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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面纱之下 ...

  •   “你和雅仪很熟吗?”
      “什么!”音箫差点把荷包蛋吐出来。
      任黎沣嫌弃的看她一眼:“算了,上次跟踪林之辉的时候你说在会所外面遇到雅仪,然后你们还遭到了袭击?”
      音箫一惊,坏了,他是知道林雅仪受伤的事了来兴师问罪的?当下有些心虚的嗯了一声。
      “你的脸都快贴在盘子上了,不是说过吃饭的时候要坐正?”
      音箫立刻直起身子,漫不经心的继续吃早餐。
      “你说是孟昊天的人?”
      “啊,我不确定,因为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我又没有结过什么仇家。”
      音箫两手一摊斜眼看他,表示我这话就是字面意思,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暗示。
      “多少人?”
      “大概七八个。”
      “七八个大汉,全被你解决了,不用枪?”
      完了,刚刚放下戒心没想到直接丢来个重弹,夜鹰规定除非执行任务或者特殊情况,否则不能在公共场合随便开枪,任黎沣这人不道德,明明是责怪来了还非得让人主动承认错误。
      “没、没有,是因为——”音箫还想糊弄过去,抬头一看任黎沣一副心如明镜的样子,只能老老实实的陈述,“是他们划伤了雅仪姐,可能是怕把事情闹大就撤了,对不起——”
      “突然撤退了?”
      “——我没有保护好雅仪姐。”
      任黎沣猛地反应过来:“你说什么,雅仪受伤了!”
      音箫吓一跳:“你不是知道才来问我的吗?”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伤的重不重?”
      音箫被任黎沣吼的一抖:“昨天你不是见过她了吗,应该没事了吧。”
      任黎沣想了想放下心来,却在下一刻拿了外套走出门去。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音箫眨眨眼,刚刚还在说话的人怎么就风一样的消失了,搞什么,原来不知道这个事啊,音箫拍了拍嘴巴,不打自招了。
      吃完了早餐收拾了屋子,再把晾干的衣服收进来熨烫好了,给金鱼喂食的时候还是越想越烦,手里的一把鱼食全撒进鱼缸里,干脆也拿了外套出门。
      出了楼却不知道该去哪,双手插在口袋里在庭院踱来踱去,忽然看见了正从大门进来的易云超,瞬间一丝奇怪的念头闪过却又来不及思索一番,因为云超也看见了她并朝她走过来,脸上表现出一种终于等到你的开怀。
      “嗨,音箫早啊。”
      “不早了,你这是从哪里回来?”话一出音箫就后悔了,干嘛问别人这种私事。
      “出去锻炼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嘛,顺便去粥记堂吃了早餐,你知道粥记堂吗,那的包子特别好吃,还有皮蛋瘦肉粥绝对经典……”
      云超一脸神采奕奕,似乎总有挥不完的朝气,这对音箫来说有一种很神奇的吸引力。
      “你这要干什么去?”
      “我?我去——”音箫语塞,“我随便转转,一个人在家无聊。”
      “无聊也没见你找我,太伤心了,说实话音箫你没有把我当朋友吧?”云超叹一口气。
      “没有没有,啊,有,有啦,我一生气就忘了,这会儿没遇到你说不定我就去给你打电话了,真的。”
      “生气?谁惹你生气了,你叔叔不在家吗?”
      音箫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不是,我不是生气只是有点烦,你别叫他叔叔了,叫、叫任黎沣就行。”
      云超狐疑的看向她:“音箫你——”
      “别说这些了,你今天有事吗,没事陪我出去逛逛吧,有好玩的地方吗?”
      音箫的反常让云超更加疑惑了,不过猜到音箫不愿意说,就默认她转移话题而搭了腔:“有啊,那好吧,我带你去外滩吧。”
      音箫松了口气。
      两个人是坐公交车去的,车上人不多,选了后面两人排的座位,公车慢慢悠悠的摇荡着,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有些慵懒的氛围,易云超出乎意料的没怎么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音箫望着窗外略过的风景有些晃神,冬去春又来,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外滩很热闹,街上全是人,多的音箫都要以为整个上海的人都聚集在这了,结果遭到了云超的嘲笑。
      “这有什么,不过是周末而已,如果到了节假日像五一、国庆啊,那才是万人空巷呢。”
      云超带她去了一家小木屋装饰的甜品店,里面的装潢简单很有格调,墙上点着好看的蜡烛,吊灯用画着油彩的纸罩罩起来,光线格外的柔和唯美。店里人也不少,一个隔间能坐四个人,并没有用墙或屏风隔起来,但也没有客人大声喧哗,氛围相当温馨。
      云超从音箫的表情看出来她对这个选择很满意,于是两人坐在靠墙边一个二人桌上,不一会儿有服务员来点餐,音箫摇了摇头把这个问题交给了云超。
      “你不看一看吗,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呀?”
      音箫瞟了一眼菜单说:“你帮我点吧,我都没吃过,没什么忌口。”
      云超只好点了两份招牌西式甜点和咖啡,服务员微笑着走开了。
      “你经常来这里?”
      “没有啊,只来过一次。”
      云超没敢说上次来才知道这个地方适合小情侣或者朋友聚会。
      很快服务员就过来了,将两盘小巧精致的蛋糕和两杯小小的咖啡摆在了桌上,音箫被吸引了目光,直直看着那蛋糕上逼真的快要绽放的玫瑰花,真好看,怎么做到的?
      云超将叉子擦好了递给她:“尝尝。”
      音箫剜了一点递进嘴里,清清凉凉的略有点苦但是吞进喉咙却有很香浓的后味,心里很欢喜,有时候美食真的有一种让人心情愉悦的功能。
      尝着咖啡吃着甜品,音箫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就像她经常正要做某一件事时忽然发现这画面曾在梦中预兆过。
      这种舒适静谧的环境让人整个放松下来,脑袋里再也没有那些百转千回的烦恼,头顶的留声乐还在萦绕,深深浅浅的节奏将音箫思绪拉到另一个时空,缭绕的哨音像是屋檐下鸟儿的叫声,广袤的草地上,有人躺在绿油油草叶上,闭着眼享受着阳光的烘焙……
      “还喜欢吗?”
      音箫点头,掩过嘴角那一抹抿笑。
      “谢谢你啊,每次都带给我不一样的体验。”
      “音箫——平时生活都很枯燥吗?”
      音箫没有否认,也许是环境因素让她难得放下心防,面对云超的友善,音箫突然有了诉说的欲望。
      “你可能不懂,现在的生活是由我自己选择的,可却过得并不如我期待的那样,而更加严重的是,我已经忘了我原本期待着什么样的生活了。”
      云超盯着咖啡上浮动的泡沫:“像现在这样的生活呢,不想试一试吗?”
      “什么?”
      “如果人生路遇到了死胡同为何不换一种方式,像我这样、像大多数人一样,家长里短、吃喝玩乐?”
      云超的话让音箫心底生出一种很复杂的想法,好像有种被看穿的不堪,该责怪他这样冒失的评判自己的人生,又好像该感动他善意的引导,可总归有些不喜,不由的声调冷了几分:
      “你很了解我吗?”
      空气,凝结。谁也没有看谁,两人之间突然间无话了,只有从头顶泄下来空灵的吟唱。
      云超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无声的敲了敲杯子。
      “还是不相信我吧,其实从来没把我当做朋友吧,我在很认真的关心你,很努力的了解你,可是你总是那么神秘,高兴的时候从来不见人影,不高兴了才让我带你出来玩,我到底,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听见云超带着浓浓自嘲的话语,看到他掩饰不住的失望,一想到平时云超英气蓬勃的形象,本来还要生气的音箫莫名有些慌乱,心一下就了软下来。
      “不是这样的,我……”
      音箫想要解释,可不是哪样的半天也想不出来。
      “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我没有交过朋友,身边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上话的同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你,你多给我一些时间。”
      许音箫从来就不是一个热血的人,善良开朗、活泼可爱这些品质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在决定跟随任黎沣加入夜鹰开始,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周遭全是男人的环境里,音箫自身的内向和沉默使她早熟的同时,性格里面产生了一些隐匿的缺陷。
      正值如梦韶华的青春阶段,她没有引导、没有共鸣、没有理解、没有安慰,音箫只能自己摸索着孤独地成长,还因为任黎沣的我行我素,她必须努力追逐她人生中唯一的同行者,努力追赶到能和他并肩而行的速度。没有人知道音箫在训练枪法和狙击的各种技能时所遭受的苦,那不仅是弱小的身体不能承受的负荷,更是幼齿的心理不能消化的打压。
      幸好她挺过来了,并且难得没有让女性天生的纯良从心底泯灭,所以她对王婶的淳朴热情感到亲切,以及在商场看见同龄女生结伴逛街感到羡慕和渴望,还有重逢舅母时心中只剩下她曾对自己的好而忘却了她的抛弃……
      音箫表面看起来清傲,与人相处时看起来像是占上风的主导者,可事实却正好相反,一旦你表现出“强势”或是委屈的迹象,她便像个小孩子一样立刻示弱。她坚强,却也害怕自己的坚强会伤害了别人的骄傲,说到底,音箫也不过是个缺爱的女孩。
      云超很意外,意外之余还有感动,这是第一次,音箫在自己面前敞开心扉,这让他原本失望的心情立刻重燃希望,同时不由的又心生怜悯,一句‘我没有朋友’背后该隐瞒了多少心酸的故事,这些,云超没有再问。
      从甜品店出来,云超一扫脸上的阴霾,恢复了他活力四射的样子,一路前行又开始给音箫普及沿街的人文知识,音箫安静的听着,脸颊线条越发的柔和。
      与此同时的另一家咖啡馆里,任黎沣试图说服林雅仪再去一趟医院,林雅仪含笑着拒绝。
      “真的不用了,都好了一个多星期了,其实伤的不重,你看,一点问题也没有。”
      抡起手臂给他看,虽然拿不了重物但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
      任黎沣叹一口气:“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连许音箫也瞒着。”
      “是我让她保密的,你没怪她吧?你要因为这个让她受委屈,那我就成罪人了。当时会所发生爆炸,音箫急着去找你,我也怕误了你们的事,对了,那次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任黎沣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君宝……还好吧,很久没看见他了。”
      “啊,君宝在上学呢,他能有什么事,下次带他来见你。”
      “君宝对我、是什么印象?”
      林雅仪快速的瞥了他一眼,却并没有从他如常的脸色中获取到什么信息。
      “他啊,他说沣叔叔对他很好,对了,他说要你教他踢足球呢。”
      任黎沣微笑道:“君宝是个好孩子,你把他教的很好,我真的很喜欢他。”
      林雅仪开始感到不安,不愿再提起君宝,于是转移了话题谈论起工作和其他事来,任黎沣便没有再提,但因此心里存了念想以至于整个过程显得越发漫不经心,一直到去前台被服务员连叫了好几声,他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抽身出来。
      点了单之后就站在柜台边等,望向刚刚他们坐的方向,林雅仪背对他在看着窗外。
      任黎沣转过身来,柜台旁边有一个通道,门帘是做成像日本商店一样的罩布,可罩布上却是五彩缤纷的民族印花图案,任黎沣正盯着入神,突然有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那人迎面撞上这专注的目光吓了一跳,脸都涨红了,任黎沣却迟钝的没有转移视线,居然还一本正经的打量起对方来,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躲开视线,低着头走开了。
      任黎沣忽然来了精神,端着两杯调酒回到桌前,聊了一会儿林雅仪说要去一趟洗手间,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任黎沣瞬间收敛了表情,下颚线也刚毅起来,眼神恢复了淡漠。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片白色药丸,轻轻放入林雅仪的杯子里摇了摇,药丸在酒里慢慢泡发,生出一圈透明泡泡,再将杯子放回桌上的时候泡泡全部消失,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雅仪回来坐下,将桌布规矩的摆在自己腿上。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比这个餐厅高档多了,就我们俩,你好像有点紧张,就一直摆弄着餐巾,还试图把它叠成一朵花的形状,然后我干脆叫来服务员让她教你,结果你笑了出来,一下就不紧张了。”
      林雅仪有些尴尬的笑道:“是啊,那时候年纪小,脸皮薄。”
      “后来我们经常去那家店,有一次我们都忘了带钱,被经理扣住了,打电话叫家里人送钱来,你还记得六叔是怎么说我的吗?以前你还总是模仿来取笑我的。”
      “记得记得,”林雅仪回忆起这一画面,站起来压低嗓子装腔说道,“少爷啊,哪有约女孩子出门吃饭不带钱的,老爷说脸都被你丢尽了,可别跟别人说你是任家的人——”
      任黎沣笑了出来,嘴角扬的很高。
      可就在这时,林雅仪啊的一声被经过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那人也撞到了桌子,然后低着头连忙道歉。
      在雅仪说着没事安慰那个小青年离开时,任黎沣脸色突然变了,因为那杯融化了白色药片的调酒撞倒了,黄色液体一注一注顺着桌延流下来。
      “呀,怎么倒了?”
      雅仪拿出纸巾擦桌子,没有注意到任黎沣的眼眸深了几分。
      “再给你点一杯吧。”他说道,眼睛却望着杯子。
      “不用,反正也吃完了,我们走吧。”
      任黎沣看向她,林雅仪却因为手上的动作没有抬起头。
      “好。”
      晴空幻境,白驹过隙。
      上一次在街头闲逛还是好几个月前,第一次“离家出走”在舅舅家里留宿,也是心情不怎么好和云超出来散心,后来遇到了警察抓捕嫌疑犯,再后来,撞见任黎沣和林雅仪……当时情形带来的‘暴击’使音箫还来不及回味邂逅的缘分使然,来不及感叹世界之大怎么就在人群中偏偏相遇——
      所以现在,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音箫你看,那不是你叔叔吗?”不过这次是云超先发现的。
      音箫望过去,10米以外的地方正是任黎沣和林雅仪,就像历史重演一样。音箫不想去打招呼,正要溜走却不料林雅仪已经看到了自己,任黎沣随即回头。
      虽然不情愿,音箫还是朝他们走了过去,一旁的云超却显得兴致很高,低头耳语:“音箫,那边那个是你婶婶吗?很漂亮啊。”
      音箫一记眼神杀过去,只来得及说不是就已到了他们跟前。
      “好巧啊音箫,居然又碰到了,你也出来逛街吗?”先开口的是林雅仪。
      音箫讪笑:“是啊,真巧。”
      “这位是?”林雅仪微笑地看向一旁帅气的小伙。
      “你好,我叫易云超,是音箫的朋友。”又弯腰转向任黎沣,“任先生,又见面了。”
      音箫从刚才就注意到任黎沣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一贯的冷清里多了一丝高深莫测的愠怒,音箫正在心中揣测,就听见雅仪诧异的声音。
      “黎沣也认识?不会,是男朋友吧?”
      一句打趣的话让三个人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云超边摆手边傻呵呵地笑,任黎沣不耐烦似的将目光瞥向别处,音箫一脸尴尬赶紧解释:
      “不是,雅仪姐不要乱说。”
      “呵呵呵,好啦,音箫害羞了。”
      “你们准备去哪?”音箫急着转移话题,话一出口立马后悔,他们去哪关她什么事。
      果然任黎沣重新瞄了她一眼,雅仪倒是毫不介意的回答:“刚刚讨论说想去溪湖,那边风景好,人也不是特别多,适合散步。你们呢,准备去哪里玩吗?”
      “还没想好。”
      云超却笑着对音箫说:“要不我们还是去喜乐街吧,经典小吃上次只尝了一半,还有好多没给你介绍呢。”
      空气突然安静,音箫因为云超的插话更加面红耳赤。
      “年轻人就逃不过吃和玩,我们是消化不了那么多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吃,也不怕坏肚子,没事早点回去。”
      任黎沣目光如炬,直直射向音箫。
      音箫条件反射的站直了身体,可是嘴上却喃喃道:“让我早点回去,你自己呢?”
      “你管我。”任黎沣语气冰凉。
      音箫嘴上吃瘪,心中越发不快:“我爱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你也管不着我。”
      拉着云超径直走开,云超扭身笑道:“那我们先走了,任先生我会把音箫送回去的,你放心吧。”
      林雅仪招招手目送两人走远,回头对任黎沣说:“你是不是把音箫管的太严了,她这个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随她去吧,音箫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不会有事的。”
      任黎沣望着人群一言不发,林雅仪有些讪讪的挽了挽披肩:“我们也走吧。”
      先离开的两人并没有去喜乐街,云超一时兴起将音箫带去了北鼓巷一个偏僻的神秘小屋,说里面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算命大师。
      “不要了吧,我不信那个,都是骗人的。”音箫刚被云超拉进屋就想挣脱。
      “没关系,来都来了就当娱乐一下嘛。”
      音箫已经被按到了座椅上,对面就坐着一个不苟言笑的道士打扮的“大师”,表情十分严肃。
      “天道轮回,人各有命。姑娘若是不相信命运,何必来我这浪费时间。”
      音箫正要反驳不是她想来的,云超先开了口:“大师不要生气,她第一次来,您帮她看一看吧。”
      音箫不情不愿,打定主意保持沉默。
      “把手伸出来吧。”
      在云超的催促下,音箫懒懒的将双手放在桌上。
      大师将音箫的左手摊开,分别在掌心、指跟和虎口等位置捏了捏,音箫的抗拒全显在紧皱的眉头上,忍住了想要甩手走人的冲动。
      大师犀利的看她一眼:“姑娘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音箫口气不善:“您不是看人算命吗,这个不能看出来?”
      对于音箫的挑衅,大师也丢开她手冷哼一声:“医术再好的大夫也治不了不配合的病人,你当我是神吗?”
      咄咄逼人的话让音箫觉得自己可能失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多大年纪了?”
      “……19”
      “父母健在吗?”
      “都不在了。”
      “难怪,年纪轻轻倒受了不少苦。”大师指了指音箫手上的茧,然后对着光细细的看起掌心纹路来。
      “命途坎坷,孤苦无依,到手的不是你想要的,想要的却不能轻易,必定是舍弃了这一个才能得到另一个,无法兼顾的人生,注定比别人更加艰难。”
      音箫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虽然她不相信这个,但是听别人说自己命不好心中也不好受。
      “最近你的心思是不是比以前更多了,忧虑也越来越重了?”
      “……是。”
      “为人还是为事?”
      “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是你所有愁思忧虑的源头,你所有的痛苦伤悲、快乐自由都与它有关。若是一件事,务必要及早抽身,否则往后你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轻则血光之灾重则危及生命。”
      “若是一个人呢。”
      “若是一个人,那就更严重了,这个人操控了你所有的生活和情绪,你就像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一样,如果摆脱不了,你这一生都可能因为他流离失所、众叛亲离。”
      音箫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在心里久久不能平息,大师最后还说了什么音箫不记得了,被云超拉走的她脑海里只有几个词反复出现:流离失所、众叛亲离。
      不信,不信!这些都是骗人的,是没有任何依据的鬼把戏,都是满口胡编!
      “音箫你没事吧,别太把那些话放心里呀!都是我的错,我拉你来纯属为了好玩,你千万别太当真啊!”云超后悔莫及。
      音箫失魂一般,愣愣问他:“你也算过?怎么说的?”
      “没有,我不信这个——”
      “那你还带我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的。我是听不懂那个大师说什么,不过说你忧心忡忡我是听到了,凡事想开点啊,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音箫沉默不语。
      “音箫——算命的说那什么事什么人,跟你叔叔有关吗?”
      “不要叫他叔叔,他不是我叔叔。”
      音箫豁然停住脚步。
      “那他是你的谁啊?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音箫似乎被问住了,久久才回答:“只是我的监护人,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云超似乎懂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懂,神色复杂,半天说不上话。
      音箫越发不是滋味,心中犹如裹着一团乱麻,遍布在血管里牵动着她的五脏六腑,而这团乱麻的源头——是任黎沣。
      一个灵光乍现想起任黎沣那高深莫测的表情,身体里猛然涌上来一股冲动,音箫快速对云超说:“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来有重要的事要做,真的不好意思,我下次请你吃饭。”
      拔腿就跑,头脑中有了方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叫嚣着,鼓动着,发疯一样全力奔跑,目标是溪湖。
      易云超看着音箫如一阵狂风刮过消失在眼前。
      溪湖东区的林荫道上,任黎沣和林雅仪在慢慢降临的暮色中缓缓前行,周围路人不少,但三三两两不如外滩嘈杂。走出东区拱门才热闹起来,街道两边有很多小摊小贩,街口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卖花,任黎沣忽然停了下来。
      “雅仪你看,那个小孩是不是很像君宝。”
      林雅仪顺着望过去,那个男孩很瘦,正在向一个年轻姑娘推销手中的花,长得倒是秀气,面色十分腼腆,那位姑娘被说动买了一支花,男孩很高兴的接过钱说了好几声谢谢;旁边的女孩小很多,忽闪着大眼睛叫哥哥,男孩高兴的摸了摸她的脸——
      雅仪看着,似乎身材和长相,并不怎么像君宝。
      男孩发现了这两道注视的目光,试探着走过来:“您要买花吗?”
      “花是哪里来的?”
      男孩似乎被这冷言冷语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是奶奶家门口种的,都是自己浇水施肥,不是偷的抢的!”
      男孩急于辩解而涨红了脸,林雅仪也惊讶的看向任黎沣。
      任黎沣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再说话。
      小男孩不死心的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要,买一支吗?”
      正当林雅仪想解围掏钱的时候,任黎沣说了话:
      “买。”
      小男孩有些开心:“要几支?要什么品种的呢,我这还有玫瑰、郁金香、紫罗兰都很好看——”
      “都要,我都要了。”
      小男孩开心极了,十分迅速的把所有花打包好递给任黎沣,在收到钱之后朝他鞠了好几个躬,然后兴奋的跟妹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送给你。”转手将花递给了林雅仪。
      “黎沣你为什么……”
      “你不觉得他真的很像君宝吗?尤其是笑起来。”
      林雅仪转头看了看男孩:“是因为这个才买了所有的花?”
      任黎沣只是笑笑,若是平时看到这些小孩或是乞讨者,他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只是今天,也许是想到了君宝,忽然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大人、一个为人父母的位置上,就莫名其妙的产生了悯惜。
      想到这,另一个困扰了他一天的问题再次闪入脑海,任黎沣笑容渐渐消失。
      走到一个比较僻静的街区时,林雅仪觉得有些累就坐在长椅上歇脚,任黎沣去买了水递给她,两人并排坐着,夜再深一些,这平淡的一天就过去了。
      “雅仪,这些年,你见过孟昊天吗?”
      林雅仪咯噔一下,看向望着远处的任黎沣。
      “没、没有,就在财经报纸上见过几次,你也知道,我怎么可能和他有来往。”
      “年轻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一个秘密,但从来没有说过。”
      任黎沣如同自语一般,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孟昊天——好像也喜欢你,在我们恋爱的时候,你知道吗?”
      林雅仪如遭雷击。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我不知道啊,怎么会?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实早就被我发现了。真可悲,明明喜欢你,却还要帮我追你、眼看我们约会 ,你说他是不是懦夫?”
      林雅仪大脑如一团浆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雅仪,”任黎沣忽然回过头,抓着她的肩膀让她无处可躲,“如果当初不是我先遇见你,如果我和孟昊天公平竞争同时追你,你还会选择我吗?”
      迟疑、犹豫、沉默、空白,回答不上来,因为大脑已经短路了,孟昊天不是禁忌吗,为何能这样风轻云淡的谈论起他?孟昊天——那时候就喜欢她?有人暗恋自己女朋友这种事,难道不该是不屑甚至讽刺的语气吗?一向大男子主义的任黎沣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没有底气的问题?
      好多的思绪在脑海中飞旋,但是一个都想不明白。
      任黎沣突然松了手,站起身来声音很冷:“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我有急事要做,对不起了。”
      任黎沣就这样走了,剩林雅仪一个人傻坐了很久,她狂跳的心脏还没有回到正常频率,她双颊发热但手脚冰冷,万千思绪又总是有头无尾。
      夜风渐起,她抱着臂膀哆嗦了一下。
      “宁愿一个人在这吹冷风也不知道回去吗!还是你在等任黎沣回来找你?”
      林雅仪猛地抬头,脑海里思索了半天的人就站在眼前,不到两米的距离。
      “约会还开心吗?”
      “你怎么在这里?你又派人跟踪我?”
      孟昊天笑容越发阴冷:“是又怎样,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的人跟踪,你今天就是被任黎沣卖了都不知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听不懂,就在你们吃饭的那家餐厅,任黎沣趁你去洗手间在你酒里下药,你知道吗?”
      林雅仪猛地站起来:“你在说什么,编故事吗?黎沣怎么可能给我下药?你诽谤人的手段能再高明一点吗!”
      孟昊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你就这么相信他?”
      “你放开!放开我!”
      面对林雅仪的挣扎,孟昊天用了更多的力量来禁锢。
      “别妄想了林雅仪,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混蛋!”
      孟昊天双手紧紧锁着林雅仪肩膀,对着她的唇,用力亲下去,毫无怜香惜玉的。这张嘴永远说不出他想听的话,那就不要开口,不要说话。
      林雅仪感受到如洪水猛兽般的力量压制着她,口齿之间甚至有了丝丝血腥,她挣脱不了,动弹不得,在快要窒息之前,身子已经软了下来,几乎是摊在孟昊天的怀里,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
      夜色渐浓,在行人稀少的街头,一对恋人深情拥吻,路灯下的影子紧密交叠在一起,这在外人看来娇羞而美好的一幕,却对于狂跑了一个小时、又在偌大溪湖寻找了好几圈才看见熟悉身影的音箫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
      “雅、仪姐?”
      她认出了林雅仪明黄色长裙,所以第一眼最直接的反应是她和任黎沣,那一刻几乎连心跳都停止了,血液也凝固了,可当她目光触及到那个男人时,马上就意识到这不是任黎沣,衣服不对,身高体型也有差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瞬间怔魇,和林雅仪拥吻的那个人——不是任黎沣——那是谁!
      林雅仪瞬间清醒,猛地推开孟昊天,看见了站在远处还带着喘气的音箫,情急之下往前走了两步想挡住孟昊天,神色羞耻而且慌忙。
      可身后那个高大的男人又岂是她能挡得住的,在转过身的一刹那,音箫立刻认了出来。
      “孟昊天!”
      他的名字脱口而出之后音箫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瞪圆的眼睛还是暴露了她的震惊。
      林雅仪不知所措:“音箫,你、你怎么……”
      “雅仪姐,他是孟昊天吧,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任黎沣呢?你们——”你们怎么会抱在一起?
      “不是,你听我说……”
      林雅仪涨红了脸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起,一旁的孟昊天没有说话,而是朝着站在街拐角处的葛林使了个眼色,葛林快速离开。
      “雅仪姐,你是孟昊天的人,是吗!”
      音箫虽然脑子混乱,但很快抓住了这个一闪而过的症结。
      “听我说,你相信我,这是个意外——”
      孟昊天上前攀住林雅仪的肩膀:“你跟她解释这么多干什么,看见了就看见了,我来解决。”
      林雅仪猛地看向他:“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葛林带着几个保镖已经围上来了,音箫顿时警觉,把手放在腰侧准备随时拔枪,同时看向林雅仪的目光里难掩失望。
      “不要这样,让我跟她说!”林雅仪大叫。
      孟昊天充耳不闻,还顺手拉林雅仪退了一步,那边几个人已经近到音箫两米以内了,五六个枪口黑洞洞对着自己,音箫不敢轻举妄动,一小步一小步往后方挪着。
      “够了!”
      当这两个字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出鞘的一刻,没有人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
      低沉有力,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又含着一丝丝沙哑,如同平地一声雷先在音箫脑海中炸开,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声音了。
      从后面的矮墙走出一个人来,与音箫的紧张防御不同,他单手举枪,枪口对着一个人,眼里没有肃杀之气,只有不可言表的疲惫,不急不缓的,一步一步走到许音箫身边,站立。
      “黎沣——”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啊,沉浸在祖国的生日里忘了日月,昨天居然忘更了!今天更新两篇以表歉意,喜欢《半世》的童鞋希望多多传达你的爱意,让我有动力、有热情继续更下去,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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