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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白天的公安局人来人往,比半夜里多了些嘈杂,穿着警服的人随处可见,康桑和白玛阿妈紧挨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康桑抬头看到徐微和蒋时走近,忙要起身,蒋时阻止她,走到在白玛阿妈旁边坐下。
      阿妈低头无声地抹着眼泪,蒋时伸手过去握住她的双手,徐微沉默地坐在一边。
      办公室的门打开,小警员冲外面喊道:“洛绒的家属进来。”
      几人在长型的会议桌前坐下,徐微觉得自己一个外人,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便低声对蒋时说:“我先出去吧。”
      “不用……”蒋时正说着,老张就带着两个警员进来了,她只好坐直身子。
      老张和蒋时对视一眼,在会议桌的一头坐下。
      她听不懂康巴话,听见老张说了很长一段之后,母女俩便抱着哭了起来,徐微只觉得不忍心,别开眼去看桌角。
      待母女两平静下来,老张让一旁的女警员将文件放到她们面前,耐心地逐一解释。
      从早上开始,她心里就有莫名的慌乱,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手被握住,侧过头,见蒋时皱眉看她,她用力回握一下,示意他自己没事。
      椅子摩擦地面的“呲啦”声响起,两人抬头,只见康桑扶着阿妈走过来,对着两人就要下跪,他松开徐微的手,一个跨步迈上去扶住母女俩,尽管她还是听不懂,但也能猜到阿妈正在对蒋时说感谢。
      老张让女警员带母女两人出去办理相关手续,他走上来找蒋时说话,突然徐微的手机响了起来。
      心里咯噔一下,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瞬间被放大,来电号码的归属地显示s市。
      “我先出去接电话。”她说完也不看蒋时,快步走了出去。

      “加西那里还没撬开嘴,不过你给的内存卡,足够把拉措拿下,当年这事儿也不是密不透风,手底下总会有人知道,挨个挖吧。”老张边说边撕开烟盒,递给蒋时一支。
      “索朗才让那边应该能有突破口。”
      “嗯,已经让人带他过来了。”说完拍拍蒋时的肩,“剩下的交给我们,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他吐出一口烟,懒懒地反问:“什么什么打算?”
      “你小子别给我装傻充楞,这事儿了了,你还要跟这儿山沟窝着?”
      蒋时不作声,吞吐着烟气,像在专心地品味。
      老张见他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想回这行,找找人,哪怕再考一次,怎么说当年你也是卢老看重的学生。”

      光秃的树干上零星晃荡着几片枯叶子,摇摇欲坠,徐微收起手机后一直站着没动,风刮得有些狠,不大一会儿手指就冻得僵硬。
      “怎么不进去。”蒋时绕了一圈,才在室外寻到她,见她脸被冻得发白,有些心疼,抓起她冰冷的手捂着。
      徐微反手握住他,面色沉重:“我能走了吗?现在。”
      他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我问问。”
      老张接到他的电话感到奇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以前的案情和她无关,拉措这边牵扯到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交待一声,可以走。”

      康定飞成都的航班一天只有一趟,就在两小时后,收拾好东西就得往机场赶。
      徐微将衣物胡乱塞进行李箱,确认没有遗落之后,“咔哒”一声锁上。蒋时在旁边看她收拾,偶尔递个东西,不发一言。
      发动车子时,距离起飞还剩一个半小时,路上得耗去50分钟,时间很紧凑。
      蒋时见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沉思,也不打扰,专心地朝机场开去。

      所幸这个时节旅客不多,领完登机牌,办理好托运,一切很顺利,徐微看了眼表,不能耽搁了。
      两人站在安检口,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得安检了。”被那通电话搅得心里乱糟糟,现在才发觉蒋时一路都没声响。
      “嗯,去吧。”他看着她,左手插进裤兜,脸色平静,语气也很淡。
      她莫名有些心虚,抬眼匆匆看他一眼,便转身进了安检。
      蒋时的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烟盒的棱角,直到徐微彻底不见,她都没有回头,胸腔里憋了一股子火,闷得慌,这女人真他妈混蛋。

      巨大的轰鸣声结束后,飞机缓缓拔高,平稳后,徐微拉起遮光板向下看,地面上的一切事物正在缩小,然后被白茫茫的云层掩盖,逐渐消失。
      进安检前蒋时淡漠的脸,如同机窗外散不开的云,还在眼前。直到离开,她都没敢细想,这段仓促的关系,最终会行至何处。
      “您好,需要什么饮料?”空姐推着餐车停在过道,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职业微笑。
      “热水,谢谢。”
      捧着纸杯,指尖微烫的触感将她拉回现实,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容不得她放任心绪沉湎。
      闭上眼靠着,在脑海中把接下来的事情一件件捋顺,想必那个家里已经兵荒马乱了。

      下机时正值中午,双流机场人来人往。
      十几天前从这里出去,她走进了成都的夜,现下返程,带回一段经历。
      在去s市前,得回趟d市拿些东西,但也只歇一晚,就不找唐娇来接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怕她开口问,而关于这段旅程,徐微还不知道如何开口描述。
      随便走进家面馆,点了碗小面,徐微推着行李箱找了张空桌坐下。
      服务员把面端上来,手机响了。
      “喂。”
      “倪微,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她还没回答,那边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不是催你,只是连连这边等不了,如果检查后你不行,还得找其他……”
      “明天,我明天到,”她打断那边焦急又克制地絮叨。
      挂了电话,她看着眼前的面,有点食不下咽。

      这边,蒋时送完徐微又赶回了局里。
      白玛阿妈坚持要去看洛绒,康桑担心她年纪大了受不了,试图说服她。
      “这么些年,总算把他盼回来了,他是我生下来的,怎么样我都得看他一眼。”
      见她如此坚持,康桑便不好再劝,她又何尝不想念亲兄长。
      蒋时买了几瓶水回来,递给两人。
      “我陪你们一起去”。

      对蒋时而言,再次面对这具骸骨,那晚的出离愤怒消散后,只剩下掩埋在深处的悲痛。
      眼前的洛绒,生命停止在那个血性的年岁,而他,却已经不再是满身顽性的少年人。
      在最早的两年里,他一直告诉自己,等有了结果,哪怕是从头,也要开始,所以,“找到洛绒”的执念,支撑他渡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间。
      上午老张问,想不想回这行,他没有回答,只因为老张问的是“想不想”,怎么会不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能不能”。

      当白玛阿妈从老张口中得知所有的细节时,已经把心肝都哭碎了一遍,现在反倒是平静了。她合掌小声地念诵完经文,睁开眼再看了几眼,扶着康桑的手说:“走吧”。
      这位普通的藏族妇女,一生所依,不过是虔诚的信仰,如同千千万万信徒一般,平凡、坚韧。
      蒋时送母女俩到旅馆安顿好,昨晚连夜的车程让阿妈更显苍老,眼睛却很亮。
      “感谢上天赐予洛绒你这样的兄弟。”这些年,蒋时对洛绒的追寻,对她们的照顾,是莫大的恩情,她日日夜夜地唱诵,只盼洛绒能获得平静,蒋时能长乐安康。

      飞机降落d市时,正赶上工作日的下班晚高峰,徐微好不容易排队坐上出租,一进市区又被堵在了繁华的商圈。
      天色将暗,闹市已然一片灯红酒绿,街上尽是色彩艳丽的年轻人,空气中都是夜生活的奢靡气味,徐微习惯了高原山间清冷的风,这生活了十几年的都市倒成了异乡。
      前路是无尽的车流,车里开着广播,女主持人播报着各个路段的拥堵车况,司机拿下架在耳朵上的烟,搁在鼻子下闻了闻,“这可有得堵咯。”说罢看一眼后视镜,见徐微只沉默地看窗外,一副无心聊天的模样,只得无趣地住了嘴。

      车停在小区门口,徐微付完钱拖着行李箱往里走去。“唉,等等,你找谁?”亭子里的小保安推开窗喊道。
      徐微抬起脸,朝他笑笑,“小陈”。
      “徐小姐?你回来了,这快一个月没见了啊。”
      毕业之后就进了出版社,为了上班方便,就在这里租了间公寓,起初老太太不同意,后来看她下班没个准点儿,还得来回奔波,心疼之下也就默认了,一晃眼,都四年过去了。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正好够她住。徐微简单收拾了一下,从冰箱里翻出一袋速冻水饺,起锅烧水。
      等水烧开的间隙,她靠着厨房窗台向外望去,林立的高楼,万家灯火亮起,这个时间,蒋时在干什么呢?
      水沸腾,扑腾着锅盖,她往里扔进几只饺子,看着它们沉浮。

      “时哥,你忙得过来吗?我想在家再呆几天,然后去看看央金。”
      “行,你去吧,我这段时间不带人,歇着,店里我看着。”
      “对了,徐微姐呢?”
      “回去了。”
      达瓦“啊”地一声,“没留下啊?”字字都带着遗憾。
      “……”
      “我看你俩不挺好的吗?”
      “你和央金的事,抓紧点,别回头跟别人跑了。”
      “哎哎哎,只要你不和我抢,她肯定是我的。”
      蒋时撂了电话,在短信和通话记录的页面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实没有遗漏的信息和未接来电,他摁灭烟头,咬咬牙,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 作者有话要说:  24-26有些bug,略作修改,但剧情上没有影响。(*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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