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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蓝田日暖玉生烟 ...

  •   到了与洛醴泉约定的日子,我一大早便起来梳妆打扮。
      在脸上敷了些粉,又在唇上点了些胭脂,却还是不满意。薄薄的粉遮不住脸上的雀斑,唇上点的胭脂也无法让人一下子面容艳丽起来。我不禁羡慕起那些貌美的女子,她们只需微微一笑,便可让人魂牵梦绕,就像小调中唱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在得。”而天底下更多的,是像我这样相貌平平的女子。别人当着你的面时会夸你“清新秀丽,自有一段风流。”可是转过身便就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若是你把他人的恭维之语当成真的,从此便高傲自矜起来,那人家便要笑你痴傻,不自量力了。
      不知怎的,自从遇上洛醴泉以后,我便时常叹息自己长的不够好看。干娘安慰我:“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你生的这样白,丑不到哪里去的。”我欲哭无泪,我是白,可是就是因为白,脸上的雀斑也就更加明显了。
      我对着铜镜前照后照,怎么照都还是不满意。心中突然气恼地想着要不然不去了,可是又怕洛醴泉到时候认为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唉!”我叹了口气,今日只是与朋友相聚,又不是登台唱戏,要那么好看做什么?想来,洛醴泉应该也不会在乎这个吧。
      我把埋在桂花树下的酒给挖出来,舀了满满一坛准备给洛醴泉送去。
      在路上,我想起马上要与洛醴泉见面,便觉得开心,脚步也不由地快了许多。夏天的早晨依旧有些热·,走了一会我身上便出了薄汗。我忘记了今日脸上涂了脂粉,拿起袖子在脸上一抹。抹完脸才发现脸上的粉啊胭脂啊,一大半都沾到了衣服上。
      真是太糟糕了!可是现在回去的补一下妆的话,待会就会更热了,而且我生性怠懒,也不像提着这样重的一壶酒走来走去。稍微思量一下,便硬着头皮接着往洛醴泉家走去。
      到了洛醴泉家,发现他家院门掩着,透过院门之间的缝隙,我看见他在院中踱着步。
      我敲了敲门:“洛公子可在家?”
      洛醴泉闻言停住了脚步,透过缝隙,我可以看见他嘴角的笑意渐浓:“我在呢。”
      洛醴泉开了门后看见我的脸,楞了楞,又忍住了笑意把我手中的酒坛接过去,背过身去,我看到他的肩膀微微抖动着:“外边热,快进来吧!唔,小生去把桌子搬出来,姑娘先去房内洗把脸吧。”我可以听到他语气中的强忍的笑意。
      我红了脸,赶忙进了屋里。
      洛醴泉的房间不大,却很是干净。房里摆满了一墙的书,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书桌前。书本和阳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飘在空中,我不禁深深吸了几口。
      我赶忙洗了脸出来,只见洛醴泉已近在院中树下摆好了桌椅与碗筷,见到我招手让我过去。我倒了满满两碗酒,招呼他同饮。
      “我从前疑惑为何那么多的文人墨客都爱饮酒赋诗,今日喝了姑娘这酒才算是了解。这酒不像其他酒那样入口又苦又冲,我方才喝时只觉得微微有些甘甜,在口中回味时才发觉有酒的微醺。”洛醴泉很是陶醉,“这酒可有名字?”
      我笑道:“我从前酿酒时,用的什么材料便唤什么酒。就比如春天时百花盛开,我可以做茶花酿、杏花酿这些。今日这酒,我是用四时最美的景致来酿的。”说着我颇为得意地扬起了脸笑意盈盈地看着洛醴泉。
      洛醴泉很是感兴趣:“哦?何为四时最美的景致?还请姑娘请教一二。”
      我心中有一种为人传道受业解惑的自豪感,笑着答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日桃花最美;‘红白莲花共玉瓶,红莲韵绝白莲清。’夏日莲花最美;‘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秋日桃花最美;‘只共梅花语,懒逐游丝去。着意寻春不肯香,香在无寻处。’冬日梅花最美。再配上清晨采集的桃花、荷花、桂花上的露水与冬天梅花上的雪水酿成。我从来只叫它四花酒,公子不妨给这酒取个好名。”说话这段话后,我在心林长抒了一口气。这四句诗是我前几天加紧背下来的,今天可以顺顺当当地背下来真是万幸。
      洛醴泉沉吟了片刻道:“唔,人间美酒之冠当属杜康,而我听闻天界的美酒当以玉露琼浆最佳。我虽未饮过这两种美酒,但私以为姑娘所酿的酒连神仙喝了都会沉醉。唔,不若便叫神仙醉吧。”
      我心下奇怪,我邀功似的说了这么多诗词,可是洛醴泉为何都不夸我‘精通诗词’呢?他若夸了我,我也好谦虚推脱一番啊,他这样却实是打乱了我的思路。我只好强笑着:“唔,神仙醉,甚好,甚好。”
      洛醴泉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我只知道姑娘是绣娘,却不知姑娘还颇通诗词呢,小生佩服。”
      听他这样说,我拾起了之前谦虚地说辞,面上也是十分谦逊:“嘿嘿,我只是略懂,略懂。方才看洛公子房中书摆满了整整一面墙,可见公子博识多闻,刚刚我如此,倒是有些班门弄斧了。可是公子却不像我素日里见过的那些学堂中的席夫子,满口‘之乎者也’,与公子相处到是有趣的紧。”想表示自己谦逊的最好方式,一是自贬,二就是夸赞他人。
      洛醴泉脸颊有些微红:“姑娘是第一个说我有趣的人呢,学堂中的同窗皆说我性子冷淡孤僻。”他略微停了停又说道:“其实,自我第一次见姑娘只觉从前在哪里见过一般,我把姑娘当作旧日相识,许是如此才与姑娘较为亲切些。”
      这洛醴泉怎么想出这样一番俗套的说辞,但俗套虽是俗套了些,我听着却很受用。他在别人眼中性子清傲冷僻,却独独对我亲近之感,由此可证明我在他心中很是特别。想到这,我像喝了好几坛神仙醉那般,飘飘然不止所往。
      我好不容易把住了心神,清了清嗓子说道:“公子喜欢我这酒,只可惜我不能多酿。只因干娘怕我酒酿地多了,把手给弄糙了。干娘说绣女的手应娇嫩如新绽的花瓣,这样才能抚摸最柔软光滑的丝缎,绣上栩栩如生的花朵。说来惭愧,这些许年我对刺绣实在提不起兴趣,我不能操自己最爱的酿酒之业,实为可惜。”
      洛醴泉的声音像三月的东风拂过杨柳:“既是如此,姑娘可来我这儿。我这方院子虽小,你却也可在此随心做自己所中意之事。”
      他哪里像个心性冷淡孤僻之人!我只顾喝酒,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毕竟矜持为女子的第一要紧事,可切莫让他觉得我是个轻浮孟浪的人。可是我似乎晕晕乎乎的,脸颊也红红的,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与洛醴泉把酒临风,畅谈了许久,渐渐地我与他不再以公子姑娘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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