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牵绊一生》陌上茗

48、番外二

　　我叫魏君，今年27岁。
　　十四岁那年，我上初一。我的前桌是我们班班长，那是一个学习好，性格好，外向的女孩子。
　　我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是在她后面坐久了，像是被她影响了一样，我渐渐开始融入集体。因为她那不设防的笑容，我觉得生活变得很美好，学习变得很快乐。我向她请教题目，向她讨教学习方法，跟她开玩笑，和她聊天聊地。
　　那年，我把她放在窗户根下的自行车移走了，为的就是下了课和她一起去拿车，然后就有借口和她一起走。那是我第一次放学和她一起。后来我也总找些题目在放学之后问她，为的就是和她多待一会儿。
　　心里的想法渐渐清楚，我知道自己喜欢上这个女孩了。我给她找她喜欢的明星图片，给她借新出的明星卡带，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积攒了很久的勇气，终于给她写了一封情书。她看完后没说什么，但我明显觉得她在害怕，或者紧张。我告诉她，还和以前一样就行。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上学给她带早餐，放学和她一起走到最后一个岔路，体育课给她买水扇风。
　　我记得那天，我拉着她去跑步。我手心里都是汗了，紧张的，但我还是紧紧地拉着她，跑了三圈。我觉得我可以一直跑下去，只是看她累了，我不忍心。就是那天，她向我伸出，说，以后就拉着她吧。我高兴得蹦了起来，我说我拉了以后就不会松手。
　　那之后的日子，是我年少时记忆最深刻的一段时间。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学习，一起锻炼，一起进步。我暗暗地告诉自己，我要更加努力，不能影响她的学习，要让自己更好，这样才不会辜负她。
　　那天，在她家楼下，我第一次亲了她。我很紧张。唇齿相碰那一瞬间，我多想时间就那样停住。
　　我们开心地在一起快一年。可是美好却砸在了我自己手里。
　　我姐姐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了我和她在一起。姐姐说，我们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做不属于我们年龄的事。姐姐说，如果我真的喜欢她，就不应该现在这个时候和她在一起。我想了很多天，确实。我不只是想和她赶时髦早恋，我还想和她一直在一起，所以，我做了一个我至今都很后悔的事。我开始疏远她。
　　她追着我问为什么，为什么不理她。我装得很冷漠，我不想让她看出来我心里的挣扎。那天，我找了班上一个一直对我示好的女生，我在她必经的路上，在她视线范围内和那个女生有说有笑。我知道她看见我们了，我也看见她突然加快的速度。后来她的座位换了，我们离得很远。我还是会不自觉地看她，只是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看着她跟没事人一样，心里复杂得很，既庆幸她没有因为我们的事影响心情影响学习，又委屈她竟然很无所谓的样子。
　　和她分开后，我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我希望我能和她一起考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我希望我们能在约定的大学里，重新光明正大地牵手。
　　那年，最疼她的外公去世，看她看哭成泪人，心里痛得不行，却不能靠近，不能安慰。
　　那之后，我们表面上像陌生人一样，偶尔路上碰见了，我也是能躲就躲，因为我怕，我怕我控制不住又去招惹她。
　　我们上了同一个高中，我知道她在我隔壁班，我知道她学习还是那么好。只是我听说，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爱说爱笑了。我心里被针扎了一下。
　　三年后，我拿着S大的录取通知书，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她搬家了，家里电话也换了。我用了好多天，才知道她家地址。那天我厚着脸皮和几个老同学去了她家。我看见她的见到我那一瞬间眼里的惊讶。我那个时候多想什么也不管就上去抱住她，告诉她这些年我的想念和努力。可是，她拿出了远方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时，我所有的期盼都碎成了渣。我不知道她是忘了我们的约定了，还是不认为那是我们的约定。
　　我厚着脸皮加了她的□□，压制着心里的情绪问她什么时候离开。到学校后，我几乎每天都会上□□去看下她有没有给我留下联系方式。直到很多天后，终于遇见她了。我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了她，和她聊了很久。我们没有谈起过去，我不敢，她估计是不想吧。
　　那年中秋我给她打电话，她告诉我一个学长给她带了月饼。我心里突然很慌。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孩，身边随时都不缺追求的人吧。而我又能做点什么呢？就算我表明心意，我又能给她什么。所以那之后，我只当自己是个老同学老朋友，偶尔联系，不痛不痒。
　　还是那年，春节。我知道她在家，我很想见她。本来我们约好几个人去她家喝酒，可是她的好朋友却特地和我说那天的聚会取消了。我在家郁闷地待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竟然看见半夜她发的信息。我带着一堆早餐，飞似地去了她家。我们一起吃早餐，一起聊天。聊了很多。我试着问她有没有人追，她说有。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说有，我很想说一直都喜欢着，那个人就是你。可是我不敢。她让我喜欢就去追。那天我从她的相册里看见了那个很照顾她的学长，长得很帅，和她挺配的吧。她说起他时嘴角的笑容和语气中的轻松，让我像喝了一大缸醋一般酸涩。
　　她离家前那几天，我去了市里舅舅那儿，帮他干了一周的活，得了几百块钱，我给她买了一双护膝。她告诉我每天早上起来跑操时太冷了，膝盖会疼。我就想着，我给她买个保暖的东西，我用我自己赚的钱。还好，来得及在车开走之前，在找了好多辆车之后终于把东西送到她手上了。
　　她去学校没几天，有一个晚上，她给我打电话了。自从我们上大学后联系上，她就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又开心又忐忑，怕她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她在电话里和平时不一样，我知道她肯定有事，可是她只说是想家了。挂了电话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隔得这么远，她真有点什么事，或者有点不开心的事，我都没办法出现在她身边。所以那一学期，我还是只能默默地想她。
　　暑假的时候，我特意绕去市里，为的是接她，和她一起回家。车上她靠着我的肩膀睡着，我很想伸手抱过她，想告诉她，我可以让她依靠。她回家后失踪了十来天。后来我才知道她去了外婆家。我知道她回来了，直接去了她家，我很想见她。我约她和几个同学一起去海边。她犹豫着。那天她接了照片上那个学长的电话，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指缝中悄悄溜走了。
　　后来，她还是和我们去了海边玩。她去看夕阳，我烤了她爱吃的鱿鱼，想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吃了，可是她回来接了别人递给她的肉，我承认我吃醋了。后来那个老同学突然跟她表白，我心里害怕极了。我觉得我再不做点什么，她真的就是别人的了。我拉着她走开，跟她说我们在一起吧。她的一句好让我欣喜若狂，我深刻觉得失而复得是怎样的一种狂喜。多年后，我再一次吻上她的唇，就想着这一辈子都不放开了。
　　她离校前一天，在我怀里撒娇，她问我想我了怎么办。我以为一直都是我在想她的，原来她也是会想我。可是我心里又起了隐隐的担心，因为异地恋真的不容易，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的。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
　　国庆的时候，本来我是计划回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病了。她给我打电话，我听得出她急得快哭了，我特别心疼。我当时心里就在想，以后要好好锻炼，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生病，不让她担心我。
　　后来的一系列事我实在不太想回忆。我记得那几天，我给她打电话总觉得她声音里不对劲，问她是不是病了，她总说没有，是嗓子发炎。那天正好她的好朋友来我们学校找我，她给她打电话。可是，却是一个男生接的，他说她生病了，在打吊瓶。我心里一股无名火不知道为什么就蹿了起来，我拿过电话问了一句，你是谁。对方却说他是她男朋友。我觉得整个天都塌了。我把电话挂了。她的好朋友后来又絮絮叨叨跟我说了很多，说其实她早就知道她在学校那边有男朋友，还说以前中学时她就同时和很多男生不清不楚的。我整个头都懵了，脑中只有电话里那一句，我是她男朋友。
　　后来几天，我很多次或明或暗地问起，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她都否认了。我心里的别扭越来越明显，同时担心也是越来越强烈。我给她寄去了一些药，我希望不管怎样她都好好照顾自己。渐渐地，我把自己绕进了圈里，整天胡思乱想，既想着，她是我女朋友，不可以对不起我，又想着，她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如果身边有个人照顾，也是好的。
　　几天后，我给她打了电话，说分手。我知道自己太渣，连分手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说。我怕我一见她又什么都不顾。她没有追问理由，也没有缠着不同意，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她好像很洒脱，很无所谓。
　　很快寒假了，我一直没和她联系。她到家的时候给我发了条信息，我知道她安全到家了。我把手机关了，怕她打电话，我怕一听她声音我忍不住想见她，我也怕她一直都没打过电话来，很矛盾。后来她打了电话到家里，我还是没接。她找了朋友和我说，我只说分手就分手，不必见面。
　　过年那天，她一大早给我发了条信息，告诉我如果我不去她一直等。我知道她的性格，说得出做得到。我一收到短信就出了门。我在她看不见我的地方一直看着她。她一直坐在那儿看着河面，我知道她不会做傻事，只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一直坐在那儿吹风。一直在。我不知道我看着她多久，后来我还是见了她一面。她哭着说不分手。我说算了吧，然后我把一个小石头吊坠还给她。其实我一直没告诉过她，那个不是她送我的，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很像很像的一个小石头。她送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我们就这样在那儿分开了。
　　几天后，我竟然在学校碰见她了。她只背了个小包，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里有一百句开口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最后只说了一句估计会让她恨我的话，我说，我和同学去吃饭。然后就把她丢下离开了。后来我没去吃饭，我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在陌生的校园里慢慢走着，看着她去了操场坐着，看着她在那儿等了我一下午，看着她看夕阳时那无助的眼神。我知道，这一个下午，足以让她恨我。
　　我们就这样彻底断了联系。
　　她最好的朋友在我们分手后对我说想和我在一起。我拒绝了。很久之后，她才告诉当初她告诉我的那些关于她和学校那个男生的事，都是她编的，还有一些她做的不好的事，为的就是让我们分手。我突然看不清这个她最好的朋友的心态。可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能做的，就是不再去打扰她。
　　几年后，我已经在Q市站住了脚，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再和她没有交集了。可是我却再次毫无征兆地遇见了她。我看到她的一瞬间以为时光倒流了，我也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她和我平静地寒暄，我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她说她现在在Q市工作了。
　　几周后，我在一家书吧遇见了正在认真看书的她。那是一家我很喜欢的书吧，刚到Q市时，无意中走到这儿，就觉得很舒服，让我想起某一些日子里，安静地看书的时光。那天，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那儿看得入迷，我不忍打扰她。本想等她看完回头再和她说话，却被通知公司有急事必须马上走。犹豫了很久，在前台留下号码，希望她能联系自己。
　　我记得那天回公司开完紧急会议回到办公室，我才发现手机不见了。找了很久，一个女同事才拿着手机过来，说帮我接了一个陌生电话。我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个电话是她打的。我马上给她回了过去，可是一直没人接听。过了半小时吧，她终于接电话了。真的是她。简单的通话后，我加了她的微信好友。我翻了她所有的朋友圈信息，我猜，她还一个人。我心里突然又燃起了希望。
　　第二天，她给我打电话，声音里是拼命抑制的难受。她胃疼。我要了她的地址，放下手里的事，买了胃药赶了过去。等她好点了，我也没多停留就走了，我怕待太久，我会控制不住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我不想吓跑她。
　　书吧真是个福地。那天我送完我姐，想着时间还早就去了一趟，没想到刚坐下，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装作平静地让她坐一起。刚想着该怎么开口和她说话，又有事要离开。等我忙完回到书吧，她已经走了。我到旁边一家粥店买了份粥，直接就去了她家。
　　那天晚上，我把她弄哭了。她哭着说她不是自作多情地缠着我，哭着说四年前她问我怎么了的时候，我没回答她，哭着让我以后不用管她，哭着说，她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一直以为不管是年少的她还是后来上大学的她，对于我们的感情和分手都是很洒脱的，洒脱到似乎无所谓，那天我才知道，她心里有多么难受。
　　我不敢再去找她。我每天翻着她微信里的旧信息，把每张有她身影的照片都保存了下来。那天好像要过圣诞了，Q市有个集团在12点安排了烟花秀，我很想带她去看。我开着车在市区一圈圈逛着。后来我下决心，如果晚上我可以遇见她，我不管她怎么想，我一定不会再放手，她不喜欢我了，我可以努力让她再喜欢我，我想和她在一起。
　　我开车到了书吧，开门的瞬间我就在满场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真的让我看见了，那个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看书的人。她一直低头看着，我知道，她从初中的时候就喜欢看书，而且一看进去，就很投入，有时候几个小时都不带抬头的。我就这样坐到她面前，肆无忌惮地看着专注的她。
　　那天晚上我带着她去江滨看了烟花。忽明忽暗的光里，我眼里全是她开心地笑着的侧脸。那之后，我每天早晨都早起半个小时，买了早餐绕到她楼下，接她上班。我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她不再赶我走，至少，我还有机会对她好。
　　那时候我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那年的过年，我和她一起回去了。我就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大年三十晚上，我在她家喝酒，喝了挺多，我觉得我有点醉了。她说，要么让她送我回去，要么让我住她家。我其实很想住她家，可是我觉得还不可以。后来她还是把我送了回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刚一进房间就睡着了，她帮我安顿好后才自己回了家。
　　在家的日子，我每天都和她联系，可是却一直找不到借口去见她。还好，返程日子很近。那天，在她家，她妈妈拉着我说，让我好好照顾她，我心里想，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可是，车上，她告诉我，有个条件还不错的男生，他们这两天见了一面。我听着她的话，心里空落落的。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让她去试试。我不敢看她当时的表情，我只知道我一看见她，我就会把所有理智都丢掉。我把她送回去后，心里乱成球，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想去见她，电话却一直也联系不上。我有点担心，我去了她家，她不在。我等到一点多，她一直也没回来，电话也无法接通。又过了一天，还是联系不上。我在她楼下等着。一直到她出现了，手里捧着花，身边有个男生一起。我只看见那鲜艳的花和长得还行的帅哥，却忽略了她脸色的苍白。
　　我在小区外面坐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我要上去看看。当我知道她联系不上是因为手机摔坏了，她夜不归宿是因为胃疼住院了，她手捧鲜花是因为刚从医院出来，我心疼得无以复加。我终于不想再忍了，我和她说了，我求她不要和别人在一起，求她再给我个机会，我不想再错过她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我把她接回我家住了。我想以后都藏着她，好好照顾她，爱她。
　　她生日那天，我终于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她终于是我的了。
　　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我知道，我们将会牵手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