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也算逍遥

9、009

　　藏海楼和如意门素有嫌隙，当年的如意门还不是现在这个叱咤风云的江湖大门派，它是靠着门主苏如意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这冉冉升起的明星自然会惹得老牌门派的不屑，藏海楼亦是其中一个。他们瞧不起如意门，直到苏如意一战成名，藏海楼不得不认可如意门在江湖中的地位。

　　华然原先以为自己的任务是把沉玉送到如意门，找到她的爹爹，可是后来才发现，是沉玉一路上照顾着她，帮她治好身上的伤，她顶多算是一个陪客。如意门的弟子瞧见了华然的时候，自然是没有甚么好脸色，但是在瞧清楚沉玉的玉珏时，立马大惊失色，忙不迭得将她们迎入了内堂。华然知道自己是沾了沉玉的光，如意门的人怎么可能对她如此客气？这事情又说明了沉玉的爹爹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很可能就是如意门门主苏如意。

　　苏如意真的出现了。

　　很多事情是不能让华然听到的。

　　苏如意的声音客气而冷淡，华然在看了沉玉一眼后，便随着如意门的弟子下去休憩了，只剩下两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大堂里静默而立。

　　“你是她的女儿？”苏如意在许久之后，才怅然开口，打破了堂中的寂静。他的眸中包含着太多的情绪，有警惕、不可思议、懊恼……当初他和撼天宫宫主的事情是一个永恒的、不能露出水面的秘密，他也曾经在夜半梦回时，瞧见了那忽而盈盈笑、忽而如索命恶鬼的人，他知道是自己负了那个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吧，他后来娶了妻子，可是没有多久她便病死，不管换了多少个人，他的膝下依旧没有儿女，他想起过被自己抛弃的那个孩子，可是身为如意门的门主、江湖巨擘的他，似乎没有选择的路。听说撼天宫宫主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会不会就是他的那个女儿？

　　“我不知道我娘是谁。”沉玉眨了眨眼，面上一片伤怀，她低声道，“我是被姑姑带大的，在一个僻静的村里，我还以为我会在那儿生活一辈子，可是姑姑她病了，在临死前，她给了我那一块玉珏，让我来找自己的父亲。”

　　苏如意身躯一僵。

　　他隐约记得很多年前，涂绫说过不会让孩子继承撼天宫宫主之位，会让她在一个没有江湖纷争的地方平安长大。她还问这样的选择能不能挽回他的心，可是那时候为了江湖名声，他残忍地拒绝了。“你叫什么名字？”苏如意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沉玉眨眼道：“涂玉沉。”她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一块胎记，又说道，“姑姑说如果玉珏不能让您相信，那就让您看这一块胎记，她说您知道的。”

　　苏如意确实是知道的，他的眸中笼上了热泪，一连道了几声好。他如意门不算是没有后人了，他苏家的香火可以续上，他的女儿跟撼天宫没有任何的干系，这难道还不值得连道几声好字？苏如意已经确信了沉玉是他的女儿，在这当口便忙不迭地将消息给公布出去，他苏如意的女儿回来了，如何不能够庆祝一番？

　　沉玉没有跟着下人去她的院子，而是让人领路去了华然在的地方。

　　她进门的时候，华然正坐在了一边用干净的布轻轻地擦拭着长剑。

　　沉玉问道：“你打算走了？”

　　华然抬眸，她没有回答沉玉的问题，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们父女相认了吗？”其实一路上她的心都不安定，有些事情没有消息比传来消息更为可怕，十万山为什么突然间没有了动静？她们一路停留的客栈，为什么里面的人都不谈起江湖事情？有一种“安排”的感觉，让她心中不详越来越浓烈。不提起十万山万华桐身亡的事情也便罢了，为什么说起几大势力的时候，也没有了藏海楼三个字？

　　“他确实是……父亲。”在最后两个字上，沉玉刻意地咬重音，其中还夹杂着一道不屑的哼笑。她走向了华然，微凉的指腹停留在她的眉眼间，好半会儿才又说道，“你是打算离开了吗？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华然迟疑了一阵，点点头。

　　以藏海楼和如意门的关系，她不可能会在如意门长久停留，现在沉玉已经到了一处安全之地，而她身上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想要回藏海楼一趟。她见到了仇人，她要问一问师父，到底该不该继续蛰伏着，她等待了这么多年，难道要一辈子当做缩头乌龟吗？就算心中有了答案，她还是要问。

　　沉玉拧了拧眉，她的情绪都沉到了眸底，她低声道：“不要喝酒。”

　　华然微仰着头，她看着沉玉严肃的声音，笑问道：“可以换一个吗？”让一个爱酒如命的人离开酒，这显然是太过于为难人了。没有酒的华然会是什么模样呢？她只记得了自己是一个醉酒轻狂、落拓江湖的浪客，她只知道温酒烫热肺腑，只有如此才能够驱散那始终压在心间的阴霾，她只知道朦胧的醉意下，她才能够洒脱得看着有人靠近、看着有人远离。

　　沉玉掀了掀眼皮子，淡声道：“那就不要受伤。”她知道只要华然离开如意门，那些刻意不被她听到的消息，到时候会全部传入她的耳中。她会去十万山的，可是她能够活着回来吗？就算此时的她和藏海楼是站在了同一条战线，她的生机就会多几分吗？“我会说服如意门一起对付十万山。”沉玉有她自己的算计，或许十万山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可以为了华然，将十万山变成最好的战场。

　　但是等到她知晓真相的时候，华然还会是哪种心境呢？会是感激还是痛恨？

　　沉玉想不明白，她也不愿意再深思了。

　　忙起来了，可能不会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