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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谈 ...

  •   入夜,清婵在殿中勤修法术,忽想起前几日在葡萄架下纳凉时好像将陛下给的那本凌波术落那了,本想翌日天亮了再去找,可又一想,自己最近在陛下面前的表现着实有些差劲,又是偷偷灵修又是擅闯仙府的,若是再将这陛下赐书给弄丢了,又事烦事一桩,万一赶上陛下不高兴,新仇旧账一起算,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是趁着夜深无人赶紧找回来吧。
      清婵迈步出门,刚走到庭前就看到一人端坐院中。玉冠束发,白衣胜雪,夜风吹拂,衣衫飞扬,有不胜风雨之态,欲随风飘飞而行,可他的背却挺得笔直,如高山万仞坚不可摧,孤绝高傲,不染风尘。
      这个身影她太熟悉了,从前她便夜夜看着,看了几千年,却越发孤独了。
      润玉听到在身后停下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他将手中的水晶杯捏在指尖转了一圈,目光还是落在前方没有动摇,只用清冷的声音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
      清婵突然被问到,一时间有些慌乱,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把他赐的书弄丢了,大半夜的出来找书吧。
      “我……”清婵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想该怎么回答才好,“我今夜想出来赏赏月。”
      润玉听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抬头望了望天,清婵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天,夜如泼墨,群星闪耀,偏偏就是没有月亮。
      “这个……月亮赏得多了,漫天繁星也是别有韵味啊,您说呢?”清婵暗恨自己怎么没在说话前先观察一下环境,陛下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她这漏洞百出的话,陛下信了才有鬼。
      润玉果然不信,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又带了几分无奈道:“说吧,你又怎么了?”
      清婵凑到他旁边的石凳坐下,开口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随便逛逛。” 灵动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落在了润玉手中的杯子上,她赶紧扯开话题,生怕润玉接着问下去:“陛下这喝的是什么啊?”
      润玉知其心思,也无意纠缠,眼睛落在手中的酒杯中,目光也柔和下来,缓缓道:“桂花酿。”
      “陛下,那我可以尝尝吗?”这酒听名字还挺好听的,不知道好不好喝。
      润玉闻言幻化出一只水晶杯,添了酒置于清婵面前。
      清婵端起杯,在唇边抿了一口,面上五色俱变,心中充满疑惑,都说这天界万般皆好,难道天界的酒向来都是这样的吗?
      “陛下,您这酒……”清婵停了一下,方斟酌着开口,生怕自己说的话拂了陛下的面子,“您这酒风味倒是有些独特啊。”
      “哦,兑了水。”润玉淡淡答道。
      桂花酿兑水?想必只有陛下这种非凡之仙才能做出此种非凡之事,这个脑回路,清婵确实有些跟不上。
      “陛下品味真是……别具一格……”
      润玉笑道:“我不胜酒力,若是纯正的桂花酿,喝不了几杯便要醉了,只用这个,聊表心意罢了。”
      “陛下也醉过吗?”清婵跟了陛下几千年了,倒是从来没见陛下醉过,一时有些好奇。
      “恩,很久之前了。”润玉说这话时眼中有一瞬间的失神,又很快消失不见。
      对于他来说,那是太久远的记忆,又是那万年记忆中仅有的温暖了,那时他们三个人年少无虑,在凡间把酒言欢,恣意飞扬。如今,他一人居无上之位,享万年孤独。
      清婵未同他经历那万年岁月,自然也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今日的陛下有些动情的孤寂,让她心生怜爱。
      怜爱这两个字跳到她脑海中时,她又不禁摇晃脑袋,想甩掉这种可笑的想法。陛下受六界朝拜,享无上尊荣,何须她一个小葡萄精来怜爱,怕是自己话本看多了,想得也多了吧。
      不过她倒是知道了一个秘密,陛下不剩酒力的话,那灵修是不是又可以提上日程了?
      她心中思量了一番,方开口说道:“陛下,清婵曾听人说,凡间有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又有酒逢知己千杯少,总之这酒若喝便是要痛痛快快地喝,醉也醉的潇洒,醒也醒的痛快,方为酒之精髓。若都是像陛下这般仙酿都兑了水,那既白白糟蹋这琼浆玉液,也辜负了酿酒之人的心意了。如此饮酒,既无酣畅淋漓之痛快,也无闲云野鹤之自在,忧心忧虑,不胜烦扰,那陛下饮酒图的是什么?”
      润玉手中酒杯一滞,听着清婵滔滔不绝一番饮酒论,嘴边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意,语气也轻快了不少:“你这丫头,酒喝得不多,说起饮酒这道理倒是不少啊?”
      “清婵不敢居功,自然是陛下调教的好,那六界全书中关于凡间饮酒的论述实在不少,纵使清婵再不济,抄了几遍了也自然记住了。”
      润玉听言挑眉道:“哦?那你是在怨我咯?”
      “清婵绝无此意,只不过浅谈几句罢了。”
      说罢手中凭空变出一只酒壶,又取了新的酒杯填满,推到润玉面前。“陛下,我这酒虽比不上您那琼浆玉液,倒也算得上是仙界佳品,尚可一品。”
      润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香浓烈,酒滴入喉,起初是带着一丝清凉划过,而后又似烈火在心燃起一阵灼热,带动着整个身体都燥热起来。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酿酒的?还是这般的烈酒。”
      清婵又给润玉满了一杯酒,心想道,总不能告诉他,这酒是前两天太巳仙人要送他的,结果他不在宫中,让自己私藏下的吧。
      “哦,那六界纪实真是本顶好的书,我都是从那上面学的。”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六界纪实里并无酿酒之法啊?”
      清婵一愣,只恨陛下记性太好,她抄了那么多遍也记不清究竟有些什么,可话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对,之前的倒是没有,不过前些年又有人重修了一版,新添上了这章,名曰杜康,想必陛下公务繁忙,还未看到。”
      “如此吗?”润玉皱着眉头,似在回想是否真有此事,难不成真的是近些年太忙了,连重修书籍此等事都忘了?
      “陛下,别想了。”清婵出言及时打断了润玉的思绪,若是让他想起来没有此事,自己又是一遭难,又把酒杯向他手旁推了推,说道:“烈酒才能配英雄,陛下功德无上,英勇无双,这酒自然也要潇洒痛快才能配得上陛下。”
      润玉笑道:“几千年来你别的倒是没大的长进,倒是这张嘴越来越会奉承我。”
      润玉一杯接一杯的喝,清婵就一杯接一杯的满,许是今夜的陛下也被烈酒点燃了心情,谈话间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谨慎,与她从上古秘事谈到芸芸众生,从典籍经书聊到诗词话本。
      清婵眼望着这样的陛下觉得陌生又忍不住亲近,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陛下,她倒是从未见过,而既见之则不能忘。
      润玉饮下最后一杯酒,醉意染上双瞳,他撑起头抬眼望了清婵一眼,眼似桃花,面如芙蓉,温润柔软,不复清冷,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低声道:“谢谢你……”方说了一句就栽倒在桌子上了。
      他想说的是,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他自小到大,前尘往事经历种种,委屈隐忍,排挤痛恨,皆自己一人承担,身无可栖,少有亲朋,纵使当了天帝也向来谨慎自持,不敢有半分懈怠。几万年来,他早已习惯藏话于口,藏事于心,哪怕当日与旭凤兄友弟恭也未敢开诚布公全意相待,唯恐招先废后忌惮,众人皆道他薄情寡义心机深重,可有谁为他想过,他何曾敢袒露心迹无忧无虑的活过一天?
      而如今所有人都关心他是否胜任天帝之位,能否护六界安稳,只有清婵拿着一杯酒告诉他,要活得痛快,也只有这一天,这一刻,他是为自己而活,也只有这一次他活出了自己。
      清婵看到醉倒的润玉,试探地推了一把,在他耳旁轻声询问:“陛下?你喝醉了吗?”
      润玉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清婵嘴角显露一抹笑意,清清嗓子,又说道:“陛下,夜里寒凉,我送你回寝殿吧。”
      说罢清婵一手环过润玉的腰,一手将润玉的胳膊绕过身后扶住,半搀半抱地将润玉扶到殿内,心中还不住感叹,那话本上所述之语,腰如束素,盈盈一握,大概说的就是陛下这种腰身吧,真是羞煞女仙啊。
      她将润玉平放于床榻之上,心中想到上次灵修不成就是因陛下醒的早了,事不宜迟,此次吸取教训还是速战速决吧。
      她想起那书中开篇似乎还有脱衣之状,上次担心弄醒了陛下也不敢去做,这一次他醉得不省人事倒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清婵双手向他腰间寻那衣带,可这衣服层层叠叠,衣带又系得结实,这么半天也不得要领,竟一点也解不开它。
      她愤愤地甩开手,抬眼瞪着润玉,这陛下醉了酒还防范的那么严,不过无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什么是能难倒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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