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在目》千里孤鸿

19、翻车第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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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叔，你怎么……怎么和那个家伙混到了一起？”
　　贺明昭刚进门，就急冲冲问。
　　他是真的很纳闷。
　　他这一天天招谁惹谁了，总来点人给他不愉快。
　　可是别墅一整楼都没人。
　　贺明昭干脆上了二楼，走到单独的洗浴间，他才听到了些哗啦水声，是去洗澡了吗？也对，他小叔一向喜欢早晨起来冲个澡，肯定是姓林的来得早，这才没来得及，所以说林烈就是个大祸害！
　　可讨厌了。

　　贺明昭目的很明确，单纯来探点消息，顺带把他那个西北游计划重提。他就纯粹有点怂，想跑远点儿。
　　想到这，他就干脆坐在洗浴间外面的地板上，微低头拿着手机把廖小二发给他的包团介绍看了个遍。
　　他要最豪华，最高端的一人游，服务要最好的。
　　钱就不是问题。

　　廖小二也不知道哪里找的公司，服务的人特会说话，贺明昭也就随便问了下，结果倒有些真心动了，这不去简直不是人啊，偏偏廖小二还在那里说他上次这家公司安排的极地之旅，有多好有多顺心，发的图片那叫一个嗨。

　　贺明昭啪啪啪打字，骂他：“你这不纯粹诱惑我吗？是兄弟不？”
　　“到时候我一个人去，你就好好在家享受吧。”
　　“别啊，贺昭昭，兄弟我需要你支招啊。”
　　廖言很快发过来一段信息。
　　贺明昭发了个大笑表情包，他这纯属幸灾乐祸，这小子最近被家里安排相亲，逼他势必要相出个名堂来，简直坐立难安。

　　贺明昭聊地热火朝天，就差没把接下来一整个月的行程都安排好了，边和狗友打岔，边和那公司的人聊了不少时间，完全没注意水声早已经停了。

　　身后渐渐走来的身影，稍稍弯了下腰，修长手臂从他身后穿来，把他拉起，“昭昭，不要坐地板上，一楼凉，会生病的。”
　　“啊。”
　　贺明昭匆忙拿起手机，跳了起来，略带小声辩解了句，“小叔，也就一点点时间，都……入夏了。”

　　“你忘了去年怎么进的医院？”
　　贺瑜洲说。
　　贺明昭真头痛了，“那次是意外，我就做地板打游戏时间长了点，”
　　这事儿千万别提，太丢面了。

　　“昭昭，听话。”
　　“好好好，亲爱的小叔，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在下这个侄子怎么可能不听你的话。谁让天大地大，小叔最大！所以说，能不能让我出去玩下。”
　　贺明昭语气诙谐道。
　　贺瑜洲：“想去西北？”
　　贺明昭应声，“是啊，西北山高地远……风景美。”后面追不上三字给他吞了回去。

　　贺瑜洲摇了下头。
　　贺明昭睁大了眼睛，依旧不敢相信会被拒绝，不就旅个游，以外他开扑街公司都是随便他。

　　贺瑜洲给的的理由很简单。
　　“不安全。”
　　他不急不缓说。
　　他刚刚从浴室出来，许是有些匆忙，只穿了件浴袍，头顶的发还有些湿润，没有吹干，有些凌乱的模样，滴落了些水在脸颊处，竟有些隐隐狼狈。

　　“小叔，你也先拿条干毛巾擦下。”
　　贺明昭伸出手，那水直接滴到了手心，他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条干毛巾。
　　这居然还能总忘，到底谁是生活废啊。

　　不过，贺明昭边替他擦了擦额间的水，边忍不住细细打量他小叔，倒是真的显年轻，轮廓方正秀挺，眼睛深邃有神，完全不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温和中夹着威严。
　　难怪差了这么多岁，宋昕雨还暗自里喜欢。

　　“祖传基因好，嘿嘿。”
　　贺明昭忍不住嘚瑟了句。

　　贺家人同林家不同，并非纯泥腿子出生的兵，贺老爷子家往前拨几辈，那是地道的书香人家，家境殷实，出过不少读书人，也就由于贺老爷子的爹抽大烟，逛妓院，白花花的银子都给败光了，贺老爷子上有老下有小，加上科举路断了，干脆就投笔从戎读军校拿大银去了。
　　贺家人是代代传的都是偏俊秀模样，不像林家人有楞有角，方方正正的，林烈那纯属例外，据说他爹为了改善基因，不服气，硬生生取了个南方柔婉姑娘。

　　贺瑜洲拍了下他，让他正经点。
　　贺明昭眨巴眼，“我又没说错，小叔长得好看嘛，比林烈好看多了。”
　　“别看你大他这么些，他还没你年轻！”
　　他伸手比了下，大有鄙视林烈的意味。

　　这话纯粹是说笑，夸大其词。
　　贺瑜洲失笑，无奈道，“你之前问的事，他为什么会来……他想回军队。”
　　“我看他就是硬撑的，腿都没全好呢！”
　　贺明昭怼了句，含糊说。
　　放往年，哪有他逃走的时候，简直被人逮住了就别想跑了。

　　“就那么怕他？”
　　贺瑜洲看了眼他，便拉着他走，边不紧不慢地问。
　　贺明昭咳了声，跟在他身旁，“我也不是怕，唉，我怎么说，他这个人有点奇怪。”
　　“怪他以前让你穿裙子。”
　　贺瑜洲冷不丁说。
　　贺明昭顿时脸红了，雪白的脸特别明显，有点儿怪罪的语调，“小叔，你还说，不准笑话我，你可不能和他混一起啊，他这人没得救。”
　　他眼瞎，没得治。
　　几岁的事情，他十几岁了还提，就是纯属来折腾人的。

　　贺瑜洲微微轻叹了句，“形势不一样了。”
　　“啊。”
　　贺明昭呆了下，他虽说是只负责玩，但政治方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边境这边形势很严峻，单打独斗成不了气候。”
　　“那就是说……真的要和他……”
　　贺明昭声音小了些，林烈的境况其实他也多少有些了解，因为腿那事情，已经不得不被迫脱离中心，赋闲在家好几年，原本他是一直驻扎西南军区的。

　　关系是要靠日常走动维护的，地位也得靠自身位置维持的。
　　林烈需要一定的支持，压倒那些反对者。
　　贺瑜洲点头。
　　贺明昭嘀咕了句，“他还真是无利不起早，赶上的都是时候。”
　　贺家基本是西北这边混，两边偏向各自管各自，但西北和西南向来靠得近。

　　两人一路说话，走到了单独的换衣间。
　　贺明昭兴致冲冲挑了几件，欢快道：“小叔，你平时也穿年轻点嘛。”
　　贺瑜洲拿他没办法，只好接过换上。
　　贺明昭坐在供人小憩的小圆桌前，双手撑着下巴，脚一晃一晃的，望着他求饶说，“小叔，让我去西北嘛，去了又不是不回来，去了也就是单纯旅游啊。”
　　“……”
　　贺瑜洲没吭声。
　　贺明昭气的鼓鼓的，准备不理他了。

　　“昭昭，听话，别去西北。”
　　贺瑜洲走过去，把透着大部分阳光的窗帘拉上了少许，走到他身旁，忽得将他脸颊处一个小小的鼓起揉平。
　　贺明昭愤愤不平，抱怨了句，“哪里不安全了，宋天临在西北都呆了五年多，也没见过出什么事。”

　　“出过。”
　　贺瑜洲将他撑着下颔的手，缓缓拿开，语气轻描淡写，“前年的时候，反恐分子活动，他中了一枪。”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贺明昭真有些呆住了。
　　贺瑜洲说：“事情发生的突然，影响恶劣，直接压了下来。”

　　“他为什么去西北？”
　　贺明昭小声问，他其实不太愿意提起这事，他觉得丢脸，特么他当时真和人谈着，收场居然大离谱。
　　贺瑜洲：“你心疼他了？”很明确的判断，不给他半分逃避。
　　“哪有。”
　　“我只是一时间有些后悔当时和他……其实我和他也没什么多大的交集，他按照家里安排去的路子更适合他的。”
　　贺明昭小声说。
　　贺瑜洲不置可否，只道：“你不是很了解他这个人，他去西北是他自己选的，他未必想走家里安排的路。”

　　贺明昭闻言心口微松，自暴自弃地说，“小叔，我是不是太笨了。”
　　“有吗？”
　　贺瑜洲笑了下，突然握住他的手，略显宽厚的手，修长白皙，和幼年时执笔教他写好字时一样，只是不免不再如当初那般年轻富有活力。
　　那依旧是沉着有力的。
　　贺明昭不知为何，恍然间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触，他抬头略有些认真的看着，细碎的阳光下，不放过一丝一发，不出意料找到了几根白发，他呆了会，忽得小声念说了句，“小叔，你该要个孩子了。”

　　贺瑜洲淡淡“哦”了声，“觉得我太老了。”
　　“哪有。”
　　贺明昭咳了声，小声说：“我这不是觉得……也差不多了吧。”
　　至少宋昕雨就真能死心了。
　　别说，贺明昭自认为还算了解小叔，他要喜欢人的话，早就直接娶了。

　　“你不是说我过要真养个孩子，会养死的。”
　　这回贺明昭真无言了。
　　他也就随口一感慨，谁知道这还记了这么多年，翻旧账也不至于这样吧。
　　“小叔啊，你不能这么记仇。”
　　贺明昭碎念念道。

　　贺瑜洲伸出手，靠了靠他的额头，体会着温度。
　　“小叔……我没生病啦，很久没生过了。”
　　“嗯。”
　　贺瑜洲淡淡应了声。
　　贺明昭悻悻，“头摸多了会变矮的。”
　　他吧，打小时候总生病，小叔倒是习惯照顾他，时不时看他有没有温度升高或太低。

　　“小叔，你真好。”
　　贺明昭忽然小声道。
　　其实他是记得的，那年的大雪天里是他把自己捡回来了，他母亲那时候产后抑郁很严重，加上失去了丈夫，人生宛若怦然重击，时常不太清醒。
　　她丢了自己的孩子，又回去找。

　　贺明昭喜欢热闹，喜欢人，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觉得太静了，静的像地底下一样，像一具死尸，又像那个雪夜里静的接近死亡，他似乎没有知觉了，睁开眼的时候模模糊糊看到的一个影子。
　　他是出现自己生命里的第一个人，也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贺瑜洲微微低头看他，轻轻拂了拂他发间的柳絮，“只有这句。”
　　贺明昭抓脸。
　　“那还能说些什么？小叔，你别太过分了。”
　　贺瑜洲轻笑。

　　“真不能去西北？”
　　贺明昭眨巴眼，装可怜问。
　　他真的不想呆京城，他很烦遇到不想看见的人，他承认他怂，情愿躲远点。
　　贺瑜洲不语，似思虑不少，才道：“你要是真想出去玩，去西南吧，正好帮我去取个东西。”

　　贺明昭马上激动起来，可以跑路了。
　　是啊，他去西南也一样，林烈等着上任还不知道要周旋多久。

　　“嘿嘿，小叔，你等着我给你带回程礼物。”
　　贺明昭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拿起手机连忙联系起来，他就知道小叔肯定熬不过他的。

　　贺瑜洲：“让子诚跟着你。”
　　一听这话，贺明昭头秃了，低头嘀咕道，“怎么又是他，又是他，他一个大好青年，总让他陪我，这也未免大材小用了些。再说，我看他也不是那么愿意，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他非要放在我身边。”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贺瑜洲说。
　　贺明昭恨恨道，“我看他就喜欢管下我，顺带看我的笑话。”
　　什么老爷子战友的孩子，他还得给人点面子，毕竟连他小叔都挺重视他的。

　　“过段时间，他会走的。”
　　“……真的？”
　　贺明昭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这简直天大的好事情。
　　他顺口问了句，“去哪里？”
　　这纯属习惯，他这个人看到属性好的人才总是忍不住关注下去向。

　　贺瑜洲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贺明昭意识到了什么，难得有些愧疚心思，小声问，“他不能转去别的地方吗？那太危险了。”
　　他不是不清楚诸子诚曾经的几分过往，那一定是个很机密的地方，执行着很难想象的绝密任务，没有姓名，没有家人，就算同伴之间也只有代号。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是不是傻，选择这个干什么，别的不是好得很。”
　　贺明昭真有点恨铁不成钢。
　　光是抱上了贺家的大腿，不说能安排的太好，怎么着也不至于还在那里面。
　　简直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出去玩也要当心，不要太……”
　　贺瑜洲刚开口说，贺明昭就捂住了他的嘴，急忙说了一大串话，“我知道的，小叔，我有分寸的，我一定会好好做个正经人，你放心，不会招什么道的。”
　　“好了，小叔，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老爷子大寿时候见。”
　　贺明昭放开手，速度溜了。
　　他真怕这交代结束不了，他太有经验了，只能先跑。

　　贺瑜洲留在原地，微微摇了下头。
　　他在二楼，隔着窗往下看，看着他于院内离去的轻快身影，看了许久。

　　写的不满意，重搞一下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