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秒钟的记忆[RW]》冰の物语

3、下

　　人总会慢慢长大，金东万和文政赫，亦如此。从男孩变成男人，其实，有的时候只不过是眨眼的一瞬。入了大学，远离了家，金东万和文政赫开始享受真正的青春，也开始正视他们之间的爱情，那不再是少年懵懂的情愫，而是只存在于成年人之间的相守和坚持。

　　对于他与金东万的关系，文政赫总是小心翼翼，在外人面前他总是刻意克制自己不对金东万表现出过分亲密。而相对于文政赫，金东万就勇敢了许多，他毫不避讳与文政赫亲近，虽然一有人接近文政赫就会推开他，尽管他也会因此感到受伤，可是他知道文政赫爱他，而他也离不开文政赫。他与他，就如同两个连体的婴儿，共用一个心脏，分开，便意味着死亡。

　　金东万与文政赫都有着出色的相貌，虽然性格不同、风格迥异，大体上都属于对异性极具吸引力的男人。大学生活里缺少不了与女生‘联谊’，文政赫本不大愿意参与，可是看金东万却是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对于金东万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男女老少通吃的亲切感，文政赫还是不大放心的，谁知道那个热心肠的呆子会不会被人吃豆腐，总之还是寸步不离身为妙。这么想着，文政赫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韩国的青年都很注重娱乐，大学里没有几个长到二十多岁还没进过舞厅的，所以对于文政赫与金东万来说，舞厅，并不算陌生。金东万甚至还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舞池里，与同行的女生大跳热舞，而文政赫却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里，眯着一双眼，紧盯着正跳得起劲的金东万，连旁边女生搭话都懒得理睬。

　　很快，金东万跳尽兴了，与别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座位上，抓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喉结上下滑动，让文政赫的心又是一颤，在昏暗灯光的掩护下，狠狠剜了金东万一眼，文政赫终于露出笑容与身旁的女生礼貌地对话，绅士地让对方大感受宠若惊。偷偷瞄了一眼文政赫，金东万脸上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如他预料的一样，文政赫吃醋了，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一起过了二十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文政赫越和颜悦色就说明他越生气。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的，一起过了二十多年，他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应对的招数呢。

　　文政赫可以对任何人不留情面，可是唯独在他金东万面前从来不曾发过脾气，他知道那是文政赫宠他，他也很珍惜文政赫独留给他的那份珍惜，想着想着，金东万的眼角在灯光的反射下开始泛起水光。文政赫看到了，尽管应付身旁的女生，文政赫的注意力始终不离金东万，在桌子底下握住金东万的手，文政赫始终没有再放开过。

　　午夜时分，一行人尽兴而归。文政赫的电话号码被许多女生要走了，为此金东万颇有些不平，他不懂为何幽默亲切的自己会输给只会在一旁耍酷的文政赫；为此金东万还小小地赌了一把气，只不过文政赫没有给他将事情闹大的机会，只不过一句话便让金东万彻底偃旗息鼓、举手投降。

　　“东万呐，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吧！”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相爱的人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还来不及抓紧今天，明天也变成了昨天。无忧无虑的日子随着大学毕业的临近而即将结束，金东万与文政赫都开始为将来做打算。虽然父母对于他们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可是社会的偏见，他们要如何来承受，金东万和文政赫都在心里暗暗担心着，却执拗地不肯表现出来让对方知道。

　　家乡是不会回去了，相对于家乡那样的小城镇，首尔还是开放了许多，虽然不会没有偏见，至少他们不会过得太过辛苦。文政赫自始至终都觉得，两个人一条心为未来打拼的那段日子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虽然无根无基，可是他们都还年轻，吃苦也是人生中一笔难能可贵的财富。

　　金东万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对文政赫的‘懦弱’很介怀。每到他生日的时候，文政赫都会问他想要什么礼物，金东万却从来都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正正堂堂地与文政赫手牵着手一起走在大街上。每当此时，文政赫总是回避这个话题，他不是不想满足金东万的愿望，只是他远没有金东万勇敢。如果说金东万与文政赫之间的爱情存有唯一瑕疵的话，那便是文政赫的逃避。

　　每一年，每一个生日，金东万的心情都会经历同样由希望到失望的过程。刚开始几年手头拮据，金东万总会对文政赫说，礼物就攒起来好了，宽裕了之后送份大礼给他不就行了。文政赫点点头，满心苦涩。

　　后来，日子真的一天天好起来，不知不觉金东万与文政赫也到了入伍的最后期限。文政赫去军营报到那天，金东万一直把他送到了训练所，文政赫去填表，金东万就拎着他的行囊站在他身后等着，看着文政赫的背影，金东万几乎要哭了出来。环顾四周，别的新兵有的是家人送行，有的是女友送行，女人们毫无顾忌地扑进男人们的怀里，依依不舍地流着眼泪。可是他不能，他是男人，文政赫也是男人，两个大男人抱头痛哭怎么看都不像话。

　　文政赫填好了表格，转身就看到金东万眉头皱成个疙瘩一脸隐忍的表情，文政赫的心里不由也泛起丝丝酸楚。他进军营有金东万送，金东万进军营谁来送呢，想到这儿，文政赫心疼得恨不得像少年时逃离社团一样拉着金东万逃走。可是，他们毕竟长大了，也早已过了任性的年纪，男人就要有担当，兵役在韩国是每个男人都必须经历的，他和金东万都要像个男人一样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金东万就那样看着文政赫一步一步走近他，就那样看着文政赫的目光越来越坚定，直到跌进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金东万还来不及抱紧文政赫，文政赫已经快速收回了手臂，只留给他一个短暂的男人式的拥抱。

　　很快，集合的时间到了，文政赫从金东万手里接过背包，毅然转身向队伍走去，从始至终都不曾回头。文政赫不敢回头，他承认自己懦弱，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金东万心中的不舍便增长一分，那样的话，以后的两年，以后两个人同时服兵役无法见面的两年，他要怎么过，他无法想象不得不忍受思念的煎熬的日子要如何度过。

　　金东万在四周的一片哭声中咬紧了牙关，他不敢眨眼，他怕泪水模糊他的视线，他怕看不清文政赫的身影，文政赫没有回头，金东万没有怪他，因为他知道如果换成是他，他一定也不会回头，不是不想，而是不舍。金东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文政赫列队登车，车行渐远，分别的那一刻，金东万将曾经的一切念头都抛到了脑后，那一刻，他唯一的想法便是只要能够和文政赫在一起，哪怕是要偷偷摸摸地过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

　　文政赫离开了，金东万还来不及伤感，报到的日子如期降临。金东万入伍那天，远在家乡的父母没有来送行，他是独自一个人背着行囊去的训练所。填表格、集合、登车，冷眼旁观着与几天前相同的离别的一幕，金东万不由自主地思念着文政赫。

　　前一天夜里，文政赫来了电话，叮嘱了他一些军营里的注意事项，挂电话之前文政赫的一句‘东万呐，我想你’，让金东万乱了呼吸，强忍着眼泪，金东万在电话这头笑了，很灿烂的笑容，像往常一样他想让文政赫感受到他的心情，又不同于往常，因为金东万第一次对文政赫说了肉麻的话，“政赫啊，我也想你。还有，我爱你。”电话那头，文政赫轻笑声通过电波传进金东万的耳里，于是，金东万举着电话笑得愈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