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不在庵堂》季说说

22、第三章06

　　皇帝于御花园大设中秋宴，宴请百官。
　　主位上的人颤巍巍地拿起桌上酒盏。
　　“陛下，以茶代酒吧。”皇后劝道。
　　“梓潼，朕今日高兴。”“今日中秋，本是家宴。今日难得君臣同聚，朕敬诸位一杯。”说完，满杯而饮。
　　众人起身，齐举酒杯，“谢陛下。”
　　歌舞伎鱼贯而入，乐声响起，曼妙的身姿轻盈舞动，水袖流转。宾客间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方沅坐在下位，看着上位的帝后和太子骨肉情深，心内五味掺杂。若是爹爹还在，父女二人一起赏月吃月饼好不快哉，兴许她也可以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也不用如今这般看着。如果一开始……一开始她没有被换，那这一切，她……
　　“可是沅郡主？”
　　思绪被打断，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表情有些狰狞，看着面前站着一人，忙扯开一丝笑容，起身回道：“正是。你是？”知是沐容，但二人皆当不认识。
　　沐容将一切看在眼中，说道：“在下睿王之子，单名一个‘容’字。”
　　“容世子。”
　　“可以这般称呼。不过……”沐容凑近方沅，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介意你称呼我为哥哥，堂妹。”
　　心中厌恶之感，却又装着欢喜，强颜欢笑，“那我可就占了大便宜，哥哥！”
　　“在聊什么呢？”沐晟携着酒杯而来，“堂弟，本宫敬你一杯。”
　　“太子堂哥客气了。”
　　沐容又道：“方才认了一个妹妹。”看向方沅，眼中含笑。
　　方沅道：“是容世子抬举我了。”
　　“是哥哥。”沐容纠正道。
　　方沅抿了抿嘴，道：“哥哥。”
　　沐晟淡笑，道：“可不对，应该唤‘二哥’才是。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大哥’呢。”
　　二人皆看着方沅。
　　方沅恭敬唤道：“大哥，二哥。”
　　沐容握杯的手捏紧。
　　沐晟笑意盈盈，开心地“诶”了一声，“小妹以后若有困难尽可来找我们，大哥和二哥定会帮忙。是也不是？”说着蹭了下沐容的肩膀。
　　“自是当然。”
　　你来我往，三人各带心思。
　　这时顾丞走了过来，插嘴道：“今日过后，这课业还是得提上一提了，不然我这个太傅岂不就是摆设了。”
　　“你们聊。”今日之事已了，沐容见没他什么事便走开了。
　　看着沐容回到原位坐好，顾丞拉过沐晟小声嘀咕：“你这堂弟，满朝文武大臣的小姐姑娘都不见他瞧得上眼的，今儿个怎么突然认起妹妹来了？还有你啊，你怎么也跟着瞎凑热闹？”
　　沐晟“咳咳”了一声。
　　顾丞尴尬一笑，才想起来方沅也在，忙打了个哈哈：“郡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夸你呢！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把我们两位殿下都迷了去。哈哈，哈哈。”
　　沐晟一把推开身边之人，解释道：“满朝皆知这位少年才子，不满而立之年便当上了太傅。只是嘛——这酒量实在是不行。”说着，摇了摇头。
　　“诶，诶，你说谁不行？自个儿太子妃都还没讨到，居然还敢说我‘不行’，皮痒了是吗？居然敢说自己的太傅，看我不叫我夫人……”
　　还待再说，已被沐晟捂住了嘴巴，剩下的就是一片“呜呜”之声。
　　看着顾丞好不狼狈地扒着沐晟掩着嘴巴的手，方沅掩袖而笑。
　　沐晟松开顾丞的嘴。顾丞“呸呸”两声，道：“难得中秋，郡主莫要沉浸在悲伤之中。我们皆是你的朋友和亲人。”
　　沐晟道：“方才之言皆是当真，若有困难，以后尽可以来找我。”
　　方沅点点了头。
　　“我刚才的话也是认真的！”顾丞对着沐晟说道：“这段时间你不在宫里，我这堂堂太傅都快被那些小萝卜头烦死了。”
　　“依我看啊，这些小萝卜头可是对你喜欢的紧呢！”沐晟说着，示意顾丞回头。
　　顾丞回头，只见一群小姑娘小公子囔着“顾哥哥”围了过来。都是大臣们的孩子。陛下膝下仅太子一人，宫中冷清，便让大臣送了十岁以下的孩子常进宫玩耍学习。
　　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顾哥哥，我们一起去看侍卫哥哥放烟花。”“一起去，一起去。”“放烟花，放烟花。”
　　顾丞就这般被簇拥着拽着走了。
　　皇后和皇帝耳语：“瞧瞧，顾丞这孩子可真得小孩儿的喜欢。”
　　“我们的太子也是时候娶个太子妃了。”
　　中秋之夜，满园的灯火都不及空中圆月来得明亮。沐晟看着皓月，抿一口薄酒，思绪飘到了远在淮南的静尘身上。不知她可好。
　　顾丞点燃火线，跑了回来，掩住其中一个小孩的耳朵，两侧小孩也跟着捂住耳朵，一排站好抬头看着天空。
　　“嘭”的一声炸响，天空中绽放出一朵烟火，光芒璀璨。接着更是连着几声炸响，漫天华彩，美不胜收。
　　宫外的百姓自是翘首看着，这种稀罕玩意儿可不是时时都能瞧得见。
　　静尘指着其中一朵，对身边的男人道：“快看！”
　　男人顺着手指瞧去，只是那一朵已然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其他颜色的烟火。
　　他看向静尘，见静尘闭着双目，双手合拳抵在下巴下，也不知在许什么愿。睫毛轻颤，仿若蝴蝶扑闪着翅膀，引人遐想。他不禁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然下一刻静尘已经睁开了眼睛。
　　伸至半空的手转而指向了静尘身后的月饼铺子，道：“不若去买个月饼？”
　　静尘揉了揉空扁的肚子，想了想，道：“也好。只不过，又要让恩人破费了。”
　　两人吃着月饼，静尘的脚边落了一地的粉皮，嘴巴更是粘了几颗小瓜子。
　　男人看了，轻轻笑了，微不可查，却还是被静尘看到了。
　　“我刚看你笑了！这一路你都板着个脸，说话做事都是板着一张脸，就像别人欠你一样。你说你带这破面具干啥，装深沉吗……”
　　叽里呱啦说个没完的小嘴，还有那嘴角跟着一动一动的瓜子仁。男人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捻起其中一粒放进了嘴里，咀嚼，咽下。
　　静尘顿时不作声，低下了头自顾自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