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新娘》斗酒学士

6、书生

　　书生模样的人名叫秦清，在家乡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十三岁中了秀才，此后接连参加了三次乡试却始终无法考中，一边在乡里当个教书匠，一边温习书本，期待三年后再考。虽然对于考试的心从没有变过，但是，一直无法考中，让一向自视甚高的秦清越发的没了底气，从十三岁的傲人学子，变成了如今有些自卑的落魄书生。
　　落魄书生一日在乡里看见了一个游方道士，游方道士同他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如果只一心死读书，而不观实际民生，即便是考中又能如何。
　　听了这个话，秦清思来想去良久，觉得甚有道理。自己平日里就只会死读书，因此眼界未免窄了些，倒不如出去看看。于是秦清将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锁了屋子，带了些自己珍惜的物件也就出门了。
　　秦清第一个想看的，就是天子脚下的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他想着自己的盘缠，省吃俭用的话，怎么也能够在京城撑上半年，他也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找一份教书的活，温饱定是没有问题，如果侥幸能够成为哪位文人的门生，那就更好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非常骨感的。到了天子脚下的第一天，秦清的盘缠就丢了，京城的客栈从来不养闲人，于是只能跟着乞丐们去城东的破庙中生存。如今已经是第七天了，这七天内，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昨日见到有人想买那本破旧的医书，起初因为那小厮狗眼看人低的架势，让秦清很是不舒服，出于文人的傲骨，他没有将书卖出去。然而事后，想到自己如今这个处境，倘若在这样下去，真的会如那小厮口中所说，饿死街头了。
　　小厮最后那句话，秦清越想越觉得可怕，一边也忍不住骂自己，小命都要不保了，还同人家争什么。心中越发的懊恼和后悔。
　　第二日天一亮，秦清又将自己的那一堆破烂给摆了出去，想着如果还是遇到昨日那个小厮，那人要是想买的话，就卖了，虽然是祖上传下来的，但是左右对自己也是无用的。
　　秦清等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仍然没有半个人愿意在他的摊子面前停下来的意思，秦清戚戚然的想，过不了多久，那小厮的话就要应验了。
　　“少爷，就是这儿”，上官云寻远远的看着一个丧眉耷眼的落魄书生低着头坐着，面前摆着个摊子，摊子上净是些破旧的生活用品，没什么价值。
　　“这位先生”，上官云寻拦住了想要上前吆喝的小厮，自己喊了一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落魄书生。
　　秦清听到有人在自己跟前说话，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面容俊朗，看穿着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
　　见对方抬头，上官云寻道“听说我家的下人昨日惹恼了先生，我特来给先生道歉，还请先生莫怪”。
　　对于‘先生’这个词，秦清既觉得亲切，也觉得陌生。从前在乡里的时候，学生和家长们都这么称呼他，而自从到了京城，别人对他的称呼，大约都是‘乞丐’了。
　　别人对自己客气，自己只会更加的客气，于是秦清急忙站了起来，给上官云寻作了一揖，道：“昨日也是我太过气盛了”。
　　“先生，昨日我遣下人为我搜寻医书，无意中发现先生这里有一本，于是想来问问，先生这本还卖吗？”
　　秦清急忙从怀里掏出了那本书：“这本书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先前觉得自己如果将这本书卖了，恐怕是对祖宗的不敬，一时不舍就留下了”。
　　“那现在”？上官云寻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秦清颇为自嘲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你也瞧见了，我如今这副模样，如果不卖的话，恐怕就真没活路了。其实我原先也是个体面人，只是不小心，盘缠被偷了，才沦落至此的”。
　　从看到这个书生的时候，上官云寻就已经在打量他，听了他的话，展颜一笑：“先生可否先让我看看书”。
　　“那是自然”，秦清将这本书递给了上官云寻。这本书他自己也反复看过了，里面的东西晦涩难懂，不知道对面的这位公子，是否能看的懂。因此心中有些紧张。
　　“我祖上也是行医的，据说出过御医，只是后来行商，生意不好，家业也越发的落败了”。秦清解释道，生怕对方不要。
　　其实，秦清并不清楚自己的祖上是否真的出过御医，在他小的时候，父亲和爷爷告诉他的话并不一样。爷爷说祖上是出过什么医圣的，父亲说是出过御医的。他私下里以为，可能就是个游方郎中罢了，但是为了生计，他也只能撒这个小谎了。
　　上官云寻翻看了两页，虽然不甚明了，但是看的出来，这本书并不是什么胡编瞎造的，里面的文字有的有些晦涩，恐怕得行家才懂。
　　“先生这本书愿意卖多少钱？”上官云寻抬头，见书生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笑道。
　　没想到对方真的想要，秦清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捏在一起“你出个价钱就好”，虽然想多要些，但是如果对方嫌弃价格太高，卖不出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先生的语气，是个外地人，方才又说盘缠丢了，不知道先生可有功名在身？”
　　“我十三岁中了秀才，此后再无精进了”秦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显得有些忐忑。
　　“先生不用如此紧张，我只是想说，我府上还缺一个师傅，不知道先生可愿来。还有，这本书，我买下了，如果先生愿意的话，按照昨天说的价格，一百两银子，先生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