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傲天下》古月天

78、虚情

　　“方先生高见，本王按方先生所教，父皇果然未予以责罚。”慕容恒一边为方玉麟沏茶，一边毫不吝啬的夸赞。
　　“在下不才，承蒙殿下信任。”
　　“方先生过于谦虚了。上次听先生一言，便知先生有惊世之才。先生以为本王接下去要如何做才能重拾父皇信任？”
　　“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方玉麟面露难色，显得很是为难。
　　“先生请讲。”
　　“殿下与瑞王相比，不知在陛下眼中孰更胜一筹？”
　　慕容恒思索了一番，脸色顿时一变，问道，“这是何意？”
　　“殿下贤王之名多年，朝野上下有目共睹，可陛下为何迟迟未立太子，是想再磨炼殿下一番还是心中另有他选？”
　　对方玉麟的言语，慕容恒未多认可，摇了摇头，“不可能，父皇从小就喜欢本王，哪怕是上回被李尚书一事所累，父皇也并未舍得多加责罚。”
　　“殿下若如此认为，恕在下刚才妄言了，在下告退。”方玉麟说着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
　　“坐下，本王恕你无罪，你继续说。”
　　“殿下若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系，在下说再多也无用。”
　　“你不就是想说父皇心中属意的是瑞王。可就算是他瑞王又如何？占着身份高贵这一点，手上无兵无权，他坐得住吗？”
　　“此言差矣，瑞王乃先皇后所出，一出生就占据天时，现今还掌管着户部、吏部，再加上太傅、丞相帮衬，这趋势早已超过殿下当初鼎盛之时期，若是再能得几位将领拥戴，他的地位怕是无人能撼动。更何况，陛下手中的虎符可是能直接调动扬淮两地驻军。若陛下真铁了心要瑞王即位，这扬淮两地驻军自然会到瑞王手中，殿下做再多也是徒劳。”
　　瑞王，又是瑞王，为什么身边所有人一遍又一遍提醒他瑞王才是他的对手。这么多年父皇给他的所有殊荣算什么？他从小就宠爱自己，多次告诉他要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予自己，但他明明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储位，为什么却迟迟不愿立他为太子？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那时瑞王远在朝堂之外，慕容泽不成气候，他觉得皇位迟早是自己的，再等等又何妨。
　　如今，这二人已经要和他抢了，他又怎会允许，须臾间，他眸光变的狠厉，手中的茶杯几乎要被他捏碎，他的情绪显然被方玉麟的言语影响到了，“他不愿给，那本王就自己取。”
　　如若到了那一天，不是他不愿做个孝子，是父皇不愿让他成为一个好儿子。
　　坐在他对面的方玉麟很会察言观色，他看的出来，慕容恒这个人还是不够沉稳，稍稍言语刺激还是容易探的他的心思，显然他还没有完全取得他的信任，未能完全套的他的信息。但从他细微的表现也看得出来他已经有所动作了，只是还没到一个临界点，并未完全爆发出来。
　　“看来殿下心中本就有了谋划，又何必多此一问？”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本王不愿走上那一条道。”说着，他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个阴鸷之人压根不是他，“先生以为本王接下去要如何做？”
　　“殿下何不妨探一探陛下心中的人选？让陛下立太子。”方玉麟眼神看向慕容恒，细微的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若有深思，并未制止这个话题，他方才继续道，“如若陛下心中的人依旧是殿下，殿下也好放宽心。如若不是，殿下也好早做准备。”
　　京城内下了一场磅礴大雨，这雨下的又猛又急，本是热闹的集市一下变得冷清不少。街边的摊贩早早收摊，路上三五行人戴着雨具或打着伞步履匆匆，都赶着回家避雨。
　　客栈内，娇艳的女子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丝毫不感到意外。
　　“这么大的雨都阻不了你。说吧，是来杀人灭口还是来送西域边防图的。”沉鱼冷漠的看向眼前人，看得出来她对望花楼发生的事还是心存芥蒂的。
　　“姑娘说笑了，我只身前来又如何灭口。我知你为昨夜一事有怨言，但不那样做，又如何能杀那个人。我们早就有言在先，你要的西域边防图我可以给你，但前提是那个人必须得死。如今他还好好活着，我又如何能把图纸给你。”
　　沉鱼恼怒，“你们南楚人就这样言而无信的。昨夜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助你成事，若非拖延了那么久，给他喂了毒，你们哪有那么好的机会下手。是你们最后看着北齐公主的面上放过他，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放过了他。这可怨不得我们，本姑娘最讨厌被人戏耍，把图拿来。否则的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言罢，她便拔出了身上佩戴的软剑，直逼对面戴着面纱斗笠的人，她倒要看看这斗笠之下的真面目。
　　早料到她有此一举，对面的人亦拔出身上的佩剑，轻松挡住迎面而来的一剑，但剑气还是微微扬起了她面纱的一角，闪现了女子的半张脸。
　　她向来清楚自己来的目的，与她缠斗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各退一步，毕竟他没死，西域边防图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再帮我办一件事，如何？”
　　见还有商量的余地，沉鱼收回软剑，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再骗我？叫我做的又是不是难如登天之事。”
　　“你放心，这事不难办。”说着，便上前低声言语。
　　沉鱼听完，皱了皱眉，颇为严肃的问道，“又是他？他可不是个好惹的主。”毕竟，她也见过不少人，但那人是第一个除了主子外让她心生畏惧的人，昨晚之事历历在目，他的警告尤在耳畔。
　　“你怕了？你若是怕了我也不逼你。毕竟你们东秦还有很多人想要这张图。我相信有的是愿意合作的人。”
　　沉鱼大脑思考了几秒，应道，“我答应。此事若成你再想耍什么花样别怪我手下无情。”
　　眼见这二人谈妥，里面的人马上就要出来。屋外的成亦连忙拔腿就走。
　　他算是清楚了东秦此行的目的，也懂得这里面的一二。不枉费他昨夜一路亲自跟踪这沉鱼，这荣王交代的事算是给他办妥了，回去得好好跟他讨个赏，他荣王做好人放她们走，这苦差事掉他头上，要不是他机警，早被她们抓起来了。
　　成亦一路走一路还想着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这燕云澈和燕清染都来了京城，他们身边的熊远为何迟迟没有与京城的接头人见面？莫非那日探得的消息有误？又或是说他跟丢了，他们已经秘密见面了？
　　罢了罢了，这事太复杂了，他想不通也不愿想了，待雨停了先回去和荣王复命再说。打定好主意之后，他的心情顿时又轻快起来。
　　屋内，紫玉猛然睁开眼，看着这陌生的屋子，她不禁虚弱的问道，“这是哪里？她没死吗？”她欲起身看看，这身体动作有些大了，竟扯的伤口有些疼。
　　“姑娘醒了。”门外的丫鬟听见屋内的声音，赶紧进来服侍，丝毫不敢有所懈怠，这谁人不知这姑娘是殿下指明了要好好照顾的。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姑娘，这里是荣王府，是殿下让您住在这养伤的。”
　　“殿下，主上。”紫玉呢喃道，渐渐的脑袋清明过来了，抓着丫鬟的胳膊问道，“殿下在哪里？我想去见殿下。”
　　丫鬟有些为难道，“姑娘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西王妃说了您的伤口靠近心脏，要在床上躺两天让伤口愈合下，不宜妄动。”
　　“西王妃？”紫玉颇为疑惑的问道。
　　见她问起，丫鬟也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抖落出来了。“您还不知道吧，昨夜您情况危急，太医都束手无策，是王爷半夜让西王妃来给你诊治。西王妃费了好大的功夫把您救了过来。您啊，就好好躺着。”
　　紫玉心里一阵感动，原来又是殿下救了自己。殿下竟把自己看的这般重，自己这样身份的人竟让西王妃出手相救。
　　“我没事了，我想见殿下。殿下大恩，我想亲自去谢谢他。”说着，她又要起身。
　　丫鬟见拦不住，又怕她伤了自己，“姑娘您别动，这熬好的药您先喝完。喝完后奴婢就去禀告殿下。”
　　紫玉点了点头。毕竟她也曾伺候过殿下一段时间，欲见殿下，是得先征得殿下同意，这些年她倒是忘了。
　　丫鬟看她把药喝完，嘀咕了一句，“殿下此刻怕是也在养伤。”
　　“殿下怎么了？他也伤了？伤得重吗？”紫玉着急的一连三问。
　　丫鬟吞吞吐吐，毕竟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奴才们无事就爱揣测主子的事，在他们眼里殿下的二十鞭就是为这姑娘挨的。心中这样想，嘴上也就说了出来，“殿下今日因姑娘被陛下罚了二十鞭。”
　　紫玉听了，心中五味杂陈。内疚、自责、感动、爱慕……
　　各种情绪纷涌，此刻她想见他的心思更浓了。
　　夜色愈发的漆黑了，起了几分凉意。丫鬟从别院跑来跟石晨低语了几句，石晨微微皱了皱眉。
　　“主上，紫玉醒了，她此刻想来见你。”
　　“嗯，那去看看她吧。”
　　石晨劝道，“主上，您这会不是要去西王妃的院落。不如，让紫玉先好好休息，您明日再去看紫玉？”
　　这新婚的二人可莫要生了什么嫌隙，公主待主上的爱慕之心，他看的出来。公主于主上，本是一助力，主上万事运筹帷幄，唯独在对待公主一事上看不出高明，因着萧楚陌，不肯给公主半分虚情。长此以往，怕是感情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