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警告》晋唐

2、2.我们一起吃食堂

　　“你听到老唐大课间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才从保卫室满载而归的安朵把包裹一个个堆在地上。林葭霖翻着白眼，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这是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话说我们的班主任老唐......”
　　“因为初升高要抓紧时间，我们要开始吃食堂了。”荣子期言简意赅，顺便帮安朵擦去了桌子上的灰。“你这又是些什么东西啊？”
　　“《情人》，《1984》，《青铜时代》，最上边的是8B和12B的铅笔。成盒买的。”
　　“喂！怎么你们都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啊！是吃食堂！安安！午饭和晚饭都得在食堂里度过，中午还不能回家！”
　　“那就吃呗。”“说得好像你知道食堂有多难吃似的。”
　　“你们俩都没经历过那种深深的绝望——”林葭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过得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这是我听高中学姐讲的啊。”
　　“能有多难吃？”安朵打着哈欠拆包裹，荣子期看着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舞，很有拿吸尘器来把教室扫荡一遍的冲动。“怎么着也是人吃的东西吧。又不是喂猪的泔水。”
　　“就是喂猪的啊！吃剩的饭菜都是开车运走卖钱的啊！人家买去喂猪啊，我们就是在和猪吃一样的饭嘛！”
　　“小霖，你太容易激动了。”安朵略带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校服。“喏，口水，都喷到我衣服上了。”

　　安朵在中午才真正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朝着食堂涌动，楼梯口仍然是水泄不通。她现在连下楼都没有办法。“我不就是找了一会儿饭卡吗？”
　　“我可没骗你。”林葭霖反而冷静了下来，倚着墙咬指甲。“保守估计今天中午我们吃不上好菜了。学姐说如果不能抢占先机，能填饱肚子的就只有免费汤了。”
　　“哪个学姐啊？”“就是高一的那个杜熙子啊。”
　　沉默，安朵看着人流逐渐稀疏，拉起林葭霖的手：“走吧。”
　　“诶诶诶阿姨，为什么我只是要了一份海带都要六块钱啊？”食堂打饭的大娘看着对面的小伙子一脸呆萌地瞅了瞅自己盘子里的菜，挠着分外浓密的头发万分不解。“因为海带里还有肉。下一个。”
　　“这简直就是坐地起价！无耻的强盗行径！严重危害广大中学生的身心健康！”荣子期愤愤不平地叼着筷子慷慨激昂，对面的安朵岁月静好地擦着筷子上的水。“这哪有肉啊？肉丁都不算！谁家肉只有蚂蚁那么大的？就这一小坨，要六块钱！她怎么不去打劫呢？”
　　“也不知道是谁早上还在说‘吃就吃呗。’的。”林葭霖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感谢我吧，如果不是我一马当先地去盛来这几碗汤，你今天不花个二十块别想吃饱。”“你能打到汤是因为大多数同学还不知道汤是免费的。”安朵搅动着汤里仅有的一片菜叶，“我看着你连打五碗的时候一旁的同学都一脸羡慕的表情，估计以为这是个小富婆。等明天，后天，大后天，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估计我们连汤渣子都喝不到。”
　　“所以大小姐你就不能快一点吗？！”林葭霖咬牙切齿，“今天是因为谁才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的？害得我只能吃恶心巴拉的海带。”
　　“我看你说的好菜也不怎么样，”安朵慢悠悠地晃着身子：“我刚刚找座位的时候看到有一桌特别丰盛，全是大肉丸子和土豆烧牛肉，还有一碟豆腐。”
　　“那叫红烧狮子头。”努力咽着海带的荣子期善意提醒。
　　“那不就是大肉丸子吗，你是淮阴人你了不起啊？”
　　“这是我们淮扬名菜好不好？被你说的土里土气的。”
　　“谁管你是叫红烧狮子头还是红烧豹子头。小霖你知道吗，那个土豆上面有洞，洞里是皮，皮上有泥。他们都不洗的。豆腐和大肉丸子估计也不怎么样。”
　　“这倒是。”林葭霖点点头，很理解的样子。“我妈妈说食堂里的豆腐都不会是好豆腐，大肉丸子也不会是真正的好猪肉。”
　　“你们就不能对这个社会多几分希望吗？”“刚刚也不是知道是谁在嚎着为什么破海带要六块钱的。”
　　杠精荣子期同学消停了，乖乖地消灭自己盘子里剩下的海带。安朵眼神虚空，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这么贵的菜，贫困生怎么吃得起？”
　　“不是有各种各样的补助吗，还有春蕾班什么的。”
　　“补助也禁不起这么贵的菜啊。”
　　“成绩优异贫困生的学费，住宿费和饭钱都是部分免或者全免的。而且他们也不自己打饭啊，都在三楼呢。”荣子期用下巴点了点楼梯。“食堂都给他们准备固定的饭菜的。”
　　“你怎么知道的啊？”“鹿沐木就是贫困生啊。”
　　鹿沐木是班里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子，扎着低低的马尾辫，性格内敛，课外活动上从来都是抱着带线圈的速写本，一个人在角落里涂涂画画。荣子期被她委托过买小刀和铅笔。他问沐木为什么要在校外买，明明这种东西校内的小店就有。沐木抿着嘴笑，过了好久才低低地呢喃：“因为校内的铅笔批量买不打折，小刀也贵了五毛钱。”
　　荣子期以为沐木只是精打细算，直到秋末的一天月考准备考场时，他捡起沐木搬书时不小心掉落的一个用完的速写本。本子里夹着一张贫困生补助申请书。沐木像没事人一样接过了他手里的本子，轻轻地说：“谢谢。”
　　表现得好像荣子期没看到那张纸一样，没有丝毫的慌乱。
　　“学校对于这些贫困生都挺照顾的。三楼为什么我们不能去打菜？因为都是贫困生，统一的盘餐。沐木和我说过的。”
　　“我怎么平常没看到你和鹿沐木讲过话啊？”林葭霖咧着嘴一脸八卦。“你不会对人家有意思吧？”
　　“什么啊，后来她和我不是同桌过一段时间吗，和我说了很多话的......”“安安你吃完了？”
　　“嗯。”安朵端着餐盘咬着筷子站起来，甩了甩歪掉的马尾辫。荣子期站起来，想跟着一起去放餐盘。
　　“荣子期！你忘了你要担任什么任务了吗？”林葭霖恨铁不成钢。
　　“啥事儿？”“碗也一起端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