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学院]洪流》乌无五勿

32、【三十二】雪雾

　　大雪纷飞朔风凛冽，袭人的寒气一股脑地往相泽消太领口里钻，他火急火燎地往山田阳射发来的定位地点赶，英雄服都没来得及换，胡乱拿了合金武器就出了门。好在山田阳射接到的地图标注就在距离公寓不到5公里的地方，只是这附近巷子多，开车还不如跑步快，相泽消太现下还生着病，边跑边用力咳嗽，好不容易康复的病基本又倒退回了几日前。

　　手机发出提示音，告知收到简讯，相泽消太百忙之中腾出手查看，是山田阳射发给他的，说是报了警，但这附近积雪太多警车开不动，现在紧急出动了铲雪机边铲边赶路。话里行间说明现在只能指望他了。

　　眼前雪雾弥漫，跑一步恨不得滑三步，冰冻三尺冷得浑身发僵，可相泽消太现下又急又恼，火冒三丈到能把雪给生生烧化。去他妈的买食材，这种哄小孩的借口在相泽消太眼里简直是放屁不打草稿。光凭宫泽真央脑袋里那些小聪明，平日里歪心思多得数不清，说她搞不明白事态、没有警戒心、蠢得知道外面有人守株待兔还偏偏要往出跑，相泽消太根本不信。兔子急了都能咬人，更何况这还是个成天到晚滥用个性还满嘴逻辑道理的青少年，发起疯来能干出什么相泽消太还真猜不准。

　　地图上的红点停在前方右转附近不到100米处，相泽消太冲出巷子，刚跑了没多远，漫天皆白的世界里就掺了触目惊心的红。从路边的杂货铺台阶一路蔓延到前方，从出血量来看不像是小伤，相泽消太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地迈开步子，不过20米的距离他便发现了有人倒在绿化带上，周围溅开大片张牙舞爪的血，光看着就毛骨悚然。

　　黑发，是个女孩，那条裤子他见宫泽真央穿过——相泽消太判断出对方的身形特征，浑身几近凝固，迅速冲上前查看。宫泽真央衣衫不整地背对着他躺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知觉。头发乱糟糟地泡在血水中。相泽消太小心翼翼地俯身弯腰，半跪在地，手托住女孩的后颈，将她翻过身靠在膝上。

　　还未来得及查看伤势，宫泽真央就撑着他的膝盖忽然吐出一口血，粘稠又滚烫的液体沾了相泽消太满手，他轻捧住女孩脸侧，语气中尽是焦急，“宫泽？”他本想看她下巴上的伤，但宫泽真央一直搜肠刮肚地试图再呕出点什么来，肩膀一直不受控制地往相泽消太怀里缩。

　　这伤得着实太重，相泽消太甚至都不敢碰她，淤青红肿大片地覆盖身体，右手被一把刀贯穿，左手还挂着一副手铐，全身上下几乎泡在血水里，脸几乎都看不清五官，现在能活着根本已经是万幸。

　　“相泽老……师？”宫泽真央口齿不清，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我，Villain还在……看不见……你，不行。”

　　她说起话来支离破碎，布满伤痕的手揪紧的仿佛不是相泽消太的衣物，而是穿透血肉直达心脏。相泽消太克制住一股脑杂乱涌上的情绪，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竭尽所能地将语气压到平稳，“我在，你别怕。”多少次了，相泽消太没由来地想着，唯独对待宫泽真央，他总是迟到，“警察马上就到了，我现在帮你叫救护车。”

　　“不……不是，后……你的……”宫泽真央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细白的手腕护住相泽消太的脖颈，牙齿间又涌出鲜血，面部表情都变得狰狞。

　　歇尽全力试图吐出字句的宫泽真央话音未落，合金武器就已破空而出，直接击中后方想要偷袭的平山洋次。趁着平山洋次从地上爬起的空隙，相泽消太稍作犹豫，不得不将女孩重新放回了冰冷的雪地，大拇指从她唇角划过，替她擦干血迹，轻柔得如同像是触碰易碎的宝物，“我马上回来。”他低声安抚，杀意却从唇齿间迫不及待地冲破屏障，“你放心，他赢不了。”

　　相泽消太站起身，将拘捕武器重新收回手掌，撤步后退拉开战斗距离，身体压低。雪花盘旋着落在黑衣上，男人如同在雪中埋伏的猛兽，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一触即发——早在出道时相泽消太的专长就是隐匿身形气息，尤其擅长应对埋伏在暗的敌人。要不是上次被人潮挤得喘不上气，早在半月之前他就已经能把平山洋次绳之以法。这种遍布小巷的地形，又恰逢雪天，即便看不见平山洋次的身型，仅靠清晰入耳的脚步声、平整雪地上凭空出现的脚印与飞雪飘舞在Villain周身的走向，就足以让他判断位置。

　　“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相泽消太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顺着脚印大概摸索出平山洋次的身型与运动轨迹，拘捕武器倏然刺出，卷住平山洋次的小腿，男人一个被拉扯得踉跄不稳，重重摔倒在地，雪面上立刻被压出了人的形状。相泽消太迅猛地迈步向前，出手精准，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掐住脖子，将他翻过身面朝下压倒，摸索到大臂，脚踩住肩窝，想也不想地先卸了他一条胳膊。

　　这种拆卸关节的拘捕技术他早就练得滚瓜烂熟，就算看不见也能操作，左臂之后是右臂，废了他两条手，等于让他没有任何反击余地。相泽消太俯身，揪住他的衣领，一声不吭抬手就重拳砸下，正中脸部。职业英雄的力量跟普通人有天差地别，本想着一击就能将平山洋次击晕的相泽消太见他还是没有现出身形，直接又补了一拳。他关节处沾满鲜血，撞在对方的牙齿上被磨破了皮，三拳之后，平山洋次才解除自己的个性，栽倒在地。

　　相泽消太也没空跟他继续浪费时间，粗暴地用合金武器捆了个结实，直接绑在了电线杆前。现下还是宫泽真央的伤势更重要，他回过头看见不远处丢着女孩常穿的外套，捡起后掸干净薄雪，继而扶起平躺在地上的宫泽真央，将衣物披盖在肩头，再让她重新仰面平躺回雪地，仔细检查起她身上的伤痕。

　　脸上的伤势应该只是皮肉伤，问题是腰腹部，宫泽真央一直在吐血，应该是内脏受到伤害，不能轻易移动。相泽消太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他今天没穿英雄服，工具箱也没带，自然也就没有绷带，不能替宫泽真央拔手上的刀。他垂头，看到女孩几乎已经是碎片状挂在身上的衣服，大片青紫破坏白皙的皮肤，默不作声地双拳握紧——公私分明，你是职业英雄，相泽消太警告自己。

　　“老师……很厉害。我……打不过……”宫泽真央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语气里竟还有几分笑意，“我……好弱。”

　　相泽消太用手指擦她下巴上的血，动作如履薄冰，不敢施加一点力量，“他的个性刚好克你，女性和男性间有绝对力量差距，你看不见，又只有区区几个月磨出的格斗技术，打不赢也不是不合理。”但愿他真如自己讲话时这样冷静。

　　“您……还生……生气吗？”她细碎地说着，每一字一句都咬烂嚼碎了，才能传到相泽消太耳朵里。见相泽消太闭口不答，宫泽真央抬手轻轻抚摸他的眼角，被触碰的相泽消太条件反射地侧头避开，“……是红……的，您……现在……看起来，好生气。”她费力地说道。

　　“对，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做，所以我很生气。”相泽消太没有否认，他有七情六欲，也是人，成了英雄后会习惯性地想照顾、帮助别人，所以也会有共情心。他不善坦言以待，又不会流露软弱，但不代表他冷漠薄情。

　　更何况，没有英雄能亲眼看着一个柔弱的、原本活蹦乱跳的女孩被打成这幅模样，奄奄一息地躺在怀里还无动于衷。他得用所有的自制力压抑住自己要把Villain大卸八块的情绪——他是教师、是职业英雄，他持有代表专业性的英雄执照，必须遵循规矩，罪犯交由法律裁定，不能处以私刑。因此相泽消太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既不能殴打罪犯，也不能责问现在的宫泽真央为何偏偏要擅自行动。

　　“我……不想被您疏离……”宫泽真央很少用恳求的语气说话，可能是太疼了，她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我喜欢……撒娇，喜欢跟您说话……我，没有人陪我……真的……好疼，我好冷。”

　　相泽消太想也不想地握住她冷得像冰块一样的手，护在掌心里，凑到嘴边呼出几口热气，尽量让她能够好过一些。但宫泽真央不再说话，也不再追问，只是慢腾腾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5分钟，也许是10分钟，警笛的声音才撕破风雪。

　　救护车跟警车一同到达，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见着满地鲜血，二话不说地将宫泽真央直接绑上担架。塚内直正还在从警视厅往这边赶，最早接到求助讯息的山田阳射接手了Villain，相泽消太则是跟着警笛长啸的救护车直接进了医院。一路上医护人员做了紧急处理和最基本的身份询问，相泽消太试图替她一一回答。可个人相关信息除了姓名和[个性]，血型身高体重都一概不知。

　　“您不是她的家人？”戴着口罩的护士边为她进行动脉注射的前期准备，边随口问道。

　　相泽消太一路颠簸，咳嗽几乎停不下来，整个人缩在一张窄椅上，头痛欲裂，全身像烧着了一样滚烫，“不是。”他强撑着精神，尽量让自己不要在此刻病倒。

　　护士察觉到相泽消太不对劲，带着塑胶手套的手直接试探他的体温，“先生，您发着高烧！”她替宫泽真央做完静脉注射后，又飞速从周围的器材中找出冰袋按到相泽消太的额头。一个救护车里挤了两个病患，三个医护忙着找器材又忙着做基础检查，忙的上蹿下跳。

　　正当其中一个女护士正打算给相泽消太做个血液检测时，早已支撑不住的相泽消太头一歪，在众人的惊呼里，短暂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