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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你说慕良?”万清回到家里,就听说大女儿在书房等自己。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女儿今日去了司礼监没见着林公公,本想同当值的禀笔打了招呼再走,接着就遇见他了。”兰沁禾答道。

      “慕良。”万清抿了口茶,想了想关于这个人的事情。“我从前跟你讲过不少他的事儿,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怎么,是他今天对你说了什么话?”

      “母亲,”兰沁禾又无奈又好笑,“您就别套女儿的话了。”

      万清哼笑了一声,停止了发问,说道,“他这个人还是实心办事的,手段是狠了些,但是大局上是靠谱的。”

      “我听说慕良每年都从各地甄选不少美女送进自己的府里,那些都是伺候他的?”

      “慕良贪权,但是不贪人。”万清摇了摇头,“他搜罗那么多美女都是献给皇上的,自己倒是周围连个伺候丫鬟都不见。”

      “他今年,也就三十出头吧。”万清算了算,“若是他能当上掌印的位置,又能同我们交好,工部也就好办些了。”

      工部在下面同各处的河道衙门、制造局、针工局等等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慕良成了掌印,又同兰家交好,不管什么事都会少很多麻烦。

      他打个招呼的事情,轮到万清和下面的官员,便是艰难险阻。

      “母亲想同慕良交好?”兰沁禾问。

      “司礼监的那些人,谁不想交好。”万清道,“这个慕良对皇帝是极为忠心的,要想拉拢他不容易。只要他不倒向……便是好事了。”

      “母亲,有件事女儿得告诉您。”兰沁禾有些迟疑,不知道今天自己冒然去司礼监见了慕良、同他说了那些话,是不是犯了忌讳。

      她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万清听完后皱起了眉。

      “他真这么说?”

      “是。”

      “你确定他真说‘你以后还是首揆’这种话?”

      “千真万确。”兰沁禾一顿,“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万清起身,背着手在房间踱步了片刻,“你不知道慕良,他嘴巴紧得很,从不向外人透口风。如今日这般赤.裸.裸的明示,是绝不会有的。”

      她狐疑地看了眼兰沁禾,“你是第一次见他,他怎么会同你说这些话。”

      “想来是要我做个传声筒,将这些话告诉母亲。”

      “不可能,内阁的票拟都要司礼监批红,我同他打了五年的交道了,算上先帝在时,也差不多认识八年了,他要说早该说了。”

      “怕是不方便对母亲直言。”兰沁禾猜测道。

      “你不会是给他什么孝敬了吧。”万清依旧怀疑。

      “母亲。”兰沁禾哭笑不得地喊了句,“您当您女儿有多富可敌国,人家能瞧得上我给的孝敬吗。”

      “这倒也是,”万清皱着眉,愈发不解,“待我见慕公公时,再一探究竟,这事儿也不急。先去吃饭吧,你父亲还有妹妹都等着了。”

      “哥哥呢?”

      “贺栎去了秋家,今日在那里过夜,不必等他了。”

      ……

      司礼监

      “干爹,歇了吧。”平喜端着灯,看着依旧阅览密报的慕良,有些心疼。

      “今晚不歇了。”慕良没有抬头,拿了笔在上面细细批复。

      他今年开始渐渐接了林公公的权,但还得料理好自己手下的东厂和镇抚司。

      司礼监每日收到无数条锦衣卫的勘察密报,从北京到南京到十三省的大小事务都要看过去,着实忙碌。

      平喜见他今晚还要熬,忍不住红了眼睛,跪在地上,“您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如何使得。今儿娘娘见您第一句都是要您保重身子,干爹,儿子求您了,早些休息吧。”

      慕良写字的手一顿,熬得有些发红的眼睛看向平喜,不悦道“哭什么,我还没死。”

      话是这么说着,他还是听了劝,起身朝房内走去,“行了,过来替我梳洗更衣。”

      “诶。”平喜擦了擦眼泪走上前,将慕良的鞋袜脱了,伺候他洗脚。

      男人闭着眼坐在床上,由着平喜动作。他漫不经心似地开口,“今日娘娘去看过老祖宗了?”

      平喜一早就知道慕良要问这事,他答道,“是的,送了两支人参,陪老祖宗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说是过两天得空了再去看他。”

      “老祖宗之前也没怎么同娘娘有交集,娘娘为何这般惦记着他?”

      “准是娘娘心地善良,因着每年的宴席上都见过老祖宗,所以把他当做长辈相待了。”平喜一边这么说,一边心中腹诽:

      可不是么,您老也没同西宁郡主有什么交集,怎么就这般惦记着人家了。

      慕良睁眼,他两眼放空望着前方,“是啊,老祖宗伴在先皇身边、伴在皇上身边,宫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得出面,自然经常见到娘娘。”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是说给平喜听,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平喜抬起慕良的一只脚,给他拿帕子擦干净了。“干爹,儿子今日去太医院的时候,也去见了老祖宗。他疾病缠身,话都有些说不清了,一直就念着先皇。”

      “忠奴随主。”慕良将双脚放到床上,“老祖宗是最忠于先皇的人了。”

      “干爹说的是,”平喜扯开被褥,扶着慕良躺下,“儿子都安排好了,老祖宗的药只要每日用到了,不出一个月就能见好。”

      慕良不耐地闭了眼睛,“再一个月就要忙秋猎的事儿了,让他们用点好药,最多半个月我要见到老祖宗。”

      他几乎日日熬夜,平日对着皇上和内阁还能绷得住,对内里的奴才就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精神差得很。

      “诶,那儿子再去催催。”平喜端着水盆出去,将屋里的灯都熄了,“干爹您老好好歇着,老祖宗那边不用太操心了,交给儿子们办便好。”

      半个月,用点好药。

      平喜出门后琢磨着,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慕良躺在床上,他脑子里一边想着宫里的事,一边想着宫外的事,等一闭眼,这些琐事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抹苍青色的倩影。

      他忽地侧身面朝床里,整个人都如虾米似的蜷了起来。

      今日娘娘穿的是骑服,和平时穿裙袍不一样,英姿飒爽得让人想跪在她剑下。

      不,娘娘不管穿什么都那样好看。

      慕良咬着嘴里的软肉,他想起今日娘娘扶他起来、奉茶时说的要教他弹琴,还有后来替他诊脉。

      娘娘对谁都那么温和有礼,对谁都不吝啬给予温暖。

      就像二十三年前那样,顶着风险也要将他偷偷藏在兰府里,每天都去偷吃食给他。

      又亦如二十年前那样,见到冻得发抖的小太监,便心生怜悯,送他热汤。

      娘娘是天人,是他这些年每日每夜都仰慕的存在。

      吟诗悲月的娘娘、忧国忧民的娘娘、野心勃勃的娘娘、温文尔雅的娘娘……不管哪种,慕良只要一想就浑身战栗脊椎发麻。

      曾经他想过往郡主府里插人,送了两个美男子给万清,万清又送给了自己的大女儿,兰沁禾虽然收下了,却只把他们当做一般小厮使唤。

      慕良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他想了解兰沁禾的一切,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绝无可能去兰沁禾身边伺候了,至少,能从别人嘴里听一听。

      可是兰沁禾拒绝了,甚至她长到二十七岁,府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侍君。

      慕良一边高兴没有人玷污娘娘,一边又心里难受。

      他太渴望兰沁禾了。

      渴望到哪怕只是听别人说说也好。

      当一个小太监是无法和娘娘这样的天人有接触的,他得向上爬,爬到足够高的位置,才能窥见她的裙摆,才能让她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个叫做慕良的太监。

      仰慕西宁郡主的人太多太多,慢说全国,就是整个京师,有谁不想同兰沁禾说上话。他慕良不过是个太监,又老又丑,名声又坏,何德何能才能突显而出。

      慕良翻了个身,他低头将鼻子抵在手腕上,想要嗅出兰沁禾留下的味道。

      娘娘……

      哪怕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慕良也不敢叫出这两个字,只能藏在心里一遍遍地想。

      再有半个月……再等半个月,这司礼监最后一个碍事的老东西就不在了,皇上就会提拔他为司礼监掌印。

      到时候,他就能更好的伺候娘娘了。

      男人眉宇间的阴霾化开了些许,他抵着手腕那处的皮肤,许久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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