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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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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九月九日望遥空,
秋水秋天生夕风。
寒雁一向南去远,
游人几度菊花丛。
话说正逢重阳节前后,并盛的街市上又赶上集市,各家正忙着添置过节的什物,人潮熙来攘往,甚是热闹。
接近晌午,集市上人潮最汹涌处忽然凭空让出一条空路来,只见一个穿着蓝色衫子的少年拉着另一个黄衣少年的手一路跑过去,口中还嚷着“让一下,快让一下!”来势汹汹,行人分分闪到一边。
路人大都笑着摇头也不在意,只有一个在旁边有置办家用的过客看了叹道:“这是哪家的小孩子这般霸道。”
而做生意的小贩听了边笑边摆手,“看您是外乡来的不知道倒也不奇怪,要说这两位小少爷可不了得了。”
的确,并盛人若是不知道山本家和泽田家的两位小少爷,可要说是孤陋寡闻了。
说到这两家,原是有些渊源的,泽田家是做盐商,而山本家则是船行生意,两家事业自祖辈做起便一直相互扶持,一路越做越大,声望也有了。而并盛这地方正是从前两家发迹之地,又临水路,于是到了上一代,他们就索性一同在这地方安定下来,仍旧是同气连枝,关系是极好的。
而无巧不成书,十六年前,这一辈两家的正妻又前后怀孕,各自得一独子,在家自然备受疼爱,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作息上学都在一处,玩得极好。家中老人们都笑谈,可惜不是一男一女,不然两家就索性合为一家更好了。
1.
这天刚下了学,山本武便提起背包拉着旁边的泽田纲吉一路回奔。
原来最近并盛来了些新奇人物。说是从西边跨海学得本事,净是一些模样俊秀漂亮的男子组成的班子,分角扮成些男女角色在台上演戏,上了不曾见过的衣服发妆,唱些听不大懂得的词。
虽说半懂不懂,可着实新鲜有趣。于是这一阵子并盛的有钱人家便争相请他们去家里演出,而这一天,泽田家更请了些生意上的客人一起,在院子里搭了台,专程请这些人去。
这样难得的事,自然引了不少人来看,可泽田家的小少爷本身倒是兴趣缺缺,只是早上去上学时和山本家的少爷山本武当作闲话说了,可山本倒是上了心,上课也浮躁起来,只等着放学一道去看热闹。
再说起这泽田家的少爷泽田纲吉。他从小便生得秀气,是家里的宝贝独子因而祖母母亲又常护着,长到十六岁上,在学堂里还是常被同伴戏弄,所以更是生得有些胆怯,他和山本家的少爷是从小一起长大,山本武个性活泼爽朗,长得又比同龄人高大些,常常护着他,是而他什么事也都听山本的。
眼下山本说要赶着去看热闹,他便也由着山本拉他往自家里后院刚搭的戏台跑。
这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对方家的院子怕是都比自家还来的熟门熟路,一路跑着穿过街市,从泽田家的后门穿进去,远远便看着偌大的院子里已围了一群人,两家的老爷夫人更是都坐在中间。
若是凑上前,多半又得先听一番老爷太太的教训,山本巴不得离着越远越好,可他们远远地掂脚张望,也只能看到台上人头动来动去。
正没有主意,山本忽然灵机一动,顺手攀上一旁的老树,三下两下就坐在树枝上,然后又低头向下面愣着的纲吉招手。
纲吉便有些着慌,他一向对爬高这种事有些恐惧,可眼见朋友悠闲地坐在上边,场内锣鼓声渐响,索性咬眼闭眼攀了上去,紧张得树干都被抓出几个手印。
“阿纲,快些快些,马上要开始了!”
山本一边向前方张望一边催促,见他越发靠近便主动伸手去拉。
纲吉见到山本的手近在眼前,不由得心里放下些,急忙腾出一只手去抓,岂料就在这时,原本紧抱着树干的手稍微松懈,毫无防备一下便滑落下去,抓向朋友的手也错过了。
他只觉得身体一空,全然没了依凭,直直向后倒去,只看见山本一向笑嘻嘻的表情变得慌张焦急,口中直在喊些什么,却完全入不进他的耳了。
甚至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他只有本能地闭上眼听天由命,可下一刻耳边的风声却嘎然而止,并没有预期中落地的坚硬疼痛,而是温热的体温取而代之——接下来,双脚才稳稳地着了地。
半晌,他迟疑着张开眼,便正对上一个青年男子的漂亮面孔,一对狭长的桃花眼笑眯眯地弯起看着他,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原是这人把他接住了。
纲吉站稳正要忙着道谢,抬起头直视对方,近看却发现那男子的眼睛颇不寻常:流海之下隐藏的眸子竟是异色,颜色幽深,仿佛一对稀罕的宝石愈看愈移不开视线,几乎是要被吸进那对眼睛里。
看得他一时忘记要说什么,倒是山本已然从树上跳下来,拉扯他提醒道:“还不向人家道谢。”
看他仍是期期艾艾,又转向那人合着礼数鞠了一躬:“他着实被吓着了,方才真是惊险,谢谢你救了我这个朋友。”
那人却不介意,只似笑非笑地看看他,摆手开口道:“不要紧,两位少爷要小心了,若是想去没人的地方看戏大可去南角的小台子上坐着,这样危险若是出了好歹叫人如何担待。”
声音是极温柔好听,却又有种叫人不由得听从他的力量,两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院子的南角临时也搭了个不起眼的小台子,尚且空着。
“那是戏班的人排演时看戏台才搭的,现在也没有用处,两位慢慢消遣便是。”说罢也行了礼便慢慢踱步离开了。
纲吉看着那人穿了个青色的衫子,高挑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忡怔,呆呆地任由山本拽着走,许久才想着,适才竟忘了问那人的姓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