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怂夏夏

1、第1章 健身房

　　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让晚风吹进来，再随意循环播放一个柔美又舒缓的歌单，打开沙发边上的落地灯，用遥控器按掉a客厅的大灯，蜷腿坐到沙发上打开定期会收到的杂志，翻阅着漂亮的服装搭配和妆容推荐。
　　这样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来的环境，就是沈洵美此时此刻想要的，她对于计划中的事总是有着特定的环境要求。即便是在小空间内，她也能拥有独特的风格，在有限的空间内，她也能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
　　视线扫过封面模特的搭配专栏的标题后，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眉毛不经意地皱了一秒，闭上眼，搁下书，走到阳台看着这农历十五独有的明亮而圆满的月亮。随着一首乐曲的结束，她美丽的脸庞四十五度角侧着，一只手缓缓地抬起，高高举过头顶，优雅的身姿在灯光的照耀下，勾勒出一道优美的轮廓。
　　沙发上的杂志，还停留在那页，标题写着《撞见你的人生》。洵美趴在阳台上若有所思地微微笑了笑。“撞见，你的，人生。撞见你，的人生。”回忆就是这样，总是如影随形，尤其是在这圆满无缺的月亮下，那不圆满的回忆总是更加刺痛心扉。
　　当记忆涌来，胸口变得异常憋闷，洵美走进厨房倒出一些冰块，正好可以搭配今天刚从一家南美的酒铺子买了葡萄酒。
　　“小饮酌情”，洵美笑了笑，给自己倒了1/3杯。客厅的角落里，一瓶香槟酒静静地躺在一张大理石桌子上，旁边放着一束红白相间的水芋百合。
　　手机突然震了几下，她拿起手机就看到扈阮在群里喊：“去跑步，有人约么？”。
　　洵美顺势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7:50pm，晃了晃杯中的红酒……。
　　在收到微信的30秒当中，看到扈阮发神经一样的信息，小伙伴都在装死，生怕此时此刻出头回应会被她死缠烂打揪出去大晚上跑步，毕竟，这个群里真的都没人热爱运动，包括扈阮自己在内。但是自从她前几天高中聚会时被同学揶揄“是不是美国的生活太惬意，人都胖了”后，下定决心要回归苗条美少女所以就在公司写字楼最上层的健身房报了名，一次交了两年的会费还买了120节的教练课。大家都觉得她真是吃饱了撑的，可是她坚持认为这叫做“绝不给自己留后路”。
　　这一招，扈阮曾经并不擅长，但是不知从哪时开始、从谁的身上学到了她渐渐地学到了这个必杀技。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转变，已经出手快准狠的报名花掉7分之一的年薪来刺激自己。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那个时候的扈阮有今天破釜沉舟的魄力，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嗯！要有一定达成目的的决心”扈阮对自己鼓劲儿。
　　她抓起头箍利索地扎了马尾，穿上跑步鞋就朝着健身房跑去。之所以选择这个健身房，是因为和公司同在一幢写字楼里，而她又住在公司附近，似乎这个健身房就是为了她完美的健身计划而存在的。熟悉的环境给了她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让她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将一天来的紧张都给吐了出来，然后缓缓地上了楼。
　　跑向公司的这一路上，很多人都在慢跑或者快走。
　　扈阮住在这个发达的南部沿海城市-鹏城中一个新兴的cbd金融区。这里多住着白领或者收入不错的公务员，所以人们对于身材和健康的重视程度远高于其他地区。而且鹏城的绿化本来就好得令其他超一线城市无法比拟。每当夜幕降临或者周末来临，许多人都会选择沿着绿化带跑上几公里。
　　“生活在这么积极向上的地方，竟然找不到人一起出来做积极向上的事情，交友不慎啊，这群懒蛋”，扈阮边跑边无奈地想。
　　当她右转上大路时，远远就看到了前方写字楼区自己工作的公司那硕大的logo，看着巨型霓虹标牌，扈阮苦涩地笑了笑。进入这个公司是她的目标之一，为了这个目标她放弃了很多其他的选择。当初周围很多人劝她不要回国留在美国更好，但是她的心中有一匹野马，国内虽然竞争激烈薪资不高，但是机会更多。在这几年里，她结识了来自不同国家的同学，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想法，她很爱这种国际化的氛围。但她也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用自己学到的东西，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美国大学毕业的时候她们那个华人同学圈子80%的年轻人都选择留在美国工作为了获得绿卡打拼，零星有五六个和扈阮一样的“头脑发热”的热血青年决心回国闯荡一番。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勇敢地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舒适圈”，去挑战、去做更好的自己，同时这些年轻人也赌国内的工作环境能在几年内超过美国。
　　夜跑，需要十足的耐心。自从扈阮加入夜跑的行列后她突然收到了大数据不少类似“夜跑者频频出事故”的新闻推送。
　　一个人生活在异乡又有轻微迫害妄想症的扈阮绝对不能接受事故这种事情。
　　果然，她跑着跑着就看到真有夜跑的人因为人行道太狭窄不好超速转而跑到了机动车道。扈阮立刻很紧张地扫视那个夜跑人身上有没有“反光标志”方便汽车辨认跑步的人。
　　“竟然什么反光标都没戴还敢跑到机动车道上，真是……希望没事吧”。扈阮心里想。
　　虽然嘴里小声念叨着不会有事，但是有轻微迫害妄想症的她还是自动脑补出如果是自己跑到了机动车道上并且没有带反光标志的话，也许会被车从后面撞飞的场景。她已经开始在思考“被撞飞后落下来后是不是还能变换动作不要让头部先着地”。
　　光想想就很恐怖，扈阮不自觉调整了步伐使劲往人行道更内侧挤了挤，心里还想着“内侧全是花花草草肯定没事，”，紧接着就“啊……”的一声并且和另一个人一起倒进了路边的草地。短促有力的声音也足以证明扈阮不是一个受害者，没错，在她被害妄想症发作、人使劲往里挤的刹那直接狠狠一脚踩到了另一个人的脚踝上，而且她如果没感觉错的话，刚才那一脚还是从上往下的从那个人的小腿上一直剐蹭到脚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扈阮赶紧站起来，伸出手想拉一把对方。
　　“我拉你起来吗？”看对方坐在地上揉着脚踝没理睬她的手，她悻悻地问对方“你能起来吗？疼不疼啊？”
　　女生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嘴唇，担心地看着眼前被她“踩”倒的男人，伸出的手还僵在那里。
　　男人依旧没有接过她的手，左臂用力撑地起身后真的很想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多说几句，但他看着眼前这个冒失鬼还把手指伸到了嘴边咬着指头那幅紧张的样子，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自己知道的“教训对方”的话语，却意识到自己的字典里由于在国外生活过久中文词量有限和男人天生要对女人包容的信条，导致他还是选择摆摆手转身离开。只留给这个冒失鬼一句“以后小心一些，不要低头跑步”。
　　男人头也不回的沿着刚才反方向走掉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这让他很是尴尬，周围有些夜跑的人本来想要看热闹却没想到什么也没等到也都散开继续跑步了。
　　扈阮悻悻地把伸出去的手缩回去，平静了心情，回头看着那个慢慢走远并且走路的样子有点跛的男生，觉得异常的抱歉。
　　“还是不在人行道上跑了，去健身房再说吧，太危险了”，她朝着公司的logo走去。这次脑子里什么都不敢乱想了，走路走得四平八稳的，如果说她走得有多“稳健”？那么连刚去超市扫荡了晚上半价蔬菜拎着大包小包的阿姨都轻易可以超过她吧。
　　周末的公司所在的区域，与想象当中的安静不同，异常地热闹。因为写字楼紧紧连着一个定位中高档的商场，工作日里这个商场里门可罗雀的样子让扈阮总是忍不住为拥有它的人惋惜：“这得赔了多少钱啊，客流这么少，啧啧啧。”
　　而现在她却被熙熙攘攘的人流给震惊到，“这完全不合理吧，说好的高冷呢？”扈阮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工作的写字楼所在的地段能拥有这样川流不息的人潮。
　　她一路大张着眼睛看着这新奇，穿过商场，进入写字楼的电梯，按下了12层。
　　沈洵美看到到群里扈阮发来“去跑步，有人约么？”后面还跟着兔斯基贱贱的表情时，不禁笑出了声，“大笨蛋”。
　　随后，她将那装着1／3的红酒杯放在了厨房的吧台上。在厨房射灯的照射下，杯里还没有融化的冰块随着葡萄红色的酒一起，让夜色显得愈发神秘。
　　洵美到达深国投商业广场时只有八点十分，周末的晚上开车只用20分钟着实有点过于顺利。可没想到从开进地库到找车位反而花了15分钟的时间。所以当她到到达健身房换好衣服时已经八点半了。
　　“花了四十分钟”，洵美皱了皱眉。对于她一个有强迫症的人来讲事情没有按照自己规划的时间方案做事情会令她有些沮丧。
　　她沿着一排跑步机走过去根本没有看见扈阮的影子，“这个家伙不会放我鸽子吧？”，扈阮心想。
　　但是又觉得不对，毕竟她还没有告诉小阮自己愿意出来陪她来运动。
　　“算啦，无论她来不来，我也好久没有运动了。来吧！“
　　洵美耸了耸肩，把胳膊上的臂带固定紧，戴上无线耳机，打开运动手表的播放器中跑步的歌单后便开始热身，并没有发现她的出现给原本跑步机上的一些女生们带来了不少不快和局促。渐渐的，那些女孩都换了更远的跑步机或者干脆跑去别的房间改跳舞或者做瑜伽了。
　　就算不谈长相，来健身房运动的女生大部分是对自己身材有很高追求的人，当身边出现一个身高171cm的长腿美女时，难道要选择留在这里让看上去稍显短粗的自己继续无地自容么？更别提她还是个气质美人，任谁也没法心平气和的保持愉快运动。
　　沈洵美很喜欢这个健身房，因为整层都是落地窗，跑步机环着落地窗放了很多台，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可以看到鹏城高楼林立的壮观景色，这样的现代反而会让她心很静。压力大的时候，她会使劲跑好几公里发泄自己的情绪，当满头大汗后，心中的烦躁都不在纠缠自己了。
　　沈洵美很少这个点儿来健身房，从高处看向下面的马路以及远远近近的高楼，霓虹灯闪烁车灯连成一条线，似乎甚至能穿破这高空的玻璃听到汽车的鸣笛。
　　“欲望”，这个词是洵美现在能想到的。
　　天黑的好处在于，窗子可以根据视线的远近变成镜子。当跑步速度变成6的时候洵美看见了地产部的副总裁威廉从自己的身后走过去。威廉看上去要去拿哑铃，洵美果断的做了决定，她暂停了跑步机动作，不动声色的在哑铃区出口练腿部肌肉的一个器材坐下来，当然，是背对着出口。
　　洵美感受到背后有脚步靠近，所以不经意的侧了侧头，她看到威廉刚好威廉也看到她。老外总是非常亲切，尤其是做到了高管的位置时似乎头上都顶着亲切的天使光环。威廉主动说“嘿，洵美，你过得好吗?” 洵美笑着说很好，并同样问候了威廉。
　　谦虚并且微笑着的洵美非常清楚在这样的周末绝对不能跟老外谈工作，并且由于他们是相隔了好几级的上下属关系，并没法直接问候人家的私生活，所以整个对话很快以威廉的一句“祝你有一个很好的周末”结束。虽然简短，但是洵美依然很开心能在周末有这个运气遇到副总裁。
　　沃尔顿这样的外企非常崇尚健康生活的氛围，所以洵美最起码在短时间内验证给副总裁自己是个极好地适应了沃尔顿公司氛围的、拥有健康生活情况的好员工。
　　她和扈阮不同，来健身房并不完全为了健身，对她而言这里是一个社交场所。她所在的公司，和其他在中国开立分支大搞中国特色的外企不同，高管清一色都是老外。而这样一个在中国同样发展的很好的世界五百强企业人才济济，毕竟有几万员工，量变引起质变，就算是混了一些滥竽充数的人，有竞争力的人才也绝对可以用“乌泱泱一片”来形容。虽然她有着极高的学历和很好的工作背景，但是毕竟职位级别距离高管隔了四层，很少能突破自己的老板们跟这些人说上话来表现出自己的优异。在外企当中，光有实力但是不能展现出来，就像扔进湖里的一颗石子，只能轻微的起个波澜，然后就消失了。所以沈洵美选择利用健身房保持自己勤奋爱健身的人设，同时能让自己在年轻员工中建立一定的曝光。
　　既然开始了腿部肌肉训练，洵美肯定不能在和威廉说完话就离开，索性就把重量调到能让自己正好赶到疲惫的码数，配合着均匀的呼吸，心里默想着自己要运动到的肌肉和部位。突然扈阮惯用的香水味道飘了过来，洵美立马转头看。
　　果然是扈阮。
　　洵美假装生气的说：“有你这样约别人出来运动的吗？都过了一个小时了大姐！” 扈阮立刻装可怜并且胡说八道的求饶，说“ 我错了，路上看到太多帅哥在跑步，脚软的厉害实在走不过来。”
　　洵美“嘻”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大笨蛋”送给扈阮。这是洵美最喜欢说给扈阮的话，任何人都听得出语气当中的宠爱。只不过，在洵美和扈阮嬉笑的直径1.5米的空间却涌着另一股不协和的气流。
　　本来，这腿部训练有不大不小的面对面两个区域。自从洵美漫不经心的坐了过来，她对面的女生就已经火不打一处来了，自己好不容易从跑步机躲开了这个九头身美少女，她竟然还跟了过来坐在自己的对面。好死不死，现在又过来一个白的不像话的大眼睛美女站在自己的对面装可爱装娇嗔。
　　“真是看不下去了，她俩一看就是心机婊！” 女生生气的暂停运动，离开了这个区域。
　　女人发火，无论有没有理由，无论看到的是不是真实，总要找个理由让自己心里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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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纯粹的清纯
也没有纯粹的心机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