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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院里几个角落,四个半米高的木架之上,各放置一个大火盆。赤红的火焰,配上原本就皎洁的月光,映的四周格外亮堂。
      院子正中间,一张木质方桌,吕菁、杏儿各坐一方,肖一、春娘坐一边,徐翎、徐雯两姐妹在另一边。
      吕菁甚至感受到一丝热意,看着坐于四周的几人,笑道:“这不是还没立冬吗?”
      丫鬟几人齐齐看向要求加大火盆的春娘,她们这会儿也觉得发热。
      春娘认真道:“别看日间有太阳,今早清晨我可是看到结霜。我看大家都身子单薄,别冻着了。”临走前蔡琰可是专门提醒她,吕菁似乎染了风寒。
      吕菁点头,就快立冬,中平五年快要结束。听蔡琰说起,皇帝身体不大好,从旁人口中知道蔡邕的消息,思念故人,才有要他上京之事。
      历史上,蔡邕是在灵帝去世后,董卓专权,才被强制征召,入朝为官。
      之前曹昂提过,皇帝身体不好,这次也是如此。吕菁不记得汉灵帝是哪一年去世,但估计多久了。
      “可惜徐飞不在。”几人上次聚餐,春娘没入府,肖一还在蔡琰那里。“咦?翎儿,怎么才拿一壶酒?”
      桌上摆放着一套产自吴郡、会(kuài)稽郡一带的精致青瓷酒具,也就是后世的浙江地区。
      杏儿连忙劝道:“喝完了,再拿便是!”徐氏姐妹也连连点头。
      见她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春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叫她和肖一前来吃饭的时候,心里正纳闷,哪家小姐会让几个丫鬟同桌吃饭不说,还共饮?
      偏还被杏儿告诫,吕菁容易喝醉,一定不要劝酒。
      吕菁的酒量,她在春风苑是见识过的。虽然那天吕菁是假醉,可应该不是个酒量差的人,何况是果酒。不过,既然受了蔡琰的嘱托,她自要尽力劝阻。
      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精致食物,春娘不由得感慨出声:“原来,这晋阳最一流的厨役,不是在来得酒楼,而是在小姐的小院里。”
      “现在的来得酒楼就是咱家小姐创建的。里面的厨子,都是我们指点的。至于我们,都是看小姐做菜学的。”杏儿主动说道。
      哦,这倒是以前所不知的。这小姐,读书、习武、经商、做菜……嗯,还喜欢女人……真让人捉摸不透……
      春娘转头看向身边,正认真和“东坡肘子”作战的肖一,这孩子太傻了点儿,忍不住劝道:“肖丫头,形象……”
      “我只是入门而已,平时不做菜,手艺生疏的很。来来……”吕菁直接将肖一作战的那一盘移到她跟前,“都是自己人,不用顾忌形象。”
      肖一点头,只顾大快朵颐。之前跟着琰小姐,虽不曾吃多少苦,但他父女二人饮食追求精致、养生,哪里可以这般洒脱的吃肉,味道也差太多。
      瞅着春娘的无奈,其余人的笑颜,这一瞬,吕菁就有些满足了。
      只要大家能开开心心的活着,一切都有意义!
      “干杯!”
      春娘跟着吕菁的动作,举起细小的酒杯。
      这是什么果酒?春娘轻嗅,香味浓郁,细细品味,酸甜香醇,而且,酒劲十足。
      果然,晋阳城内根本没有流传。她记得那次在春风苑,刺史之子丁廉曾说过,吕菁有一个酒坊。
      “这杨梅酒,正是时候啊!”吕菁轻啜一口,赞道。
      在此时的北方,杨梅可是非常罕见的玩意儿。至少还算见多识广的春娘,就不知道。这是一个多月前,商铺掌柜在南方做生意时,用新鲜杨梅,加上带过去的酒,在当地泡制而成,并非自然发酵。
      虽然酿酒工艺并不高超,但粮食酒的度数大约三十度左右。比起寻常发酵果酒的十多度,高出太多。返回晋阳城时,掌柜的全部交给杏儿,带回吕府。
      “肖一,随我去再拿两坛来。”瓷壶里的那点儿酒,很快便被吕菁和肖一给腾空了。春娘劝了两次,见无用,索性不再多提,免得坏了小姐兴致。
      肖一兴致匆匆的跟上吕菁前去拿酒,留下一脸哀怨的丫鬟三人。
      春娘除外。她蛮期待,平日一本正经的吕菁,当真醉酒后,是个什么模样。
      “小姐经常喝酒吗?”此时,饮茶之风,尚局限于四川一带,且制茶工艺、饮茶艺术还处于比较落后的阶段。反而低度酒,成为待客的常见饮品。以吕菁喜欢女扮男装的性子,经常喝酒也非不可能。
      “那倒没有,小姐总说年龄小,饮酒对身体不好。”声音甜美,是徐家小妹徐雯,“只是偶尔家宴之上,老爷吩咐之下,喝上几口。”
      “那你们担心什么?”春娘不解。
      这下,没人答话了。
      半年前,吕菁尝试酒坊新酿的低度果酒,结果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似极了果味饮料,她一下子没控制住,多喝了些。但吕菁本人并不觉醉酒,更不记得做过什么丢脸的,只觉得几个丫鬟大惊小怪罢了。
      很快,肖一拿着两个小酒坛,跟在吕菁身后。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没多拿。杏儿向身边几人递了个眼色,徐翎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吕菁正欲续第三杯酒,才发现,蓄满的酒壶又空了,第一坛酒早已倒完。刚才杏儿几人推杯换盏之间,大都喝了四五杯。
      吕菁拿过另一坛酒,朝已经满脸通红的三个丫鬟苦笑道:“你们没春娘那么好的酒量,别喝太急太多。上次我不就是唱了首歌,至于吗?”
      徐雯今年十二岁,今日为小姐“分担”,第一次饮酒,偏被杨梅味道吸引,喝完了一杯才被吕菁发现,不准她再饮。头有些发晕,嘴一撇,“小姐唱的,我可从未听过。” 徐雯打了个酒嗝,停了一下。
      吕菁还爱唱歌啊!春娘举杯,片刻间,心头飘过许多猜测:
      是吟诵《诗经》一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以吕菁的性格,莫非是汉高祖《大风歌》一类: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只听徐雯带着糯糯的声音,不满道:“小姐尽乱唱,什么‘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噗……”饶是春娘见多识广,涵养良好,也被这句《猪之歌》惊的口中酒,一下子喷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春娘连忙起身道歉,惶恐不安。太失礼了!
      “没关系,大家都吃饱了。”吕菁安慰道,又对小姑娘道:“当时不是哄小妹高兴吗?你怎么还记得啊!”
      那次小妹恰巧哭闹来寻她,她胡乱唱了几句。
      “传出去,小姐可真会成为别人的笑料。”徐翎一脸认真。
      “小姐那次还说什么总有一天,妇女能顶半边天,完全不用靠男人。也没有皇……”
      “徐雯!”杏儿大喝,“你喝醉了!”徐翎也恨恨的盯着自己的小妹。
      小丫头这才想起两位姐姐严厉的交待,余光悄悄瞥了春娘和肖一,怯怯的闭嘴坐下。
      没有黄什么?春娘和肖一都没听明白。饶是如春娘般离经叛道,也想不到“皇帝”哪里去。就连吕菁也一脸困惑,想不起来自己当时还说过什么。
      一时沉寂下来。
      春娘开口道:“小姐若是不嫌弃,我来清唱一曲如何?”
      吕菁眼睛一亮,拍掌笑道:“好!”
      “是乐府民歌《上邪yé》。”
      吕菁对这个时期的音乐不感兴趣,对乐府民歌并不熟悉。只听春娘用独特的音调清唱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短短几句,春娘却唱出一般女儿家不会有的雄浑气势。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众人仿佛看到一位女子,指天为誓,勇敢地表达对爱人矢志不渝的深情,脸上都浮现轻松和向往之色。
      肖一看着这位“室友”,只觉得原本就美艳的女子,更加“祸水”……
      一杯酒慢慢饮下,吕菁笑的有些酸涩。
      她爱的那个人,不是君子。
      她的爱,也没有“乃敢与君绝”的决然。
      吕菁被勾起了忧思,她想起后世那首经典的《还珠格格》主题曲——《当》: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很久不曾回忆过去,仿佛是另一个人的过往,而自己,只是看客。
      此时,她更喜欢这寥寥数语,气势更为宏伟的乐府诗。
      “春娘,我也想起了一首诗~嗯,也算不上诗,听别人念过。”吕菁见大家兴致颇高,难得放开,说到爱情,心有所思。
      “只要不是‘猪’那种就行。”春娘调笑。
      目光齐聚,只见吕菁饮下一杯酒,站起身,缓缓开口:
      《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中学时代,语文老师要求默写舒婷的现代诗《致橡树》,由于吕菁本身特别喜欢,到现在依然印象深刻。
      “小姐又喝醉了,这哪算什么诗啊!”低低的嘟囔声传来,是徐雯。她们都被吕菁要求读书识字,诗词汉赋一类,虽不能创作,但总归是知道的。明显不讲韵律、格式,更重要的是,全是大白话嘛!
      其余人没开口,也大致赞同。不过,她们都还是能大概明白这首所谓的诗要表达相爱主旨,但橡树、凌霄花、木棉、寒潮、流岚……那都是什么?
      许多事物,并非这个时代就没有。但不同地区的叫法也会各自不同。比如凌霄花,有“陵苕”一说。可吕菁对花草并无研究,也就无从科普。留下肖一、徐氏姐妹皱眉沉思这些新鲜名词。春娘,则的沉浸在这首“怪异”诗歌的意境之中。
      吕菁笑笑,毫不在意徐雯的批评。她只是有感而发,又不会拿到士人前卖弄文彩,没什么所谓。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分担,共享……”
      低吟之声,自不远处传入,几人侧身一看,院门口一位清丽女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咦,好像我好几天没更新了……
    没办法,留言少了,尤其是看到掉收藏,更没动力啊
    (信不信书友拿板砖拍你)
    好吧~今晚更新~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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