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考花根

50、第 50 章

　　唐娇带着端庄的微笑轻轻带上周扒皮办公室的门，脸上的虚情假意秒没，正暗搓搓地腹议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给她吓了一大跳。
　　“要死啊，你吓死老娘了。”她走到楼梯间，拍着还在狂跳的心口。
　　“上班时间你干什么缺德事儿了？”
　　“与虎谋皮是挺缺德的。”
　　徐微一时语塞，这女人狠起来连自己也骂，“等会儿加班吗？不加的话晚上一起吃饭。”
　　“不加！今晚风雨无阻。”
　　徐微从点评网站的收藏夹里挑了一家店给唐娇发过去，蒋时见她打完电话，指节叩叩门框：“跟我走？”

　　“俩大老爷们，过得糙。”蒋时拉开门，抬下巴示意徐微进屋。
　　格局大致上和外婆家是一样的，装修和家具都是以前的旧样式，处处透着时间的痕迹，但很干净，一应物品也都摆放整齐，没有太多的花哨。
　　“我妈走后，老头对我基本是放养状态，只要不伤天害理怎么都成。”他随手一指阳台，“有次打架，失手给人整骨折了，他揍完就给我关那儿，大冬天的锁了一宿。”
　　“你就真扛一宿，不能服个软吗？”
　　“软不了，要不是八楼，我早就翻下去了。”
　　徐微想象着少年蒋时研究逃跑路线未遂暴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头顶被敲了一下，然后被推着肩膀走向房间。
　　房间不大，进门正对着是靠墙的单人木床，墙面贴了张泛黄的篮球明星海报，四边已经卷起，床头边是一张书桌，上面除了淡绿色的台灯什么也没有，另一面墙立着衣橱和玻璃门书柜。
　　蒋时把窗帘拉开，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渐渐西斜的太阳在地上投下一束金黄的光。
　　徐微走到书柜前站定，“咯吱”一声拉开了玻璃门，下层是体育杂志，中层是学习资料，最上层全是厚薄不一的笔记本，见她疑惑，蒋时随便抽了本打开，她伸头过去一看，居然是抄得满满当当的错题本。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刻苦。”她笑眯眯地抬头来回打量，啧啧称奇。
　　“高中一直都在混日子，后来决定考警校，老头给列了张复习计划表，那一年下来皮都脱了好几层。”
　　“你爸对你挺好的。”徐微接过笔记本，低头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
　　蒋时想起她那时的处境，不由得心头酸软，“以后我来对你好。”
　　她顿了片刻，眼尾一挑，抬头定定地看他：“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占我便宜？”
　　蒋时反应过来，眉眼染上了笑意，他骨相棱角太硬，柔和下来人就透着一股松散的劲儿，他掌住那把细腰倾身将人抵在书柜前，两人的侧身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四周干燥的空气里有微尘浮动，温软相触，呼吸交错间，徐微扶上他的肩头，手里还捏着那册错题本。

　　“207包间，嗯，你开慢点，别着急。”
　　徐微才进包间，就接到唐娇电话说堵车，挂了后忍不住瞪了身边人一眼，刚刚在房间要是她没喊停，现在迟到的就是他俩，蒋时坦然接下这个眼神，捏了根烟闻着，徐微在戒烟，他也跟着抽得少了。
　　服务员过来送菜单，蒋时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走了出去，徐微也没多想，给服务员指着菜点单。
　　“哐”地一声，包间门被拍开，门外站着一个长相妖艳的女人，服务员吓了一跳，他看看徐微，又看看女人，腹议道，真是奇了，这年头居然是小三来干正室？
　　“……你抽什么疯？”徐微有点无语。
　　女人笑眯眯地走进来，风情万种地坐下，“手滑手滑。”
　　徐微把菜单推过去，“你再看看？”
　　“懒得，你看着办吧。”
　　原来是朋友啊，服务员尴尬地收起菜单，顿时觉得有些遗憾。
　　“你还真是……”徐微看向服务员略带惋惜的背影，踢了唐娇一脚，“不演会死是吗？”
　　“我演什么了，长成这样怪我？”她一撩头发，还顺带抛了个媚眼，“你男人呢？”
　　“外面接电话吧，你没看见？”
　　“什么电话，还得背着你出去接？”
　　“……你少看点电视剧。”徐微才说完，蒋时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两人的对话。
　　唐娇倒也坦荡，起身直视蒋时，好像刚刚在背后猜疑的人不是她一样，“你好啊，可算见着真人了，之前的自驾规划谢谢啊，我老板挺满意的。”
　　蒋时点头回了声好，在徐微身边坐下，对面是唐娇。
　　菜上来得很快，几人边吃边随意地聊着，期间唐娇数次不加掩饰地打量蒋时，让徐微觉得头疼，生怕她冒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蒋时反正无所谓，任她看。
　　她看蒋时吃得差不多，也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开门见山地说：“徐微可是我亲人啊。”
　　蒋时喝了口茶水，把远一点的菜转到徐微面前，抬头和唐娇对视，“我知道，我也没拿她当外人。”
　　其实从仅有的接触，以及今晚的表现来看，唐娇对蒋时的印象都还不错，但她是谁啊，红尘海海，纸醉金迷中浮沉的人，什么样的好没看过？什么样的恶没见过？对你好时，你便是天上辰星，情爱淡了，你就成了路边一粒沙石，说不定还嫌你硌脚，所以她从来都是先选择不相信。
　　她更愿意相信的不是蒋时，而是徐微，相信她的判断，相信她的选择，希望她不管过程经历了什么，最终都要得偿所愿。而那些关于现实的问题，疑虑一直在，但她不想问了，那是该他俩携手解决的问题，与自己，与任何第三人无关。
　　唐娇拿起茶杯，碰了碰徐微的，笑着说：“我以后去藏区应该不用自己做攻略了”。
　　徐微心里一动，突然就释怀了，一路走来，唐娇是为数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就像她说的那样，是亲人。
　　蒋时看着两个女人硬是把茶豪迈地喝出了白酒的气势，不禁笑了笑，在桌底找到徐微的手握住。

　　晚上倪敏灏打来电话，再次和她确认回家的时间，徐微心里觉得好笑，忍不住说：“我答应了你回去，就不会临阵脱逃。”
　　被说破心思，他也不慌，坦荡荡地承认；“我就是来提醒你别忘了。”过一会儿，又小声说道：“姐，我很纠结，既想你回来，又怕你再次面对曾经的伤害。”
　　在那个家的时间里，袁秀娟作为继母虽然对她不差，但也谈不上多好，她来时自己已经懂事，两人亲近不起来，只是维持着基本的体面而已，再说倪从刚，一直就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严父。倒是倪敏灏，打小就没来由的粘她，面对这么个小小的柔软的孩子，同样幼稚的她哪能冷下心肠，所以他是那时唯一能让她感受到温情的存在。
　　想到这些，徐微声音便温柔了下来，“连连，你不要想太多，我现在不怕了”。

　　每年农历的腊月二十三至除夕这段时间，被叫做“扫尘日，”外婆是一直遵从这个风俗，所以徐微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两人这段时间住在她租的小公寓里，离除夕就剩两天了，徐微就和蒋时商量想去把老房子打扫一下，在那边守岁。
　　蒋时打着方向盘倒进停车位，停稳后徐微先下车，后备箱里是刚刚两人在超市买的一大堆清洁用品和食物。
　　“我来，你拎那些。”蒋时过来拎大袋子，把小袋重量轻的分配给她，就听到身后有人叫“阿时”。
　　两人回身，看到一个大叔带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花圃边玩耍，眼睛来回打量他们。
　　“陈叔，遛孙子呢。”蒋时一手拎塑料袋，一手牵徐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回这边过年啊，这是女朋友？”小男孩从老陈身后探出个脑袋，大眼眨巴眨巴地，突然出声喊道：“徐姐姐。”
　　陈叔恍然大悟，上回看到徐微他还纳闷，这姑娘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徐家那外孙女。她还住这边时就不常露面，搬家后的这几年就更见不着了，倒是小孙子，来回见过几次就记住了。
　　徐微摸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也喊了声“陈叔叔”。
　　虽然蒋徐两家离得近，但以前也不见有什么交集，何况蒋时离家这么长时间，这会儿两人牵着手出现，奇妙的组合让老陈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老人嘛，看到孩子辈的带对象回家，都是高兴的，忍不住念叨：“这敢情好，可算领了个对象回来，老蒋在上面知道不定得多高兴，你要抓紧啊，我儿子比你小上几岁，孙子都这么大了。”
　　蒋时笑着回应，牵徐微走进了楼门。

　　蒋时离开多年，以前的朋友都淡了，远点的亲戚也都不怎么来往，徐微就更不用说了，唐娇年前出完差直接回了邻市的爸妈家。两人整理旧物，看书做饭，当然，饭是蒋时做，徐微只能打打下手，毕竟他技术要好太多，这个年倒是过得清静。
　　除夕那天两人一起包了饺子，零点的时候，蒋时从兜里掏出个红包，“徐徐，新年好。”
　　徐微笑眯眯地接过来，“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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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还1-2章就完结了，番外暂定没有，主观上觉得就这么完了挺好，但是保不齐哪天心血来潮，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