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4、邻居（二十三） ...
-
在萨曼打电话报警的时候，郑蔚带着斯派克在这栋房子又仔细的搜寻了一遍。
但是他依然没有找到朱利安的下落。
斯派克带着郑蔚在这栋房子里不停地转着圈，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看起来十分的焦躁。
朱利安肯定就在这栋房子里，但是郑蔚找遍了所有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踪影。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郑蔚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做的那个梦。
想起梦里的场景，郑蔚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跳动一次都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
但是着急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郑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在一楼的走廊里，望着面前的房间，脑海里飞速思考着可能藏匿朱利安的地方。
这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个杂物间。
这个杂物间他之前搜索过，里面空间很小，一眼就能望。杂物间的地上堆着一些放着旧衣物的箱子。箱子都不大，根本藏不了人。
在直觉的驱使下，郑蔚再次来到杂物间。他推开箱子，半跪在地上敲击着地板，想要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地道之类的。
但是他什么也没找到。
就在郑蔚失望地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个杂物间时，他不经意间看到杂物间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
为什么会在杂物间的墙壁挂着一幅画呢？郑蔚顿时心生怀疑。他走到那幅画前，皱着眉头打量着这幅画。
这是一幅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油画，画的是常见的风景。油画看起来并不精美，甚至有些劣质。但是它的画框看起来却很贵重。
厚重的黑色画框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华丽又精致。郑蔚打量着画框，发现画框上有一处凸起看起来非常的干净油亮，在灰扑扑的油画上显得十分的突兀。
郑蔚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块凸起，抬起手在上面按了一下。只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油画背后的墙壁上弹出了一扇小门。
终于找到了密室的入口，郑蔚又惊又喜。他迫不及待的推开面前的门，门后是道木制的楼梯，楼梯一路向下，一直延伸到地底深处。
望着脚下的密室，郑蔚也顾不得害怕，他将系统奖励的枪握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楼梯下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地下室。地下室里只有一盏颜色发黄的吊灯在不停的闪烁着，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每下一级台阶，郑蔚心中的紧张就多一分。他握着手中银色的枪把，觉得心脏随着脚下忽闪忽闪的灯光而不断起伏。
终于走完了楼梯，当脚踩到大地的时候，郑蔚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但是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看到躺在地下室里的朱利安。
在不断闪烁的灯光下，郑蔚看到朱利安躺在地下室的地上，他的身下是一个巨大的，泛着血腥味的复杂符号。
朱利安静静地躺在符号正中，浑身都被一团黑雾包裹着。
“朱利安！”
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朱利安，郑蔚觉得自己的胸膛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心脏一阵墩头。他下意识地就朝朱利安的方向跑了过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附在朱利安身上的黑雾咆哮一声，分出一团带着腥气的雾气，尖啸着朝着郑蔚扑去。
望着扑面而来的黑雾，郑蔚当机立断，扣下了银色玫瑰的扳机。
子弹带着令鬼魂战栗的力量射进了黑雾中，在黑雾中间炸开，那团黑雾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哀鸣，瞬间消失了。
看到那团黑雾消失，剩下的黑雾发出了凄厉嘈杂的哭嚎。它们迅速缩成一团，紧紧包裹住了朱利安。
望着和朱利安密不可分的黑雾，郑蔚不敢再继续开枪。他望着躺在血红色的线条中间一动不动，任由黑雾缠绕的朱利安，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吃了亏的黑雾不敢再招惹郑蔚，它紧紧贴附在朱利安的身上，将他包裹成一个黑色的巨茧。
虽然不知道黑雾在干什么，但是郑蔚的直觉告诉他这样下去朱利安一定会有危险。
望着朱利安身上越来越浓稠的黑雾，郑蔚咬了咬牙。他先用脚破坏了朱利安身下用鲜血画成的符文，然后一手伸进黑雾中，抓住朱利安的手臂想要把他扯出来。
但是郑蔚的手刚碰到朱利安的手臂，就感觉眼前一花。
无数条光影在郑蔚的眼前划过，他的耳边响起了成千上万道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被一股脑的塞到了他的脑海里。巨大的不适感让郑蔚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不知过了多久，郑蔚感觉自己的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他颤抖着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终于消失了。
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在痛苦的尖叫着，无数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人围绕在她床边，嘴里不停重复着一句话。
“愿我主重现荣光。”
“愿我主重现荣光。”
...............................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郑蔚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终于，床上的女人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然后一道婴儿的哭声响起，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郑蔚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发现眼前的场景已经改变。
窗外电闪雷鸣，郑蔚站在窗前，脚下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那个婴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闭着眼睛哭得声嘶力竭。但是仍凭他如何哭泣，也没有任何人来安抚他。
一群人围坐在婴儿不远处，郑蔚听到他在窃窃私语。
“失败品.....”
“垃圾...”
“废物....”
他们的话语中的恶意让郑蔚感到本能地厌恶，他的心中不由地升起一团怒火。
“闭嘴！闭嘴！”郑蔚朝那些人吼道，但是并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他喘着粗气，蹲下来想要抱起脚下哭的嗓子都哑了的婴儿，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手直直地从婴儿的小身体里穿过。
他碰不到这个孩子。
郑蔚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这时候那个婴儿终于停止了哭泣。他睁开眼睛望着郑蔚，冰蓝色的眼睛一片死寂。
朱利安！
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郑蔚心中大骇，但是他还未细看，眼前的场景再度转换。
带着水汽的风迎面吹来，郑蔚的鼻端闻到了草木的清气。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上，眼前就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湖泊。
场景很美，但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却无比的可怕。
一群大人拿着石头和树枝站在岸边望着在水里挣扎的孩子。每次孩子一浮上来，就会有石块和树枝击打他的头，将他再度按到水里。
“你们在干什么？”郑蔚跑过去，挡在这群疯子面前，想要阻止他们伤害那个孩子。
但是就像之前一样，那些石块和树枝穿过他的身体，依旧击打在那个孩子身上。
“住手，快住手啊！”
郑蔚能清楚地看到那些人扭曲的脸，但是那些人却看不到郑蔚，也听不见他愤怒的呼喊。
“去死，去死。”那些人对着水里的孩子高呼着。
“只有你死了，我们的神才会重返人间。”他们脸因为狂热而扭曲的如恶鬼一般。
郑蔚望着这些人，扭头跳进了水里。他朝那个孩子游去，想要抓住他的手，但是却发现身体在不断下沉。
他挣扎着抬起头，隔着幽幽的湖水，看到了那个孩子苍白的脸。他的低头望着郑蔚，漂亮的如同天使般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只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在幽暗的湖水中亮的吓人。
郑蔚望着那双平静地眼睛，不知道为何留下了泪。那些泪水和湖水混合在一起，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等到郑蔚再度清醒地时候，他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逼仄的小房间里。房间阴暗潮湿，只有一方巴掌大的小口子，开在靠近屋顶的地方，露出几丝明亮的阳光。
那个有着明亮的蓝眼睛的孩子就坐在墙角，他仰着头望着那个小口子，眼睛一眨不眨。
虽然他的衣衫褴褛，手脚带着粗重的锁链，但是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带着孩子气的天真。
郑蔚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痛哭出声。
那是朱利安啊。
从刚刚到现在，他看到的都是朱利安。
这是朱利安前二十年的记忆，是郑蔚从来不曾知晓的曾经。
回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切，郑蔚强忍着酸楚。他慢慢靠近坐在角落里的朱利安，在他身边轻轻坐下。
虽然他知道现在的朱利安看不到他，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唯恐惊吓到他。
他望着面前小小的朱利安，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新旧交叠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每一道都在告诉郑蔚眼前的这个孩子经历了什么。
现在的朱利安已经有了长大后的影子，他沉默平静，即使带着满身伤口，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的眼睛一直追逐着从墙上的小口子上投射出的那一方阳光，神色专注的仿佛那就是他的所有。
郑蔚望那些伤口，最终还是没能忍眼眶中的泪水。他多想抱住眼前的朱利安，告诉他不要怕，他会保护他，他会带他远离这一切。
但是那只是妄想。
朱利安的记忆里没有郑蔚，只有无休止的伤害和恶意。
在郑蔚的哭泣中，眼前的一切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扭曲起来。
黑暗的房间消失了，郑蔚怀里的朱利安也消失了。
跪在地上的郑蔚怔怔的抬起头，发现自己被一群穿着灰色长袍的人团团围住。烛闪动下，这些人的脸扭曲又熟悉。
郑蔚甚至看到了一开始的那个孕妇。她的脸混在那群人中，像恶鬼一般闪着红光。
郑蔚木然地从地上站起来，转向自己身后。
朱利安被绑着双手吊在铁架上，脚下是燃烧的火堆。
“只有净化后的躯体，才能够容纳神灵。”那些嘈杂而又恶心的声音再度响起。
郑蔚发疯了一样冲到火堆里，想要把朱利安救下来，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的努力就像自己穿过朱利安的身体的手一样无力。他只能站在火堆里，看着火焰渐渐吞噬朱利安的身体。
那些围在周围的人嘴里还在念着。
“愿我主重现荣光。”
“愿我主重现荣光。”
.............................................
郑蔚跪在火堆里，被火焰映红的眼睛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像是要把他们的脸刻进自己的心里。
他从未如此憎恨过别人，他甚至恨不得他们都去死。
许是听到了郑蔚心声，身后的火堆猛然腾起，然后彻底熄灭。毫发无伤的朱利安从灰烬里站了起来，明亮的蓝眼睛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取代。
围绕在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朝自己的神灵拥了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朱利安没有动，他扬了扬手，放在不远处的水果刀飞到了他的手里。他握着倒，歪着头望着围过来的人，表情带着孩子气的天真。
围过来的人们并没有察觉到危险，他们为自己的神展现出的神迹而欣喜。
直到那把刀插进了离朱利安最近的那个人的胸膛，他们脸上的喜悦才被惊恐取代。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从朱利安身体里延伸出的黑色雾气将他们固定在原地。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幼小的朱利安拿着刀慢慢的走到他们面前。
手起刀落，鲜血喷溅。
郑蔚在他的身后目睹了一切。
他看着朱利安平静地收割了这间房子里所有人的生命。
一共十三个，包括生下朱利安的女人。
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以后，一身鲜血的朱利安穿过一路的尸体，头也不回的朝大门走去。
郑蔚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看到朱利安推开门，坐在了门外的台阶上。郑蔚走到朱利安的身边，挨着他做下。
夜晚已经结束了，远处的天空渐渐泛白，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朱利安望着远处渐渐露出的阳光，瞳孔中的暗色渐渐消散，又变回了明亮的蓝。
当火红的太阳彻底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郑蔚看朱利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那笑容浅浅地，就像淡色的晨曦一般轻柔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