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学院]洪流》乌无五勿

48、【四十八】疏散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间发生，没有灾难片中的惊心动魄，轻描淡写得就像是梦境。观景台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5米高的落地窗凭空消失，铺着厚重地毯的地板灰飞烟灭，碎屑残渣被寒风裹挟着无影无踪，建筑物的钢筋裸露在外，灾难不允许宫泽真央过多思考，身体立刻擅自做出行动，歇尽全力地将相泽消太推向安全地带，反作用力则迫使她从观景台溃败的边缘跌落。

　　脚下顿时一空，死？她有可能会死。来不及恐惧，没有束起的凌乱黑发一拥而上地遮住视线，她上下颠倒，灯火在天空熊熊燃烧，脚底则是一望无际的夜空。心脏被失重感挤压得酸涩而又疼痛，寒风刀子般剐着皮肤，四肢不受控制，全身僵硬像是石板。楼宇向眼前逼近，万家灯火将她的视线灼烧，这不是梦境，这次如果摔落地面，她将会粉身碎骨，砸成一滩肉泥。

　　恐惧、慌张、无能为力，孤身一人迎向生命尽头，千头万绪皆被斩断。

　　死、死、死。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宫泽真央的脖颈与膝窝被一股力度撞击，整个人于200米的空中被突然提了起来。失重感消失，一双手臂将她恰到好处地桎梏在怀中，紧贴耳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将她从死亡的惊惧中唤回。宫泽真央仰头，男人的下颌骨轮廓清晰地砸入视线，空中乱舞的金发被月色打磨得发白，背后一对宽大的赤色羽翼扇动着，使两人能平稳地在空中飞行。

　　似乎察觉到宫泽真央的视线，男人低头，他下巴留着胡茬，但出乎意料是有些孩子气的长相，护目镜遮住眼睛，脸颊稍圆，眉梢分为几股，笑起来时犬牙露出，“今日月色真美，我就知道会有冒失鬼看得太入迷，从塔上跌落。”他说起话来全然不着调，话尾上扬，“要是放在平时我倒不介意带你多飞一会，不过现下情况紧急，我还要赶着去救其他受害者。请安心，我会先将你带回到地面。”

　　“不行！”宫泽真央突然回过神来，抓紧他的衣襟，“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参与案件至少已达千件的男人倒还是初次听到受害者要求回到灾难现场，眉毛一扬，明知故问地确认道，“送回去？回哪里？”

　　她想也不想地喊道，“观景台！请把我送回观景台。”见男人仍只是慢条斯理地笑，不应允也不否定，她急忙补充道，“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还在上面，麻烦您将我带回去，可以吗？”

　　兴许是宫泽真央的口吻过于迫切，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收回视线，倒也没再过多劝阻。近两米长的翅膀往身侧一拢，抱着宫泽真央俯身下落，停在已经因为坍塌而露出回廊的观景台前方，他羽翼伸展，维持平衡，轻而易举地停在站在崩塌观景台边缘的相泽消太头顶，

　　“打扰了，先生，这是您掉落的物品吗？”

　　相泽消太仰头，僵硬的神情在瞧见男人怀中的宫泽真央时缓了些许，他用了半秒时间回神，男人以为他心有不快，立刻解释道，“抱歉，我看气氛太严肃，只是开个玩笑，不要在意。”

　　“不，是我该向你道谢。”相泽消太看向男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羽翼英雄，霍克斯。”

　　现下显然没有时间继续闲聊，游客们已经开始躁动，尖叫声不绝于耳，霍克斯飞入回廊，在仍未碎裂的石板上将女孩放下。宫泽真央劫后余生，受到过度惊吓，脚刚落地时腿一软，整个人向前跪去，霍克斯和相泽消太同时出手，前者攥紧她的小臂，后者则是直接捏住她的肩膀。意识到两人关系似乎十分紧密，霍克斯立刻收回手，他打量着周围的一片狼藉，问出心中的疑虑，“两位刚刚是否看清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霍克斯只是趁着巡逻间隙欣赏月色喝两口热咖啡暖身子，谁知一声巨响后，观景台的一部分突然就像是沙煲倾塌一般，凭空化为碎末。紧接着就有人从高空摔落，他急忙冲上去救人，咖啡都没咽下去，手一歪，杯子里滚烫的液体全浇在胸口，“真糟糕啊，搞得我衣服都湿了。”他指了指胸前一大片咖啡痕迹。

　　“事发突然，我并没有看到破坏观景台的人。对方[个性]不明，但显然拥有大规模的破坏力。这里的安保检查很谨慎，能够预约的人也经过严格筛选，我不认为能有Villian混入其中。最坏的估计，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参与人数至少两人，其中一人拥有空间系——也就是[传送]的[个性]。”相泽消太的手掌箍紧宫泽真央的肩膀，声音却一丝不乱，“他们的攻击还没有结束，当务之急是将所有游客疏散，这里的工作人员应该有过消防演练的经验”

　　只是随口一问的霍克斯没想到能得到如此逻辑严谨的回答，再打量两眼相泽消太，“你的英雄名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相泽消太的职业。

　　“Eraser·Head。”

　　霍克斯眉毛一扬，“略有耳闻。”消除英雄名声在外，不过因个人原因不喜媒体，英雄公告牌榜单上无处可寻，又从来不露脸，大多数人都只听说过职业英雄圈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很少能亲眼见到。“情况紧急，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会先回到地面通知警察和其他英雄目前的情况。这层电路系统被破坏，目前电梯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使用，麻烦你去跟工作人员确认，如果不行就只能走逃生通道了。”男人看似轻浮，做起事倒是井井有条，只是笑得令人捉摸不清，“或者，我也可以一次性把所有人都带下塔。”

　　他指得是直接将人从450米的高空扔下去，再操纵羽毛钉住衣物从而达到滞空的效果，如同赋予他人不存在的翅膀一般，以他对[个性]的操纵水平，几秒内就可以疏散完毕。相泽消太曾见过一次霍克斯使用这种招数救人的场景，“我不认为现在事态有紧急到这种程度。”

　　“我想也是。”强行把人丢下塔反而会引起恐慌，霍克斯嘴上说着，赤色的羽毛却争前恐后地脱离翅膀，从他的背后分别涌向回廊内的受害者，紧紧地覆在他们的衣物上，“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叫我的羽毛跟着比较稳妥。”边说着，他还边从数量骤减的翅膀上又取下两根，分别递给宫泽真央和相泽消太，“请收好，我可以感知并操控我的每片羽毛，遇到危机的情况，我会立刻出现。”

　　语毕，霍克斯退后两步，原本宽厚的羽翼只剩余四分之一，不过倒也不影响飞行，他纵身跃下晴空塔，消失在视野之中。

　　宫泽真央打量着手中纤长的红色羽毛，如火焰燃烧般的颜色，倒是十分美观。相泽消太松开揽着宫泽真央肩膀的手，羽毛见他要行动，为了不妨碍他，立刻自动乖巧地绕了一圈缠在他的手腕上。看到相泽消太迈开腿要跑起来，宫泽真央急忙跟在他的身后。谁知相泽消太转脸，“我没叫你跟着，你给我老老实实站着别动！”他的声量完全是咆哮，突然在回廊中炸开，吓得离他5米开外的陌生人都肩膀一缩。

　　从来没被人这么吼过的宫泽真央顿时手足无措，什么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等这事完了我再处理你。”相泽消太怒火攻心，脑袋生疼，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转念一想自己刚刚的说法又实在不合理，灾难现场哪能有人站着不动，又只能咬牙道，“不，你跟我走。”他边说着边一把攥住宫泽真央的手腕——决不能放任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相泽消太清楚自己不该在这种场合爆发，但心中的后怕却反复刺激着心脏，万一她真的摔死了，该死，他根本不敢想这种可能性。

　　被拉扯着往前跑的宫泽真央只能尽可能地跟上相泽消太的步伐，他找到工作人员后出示英雄执照，简单地解释事件，又得知这一层的电路系统已经被完全摧毁，但350层的电梯仍然可以使用的事实。紧接着相泽消太又开始组织晴空塔内的工作人员按照消防演习，让游客从紧急出口逃离到350层。他没穿英雄服，[个性]又专门应付对人实战，现下除了救援知识几乎和无个性没什么区别，这种大型灾害现场根本没有他施展拳脚的余地。

　　好在霍克斯对警察进行通知后，又带了人手回到了450层帮忙疏散人群，数个专职救援的英雄同时工作，疏散、指挥、号召人群——经过严苛训练后的行动一丝不乱。不到10分钟，塌陷的天望回廊就已经空无一人。

　　现下所有几百人扎堆350层，电梯分秒不停地运转，每组20个人，将人送离灾难现场。作为职业英雄通常都是等受害者都救援完毕才能撤离，相泽消太不得不考虑先将宫泽真央塞进电梯。可女孩却立即反抗道，“不行，您不走的话我也不走。”

　　相泽消太想也不想地把她拽进正在电梯前等待的游客队伍，“你在这里完全是碍手碍脚。”

　　他话音刚落，350层的窗外突然炸开巨响，跟放才450层塌陷时同样的情况，相泽消太猛然回头，窗外仍然空无一物，“是Villian。”相泽消太对身边站着的霍克斯说道。

　　闻言，霍克斯立刻警惕地盯着窗外，羽毛瞬间收回，巨大的翅膀伸展至极限时逼近两米，将他身后的人群牢牢护在羽翼之下。

　　这回震动迟迟未至，相泽消太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到极限，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直觉迫使他低头，脚下的地板正如同干涸的土地般开始龟裂，崩坏的前兆已经显现。很快这一整层都会灰飞烟灭，会想到450层观景台悄无声息间就化为尘埃的模样，“低头！”相泽消太吼了一句，“马上就要来了，准备好！”

　　真要到了关键时刻，也不得不让霍克斯直接利用翎羽，直接把人从350米的高空带回地面了，相泽消太边想着，边下意识地将宫泽真央保护在身侧，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些，但至少能保证无人伤亡。不幸中的万幸，这位看似傲慢不着调的后起之辈极度擅长处理人数过多的大型灾害案件，整个日本都找不出能在救援速度和数量上能和他水平相等的英雄。

　　谁知偏巧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宫泽真央突然用力挣脱了相泽消太的桎梏，她猛地俯身跪在地面上，双手紧贴地板。正为女孩的举动感到不解的相泽消太刚要制止，却立即注意到脚下裂痕骤然消失，整个地毯都光洁如新，而宫泽真央慢条斯理地仰头，迎上相泽消太的视线，“相泽老师，”她板起脸，却没由来地让人觉得可靠，

　　“我并不是碍手碍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