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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思召 ...

  •   “你不是年年都来?”百里烟雨说得清浅,眉目亦跟着漠然。
      “原来师哥都知道?”
      “整个云岭山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人人都当笑话讲。”
      “所以师哥明知我来,却避而不见?”
      “我本就闭关清修,何谈避而不见。”
      “你年年都闭关清修?月月都闭关清修?日日都闭关清修?”
      “直到收到你的战书,我仍在闭关。”百里烟雨合眸,再懒得与面前这人争辩。
      庸平心知百里烟雨有意避重就轻,生气又执着地问道:“那么师哥也觉得这是个笑话?我、我们,不过是个笑话?”
      那一贯清冷的仙子闻言也好似动了怒,冷声着回问道:“不可笑么?”
      擂台在人群正中间,隔得有些距离,众人只看到台上迟迟没有动手,却不知二人在争辩什么。
      白羽无意间听到隔壁桌的庸王问左右道:“那小子又开始纠缠了?”
      左右唯唯诺诺,无一人应答。
      庸王又道:“不打就把人给拽下来,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来不及再多多探听,白羽看见庸平蓦地抓住百里烟雨的手腕,瞬间又被那人用剑柄弹开。
      二人对峙而立,倒远不近,颇有相抗之势。
      百里烟雨双手执剑,俯身作揖,做邀战之貌,朗声言道:“庸师弟比武不带兵器,却不知是哪家规矩,当真可笑。”
      “大哥,接着!”
      声音从擂台下传来,紧接着一柄细剑飞上台来——剑身绯红,如宝石映日,剑气所及之处,空气仿佛被切分为二。
      庸平稳稳接住宝剑,只听烟雨怒道:“你偷我佩剑?”
      “师哥还自诩嗜剑如命,”庸平嗤笑道,“佩剑都看不住,心却管得那般好,敢情是心中无剑。”
      许是那百里烟雨已经被他气疯了,干脆说道:“思召送你,出招吧。”
      “师哥就不想知道,这思召剑我从何得来?”
      “七日前,三更天,你引我去练功房,而后潜入我房中窃得。”
      “你果然知道。”庸平停顿片刻,复又咄咄逼人道,“师哥不是一直闭关清修么,又怎会在自己房中?”
      “只要你不在,在哪儿不是闭关清修?”
      “所以你为了不见我,连佩剑都可以不要?所以你明明看到窃贼,却因熟识我身形,连追都懒得去追?”
      “盗跖之行,令人不齿。”
      “那么我也令师哥不齿吗?”庸平的口吻生硬得厉害,好像在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上,非要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百里烟雨侧目与他僵持着,既不肯定,亦不否定。
      台下众人翘首以盼,台上两人丝毫没有开始的意思,场面分外尴尬,庸王急道:“赶、赶紧把那个臭小子给本王拽下来,就说他娘亲病危了。”
      尴尬之余,终于有人打破僵局,朗声说道:“主意是我出的,战书是我贴的,思召剑也是我偷的,烟雨师哥‘儿’此言差矣。”
      此人嚣张之至,就连那好端端的烟雨师哥都被他凭空添了个儿化的尾音,变得不伦不类。
      人群的焦点一下子从台上转到了台下,众人不约而同地,都开始一股脑地找寻那发声之人,包括白羽。
      白羽识得那人声音,也知燕喜所言不虚——因为张故,真的来了。
      烟雨冷笑道:“一派之主,行事亦同儿戏。”
      “世间万物种种,何事不同儿戏?”张故跳将上台,直把一台好生生的比武搅合得更加热闹。
      他一身青衿白褂,剑眉入鬓,挺立如断鸿孤雁,谈笑而风生。
      庸王见状,气得指着几人骂道:“一个个都不学好,一个个都不学好,张故小子也是个混子!”
      江东长虹谷主,怕是武林中也只有庸王敢这般数落他。
      张二叔朝着庸王府的方向狠狠瞥了几眼,虽口中不言,却心中愤愤,虽心中愤愤,却赞同不已。
      白羽兀自激动得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望着张故,一副倾慕之余,只觉得那张故言笑晏晏,余光好似也投向她的眼眸。再一定睛,只见那张故不仅回望向她的模样深情款款,竟还冲着她招手,示意她行上前去。
      她顿觉耳旁再无声响,欣喜地朝着台上走去。
      身侧人影倥偬,春色忽明忽暗,她越走近,周遭的景与人越模糊,直到擂台都分辨不清,木色变作了血色,她仍没有停下脚步。
      她一步一步走近,却看到张故始终站在远处,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变短。
      她越走脚步越沉重,越走眼前越模糊,渐渐地,春日不再,人群不再,烟雨与庸平也一并不再。
      到处都是一色血红,只有那男子青衿白褂,在血色里分外突兀。
      他的身旁缓缓燃起雾气,雾气亦是血色,慢慢将他的袍子染红,褂子染红,发丝染红。
      “哈哈哈哈!”
      她看见他仰头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刺耳,散发如浴火红莲,猖狂又诡异,不禁使人毛骨悚然。
      她一点点失了力道,不觉间跌坐在地上,却发现身下飘飘荡荡,哪里有春土与地面,分明是一片热辣辣的刺目血红。
      “寤生,寤生……”她听见有声音在一遍遍呼唤,却不知那寤生是人是鬼,是物是妖。
      那大笑着男子执剑向她走来,脚下沉重之至,好似每一步都深陷泥沼。他举剑而来的面目狰狞得厉害,她吓得一个激灵,不由得紧闭了双眼。

      入夜,十方刹。
      “寤生,寤生。”
      寤生睡梦中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惊吓着喊道:“啊——你别过来——小故哥哥,你不准过来——别过来!”
      “小故哥哥?”唤她那人嗓音温柔,又分明带着几分莫名。
      寤生这才惊醒过来,发现不过是噩梦一场,心虚得擦了擦额上冷汗。看见床边的月白,惊魂未定又戒备满满地叹道:“原来是你在喊我呀。”
      “醒来就好,”月白淡淡说道,“你受了些轻伤,睡了几日,眼下刚刚醒来,还是稍作休息为好。”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紧张问道:“云南呢?是不是太一把我们一起救回来了?”
      “你关心他?”
      “他救了我,我能不关心吗?”
      “你喜欢他?”他眼中的光彩一闪而过,快得令人难以察觉。
      寤生焦急说道:“哎呀,别兜圈子了,快告诉我。他伤得好重好重,是不是现在还没醒?”
      “他前日就醒了。”月白的回答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寤生却听得乐开了花。
      “我去看他。” 她长长舒了两口气,掀了被子就要走。
      “别去了,已经休息了。”
      寤生顿住步伐,不仅觉得晚上睡觉很合理,而且觉得自己私闯云南房间很不合理,讪讪地又坐回了床上。
      她寻着一股汤药味看到了桌上的木碗,欣喜问道:“你给我送药来了?”
      “嗯,自己去拿吧。”
      这与剧情大大不符的自己去拿的确震撼到了寤生,她尴尬了片刻,好容易才没话找话地先开口道:“小故、哥哥?”
      “别瞎喊。”月白否定得不疾不徐,也不像真的动怒。
      “我喊你了?”
      “我比你高上一个辈分。”
      “可是你方才自己说小故哥哥。”
      “许久未听人这样喊,有些怀念罢了。”
      “你想白羽姑姑了?”
      听了这话,月白想了许久许久,久得寤生以为等到鸡叫了他都不会作答,他才感慨道:“我欠她许多。”
      “你负了她?”
      月白摇头,复又点头答道:“她救了我,我欠她一条命。”
      “我说这位法师,麻烦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别骗人行吗?”
      “我?骗人?”
      “还不承认?”寤生说得那叫一个口若悬河,倒背如流,“白羽姑姑被人抓走渡河,你一路追过去,却因为不识水性,被人打落河中。人人都以为你已丧命,谁知你隐姓埋名,躲到十方刹来做了得道高僧。”
      月白竟然全神贯注地听她说完了自己的经历,而后饶有兴致地问道:“我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梦到的呀,”寤生神色天真,说得煞有介事,“我总梦到你,梦到白羽姑姑,她好像很喜欢你,你却和旁人成了亲。“
      “婚姻大事,哪由得了自己做主。”
      “你不是武林盟主嘛,怎么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现在不是了。”月白说得很平静,许是得来容易,失去便不会痛惜。
      “可是你娶媳妇的时候明明还是个盟主啊,”寤生听得兴致大起,忽而说道,“月白月白,你同我讲讲呗。”
      她眨巴着眼睛,那副模样既可爱又可怜,楚楚动人之貌,全然不似平日里七分骄横三分跋扈的燕女侠,直令那月白恍了神,呆望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寤生笑道,打趣的口吻哪里像小辈,分明就是个熟识多年的损友。
      月白听罢哂笑,不想自己年轻时没那癖性,现如今年近半百,却又突然地贪恋起美色来,摇了摇头说道:“陈年旧事了,有什么好说的。”
      “说来听听呗。”
      “说什么呢?”
      “就说你和白羽姑姑怎么认识的啦,你怎么做上武林盟主的啦,为什么会在大婚之夜给所有人下药然后一个人消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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