这个时间要多长，他会采取什么办法。分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彻底解决好，打断骨头连着筋，血缘在那摆着，不仅会让人诟病指责不孝无德，名声扫地，而且还会让关系恶化，以后会有无尽的纷争麻烦。张氏知道自己很自私，可她作为一名母亲，只是希望女儿能够重新站起来，过上好的生活，所以她把一切都推给陈有贵，解决好了，女儿和你过日子，解决不好，那只能你一个人承担，她是不会让女儿再回到那个狼窝。
　　至于那天大女儿说让二妹离婚，陈有贵赔100块钱、100斤粮食，张氏没有要，不是因为她真的高风亮节，家里都快揭不开锅还有什么风，什么节，而是她知道陈有贵身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粮，都握在陈婆子手里，要陈婆子拿出来，杀了她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当时那么多的乡邻在场，如果陈有贵答应，真的送来钱粮，在这个几乎家家断顿的时候，钱粮动人心，一家老的老，小的小，知道了你家有这么多的钱粮，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苗红吃完早饭，走出厨房站在院子里，听到外婆屋里传来低低地说话声，于是朝着堂屋走去，迈过东偏房的门槛，就听到亲妈的声音：“娘，你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逞强下床干什么活，医生说好好休养才能好得快。冬天也没有什么活，生产队现在也不用出工挣工分，家里家务的小妹都可以照顾得过来，吃的也不许省，米粥我拿两斤回去，剩下的留给你和二妹吃，我回家后会尽快按咱们商量的去办，一定会弄来粮食。如果那边陈有贵或者陈家来人了，你让小妹去王二娘家拖他们给我带信......”
　　“好啦，这些不是昨天晚上说好了吗，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回去吧。”张氏发现大女儿自从自己摔了腿后就越来越啰嗦，一件事情反反复复地说来说去，也怪自己没用，摔断了腿像个废人似的，什么都要女儿来操心，“花花呢，今天她过生日，让她来我屋，我有个东西给她。”
　　这么巧，自己正盘算怎么和亲妈说要回家，亲妈就在和外婆告别回家；外婆刚念叨要给自己东西，刚好本人就站在门外。
　　好事连连，心想事成正是如此。
　　“外婆——”人未到声先至，苗红喜气盈盈穿过小客厅，跨过外婆房间的低矮门槛，小跑着到张氏床前，“外婆，我今天满三岁，以后不是三岁小孩了。”
　　“呵呵...”张氏和王桂香都被苗红的稚语逗得笑开颜，苗红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自己是在说一件严肃认真的事，不说在逗趣，怎么感觉就被两个人“呵呵”几声给玩笑了呢？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终于知道一个成语的无奈——人微言轻。
　　“花花今天过生日，外婆送个好东西给你。”张氏把身子往床里面挪了几下，床的最里面叠放着几件衣服，掀开衣服下的床垫子，掏了掏，苗红觉着这个动作场景好像在那里见过。
　　张氏的手紧握着一个东西，宝贝似的伸到苗红面前慢慢摊开，哇，赫然一颗洁白纯净圆润硕大的鹅卵石。
　　“拿着，这是外婆特意留给你过生日吃的，本来外孙过生日外婆要准备红鸡蛋，现在没有，外婆给花花一个大大的咸鸭蛋。”
　　张氏把这个鹅卵石，不，是咸鸭蛋塞到苗红的小手里，堪堪抓住，真是个好外婆，外孙过生日给个大大的咸鸭蛋，你是要你外孙咸死呢，还是每次考试得鸭蛋笨死啊。
　　欲哭无泪！
　　“花花，你脸上是什么表情？”王桂香没看懂，“是看到外婆给的鸭蛋乐傻不会说话了？”又盯着女儿手里的鸭蛋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张氏，“娘，这鸭蛋不会是县城医院的那个女孩给你的吧，你没吃啊，怎么能给花花，你留着自己吃。”
　　张氏不理王桂香，慈爱地摸着苗红的头，“咱们花花又长大一岁，越来越漂亮了。”
　　“外婆，我让妈妈把鸭蛋切成四瓣，外婆小姨安表哥一人一瓣，我和妈妈一瓣，我吃蛋黄，妈妈吃蛋白。”苗红这一次很大方贴心地说出和大家分食，心里却在腹诽：鸭蛋人人有份，谁也不能逃，幸好我得鸭蛋，黄了。
　　没等外婆拒绝，苗红拉着亲妈的手就去了厨房，用菜刀分了四瓣，拿起最大的那瓣白多黄少的屁颠颠地送给外婆，然后回到厨房，将第二第三大的留给小姨和表哥，最小的那瓣是自己的，黄多白少，小手迅速捏住塞进嘴里，蛋白蛋壳推给亲妈，“不准不要，给妈妈吃。”
　　天知道她其实老稀罕咸鸭蛋里油汪汪的蛋黄，可惜太太太难得，不能吃独食。
　　闭上嘴巴，细细品尝，沙沙的，绵绵的，超咸的，妈啊，谁家腌的咸鸭蛋，盐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