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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铺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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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将此物交予任家!”叶晞推开门,作势就要走。
任颜颜赶紧冲了上去,拦住他道:“别,千万别!”
两道目光聚焦在她脸上。尤其是叶郎君,眉头紧皱,难以想象任颜颜一个女人竟然会偷听他们父子谈话。
任颜颜才发觉自己过于鲁莽,自己的名声本来就差,这一下在叶家怕是要人品负数了。
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显得理直气壮,任颜颜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用一种心疼的语气道:“云晞,你受委屈了。我一定会为你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
然后她转向叶郎君:“岳父您不必担心,这件事交由我处理,绝不会让云晞再受伤的。在事情查清前,求您暂时不要声张。”
叶郎君似信非信地点头。儿子这事儿在一天之内拐了好几个弯,中途还有个巫蛊乱人心神,他都快忘了自己来时的意图,浑浑噩噩地就被任颜颜糊弄回家了。
叶晞把玩着稻草小人,这才问道:“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啧啧啧,”任颜颜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到底是直男啊,这中间的弯弯绕绕还是不清楚。随便想想,如果你自己拿着这小人去说,‘我是遭人陷害的,之前的事是失心疯了’,也就是你亲爹能信。其他人当然觉得你是胡说八道啊。这么个稻草小人谁都能做,根本没有说服力。要我说,这娃娃,还得让别人来发现。”
她从叶晞手里拿过稻草人,小人胸前写着他的生辰八字,上面用朱砂画了一个大叉,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凶险。
“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用巫蛊来洗白的?”任颜颜笑道:“别说,还真的挺有可行性。”
叶晞单手支着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巫蛊之祸还是听说过的。”
“你见过猪跑?”任颜颜早就对这句话不理解很久了,他们这辈人,哪个没吃过猪肉,倒是见过猪跑的寥寥可数。
叶晞无语。任颜颜自己笑了两声,才道:“这事我会布置好的,你负责表演就行。”
“哇,这话好有安全感啊,让人听了就想嫁!”叶晞应景地又开始胡话连篇。
任颜颜则端正指出:“病句,是已经嫁了。”
叶晞摇头:“不不不,这不是连个名分都没有吗。就怕你哪天负心薄幸……”
任颜颜笑:“很快就有了。”
次日叶晞一早去给任丞相的夫郎们行礼问安。
任颜颜一听数量,就知道原主的风流真是和母亲一脉相承。任丞相的郎君去世的早,后来也没有扶正什么人,现在还有足足五位侍郎在,也不知道怎么吃得消。
好在大侍郎身体弱缠绵病榻,二侍郎吃斋念佛不理俗事,现在他们只用见后边三个。这三位侍郎各有千秋,任颜颜一眼望去,最显眼的还是她花里胡哨的爹爹。
五侍郎对叶晞完全没有好脸色,全程用鼻孔看人。其他两位光看面上表情倒是都和颜悦色。
她爹身边的三侍郎笑嘻嘻的:“哎呦,这就是叶家的小公子啊,瞧这模样怪可怜的,害起人来倒是不手软啊。”
叶晞羞愧低头,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这身体娇弱,眼角立即泛出泪光。
任颜颜急忙上去维护道:“您别为难他啦,云晞也受了很大委屈。”
五侍郎拿亲女儿没办法,狠狠瞪了叶晞一眼。这幅凶相又被四侍郎瞧在眼里:“五弟可别动不动露出这种表情,糟蹋了你那张好看的脸。”
任颜颜她爹一听这话立马将注意力从叶晞身上转开,变着法儿和两位兄弟较劲,叽叽喳喳好不聒噪。
任颜颜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三个男人一台戏,这画面她以前在现代是完全不敢想的,现在只觉得破碎的三观还能继续崩塌,颇有些不敢看这场戏。反观旁边叶晞,却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得聚精会神,就差一把瓜子了。
任颜颜推了他一下,小声道:“醒醒,没想到我们叶校草还喜欢看这种宅斗剧。”
叶晞坦荡荡:“我是为了从中汲取精华,学会点勾心斗角好保护自己。”
任颜颜无语道:“这是演员的自我修养么?”
叶晞一笑,正要说话,那边三侍郎又眼尖地看到他俩在窃窃私语,于是又把炮口朝这边转来:“三小姐和小公子还真是蜜里调油,这一小会都分不开。”
叶晞低头娇羞,五侍郎气道:“行了,颜颜你有什么事就说,没事以后别带这个男人来请安了。”
任颜颜清清嗓子:“还确实有一件事要麻烦大家。”
“哦?”四侍郎是这些人里看起来最正常的:“三小姐说来听听。”
“我与云晞情投意合,无奈几天前成亲时发生意外没能成礼,但我还是希望有长辈能为云晞行过铺床礼。”任颜颜道。
铺床礼是昨天她问了如枫知道的此地婚俗,男子嫁进门后要有女方长辈为他铺一次床,寓意这段
姻缘是受到祝福的,两人婚后生活也会幸福圆满。任颜颜确认过了,两人成亲之日大乱,还没有行过此礼。
“呵,你现在失忆了,不知道你身边这歹毒男子一副蛇蝎心肠。颜颜你就听爹一次劝,好看的公子多得是,爹为你物色,何必非要他?”五侍郎苦口婆心。
叶晞适时作出害怕卑微的样子,缩在椅子里一语不发、胆小如鸡。四侍郎又跑出来打圆场:“哎呀,瞧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三侍郎跳出来:“看着这么柔弱,我要是三小姐,可得主动喝下毒了。”说罢捂嘴轻笑。
五侍郎昨日才见到叶云晞无理取闹撒泼的样子,恨得不行。这会肯定不会同意去行什么铺床礼,当场甩脸走人。四侍郎脾气好些,就应了下来,毕竟叶云晞留在任颜身边是任丞相默许的。三侍郎则乐得看热闹,也跟了过去。
叶晞的床铺早就被下人收拾得干干净净,铺床礼也只是走个形式。四侍郎上去象征性拂了几下,走个过场便好。
临走之前,他看到叶云晞的枕头边上的布有些破了,出声提醒道:“云晞你该换个枕头了,就算你现在没有名分,但既然在咱们任家,就不会亏待你。”
叶晞点点头,感谢道:“谢谢您对云晞的关照,但这个枕头是父亲亲手做的,云晞留着也可抵些念家之情。”
三侍郎嗤了一声,四侍郎则温和道:“如此也好。那不如将枕套拆下来缝补翻新吧。”
叶晞顺从点头,当场就拆了枕套,然后“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任颜颜立刻接上戏:“怎么了云晞?”
叶晞将手里的枕芯拿出来,轻声道:“这枕芯竟然有缝补的痕迹。”
那个枕芯上好的丝绸上,横着一条歪歪扭扭的丑陋缝痕。三侍郎当场嘲笑道:“我以为叶郎君亲手做的枕头该多精致呢,呵。”
叶晞头一低手一抹,眼角已经隐隐泛红,他委屈道:“父亲绝不会留下这样粗陋的痕迹。”
四侍郎道:“那莫非是有其他人动过手脚?枕头是贴身之物,要不还是拆开看看?”
叶晞假装想了想,同意了。任颜颜看到目标终于达成,也松了一口气,看来第一次耍手段是成功了。
四侍郎当场唤进下人来拆枕芯,叶晞在一旁安静垂眸,垂在身侧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任颜颜知道接下来就水到渠成了,没放太多心思在枕芯上,反而一直在看叶晞。察觉这样的细节,她在心里由衷赞叹,叶晞做戏确实完完整整,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
被叫进来的小厮三下五除二拆了枕芯,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脸色骤然发白。他小心翼翼地从枕芯里揪出小人,低头跪倒在地,双手呈上。
原本不屑一顾的三侍郎一瞥之下,漫不经心的表情也终于收敛。一屋子人都表情严肃,,四侍郎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叶晞却趁着这时抢先一步,以手抚额,嘤咛一声闭上眼,整个人以柔弱无比的姿态晕倒在地上。
任颜颜冲上去抱住他,大喊道:“来人呐,快救云晞!”
叶晞闭着眼,体感自己被凌空抱起,轻飘飘的。他成年之后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更何况是被一个女孩子这样对待。
觉得十分新奇的叶晞悄悄动了动自己缩在广袖中的手,轻轻搔了搔任颜颜抱住他的手臂。
任颜颜全身一僵,右手不动声色地掐了叶晞一把。叶晞猝不及防,险些就叫出声来,幸好在最后一刻把声音吞回了喉咙,只是嘴角撇了撇。
大概是怕他露馅,任颜颜不再玩笑,迅速把他放到床上。叶晞舒舒服服地躺着,听大家语气凝重地讨论这件事。
一室男人的温声细语中,任颜颜仿佛一只暴躁的尖叫鸡:“竟有人害云晞!我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四侍郎道:“兹事体大,依我看还是先禀明妻主。若是真有人行巫蛊之术,我们定不能轻纵。”
任颜颜走到床边拉起叶晞的手:“云晞啊云晞,究竟是谁如此歹毒!”她的声音实在不小,语气又僵硬。叶晞作为一个实力派演员,颇有些看不下去,只好悠悠醒转:“颜……”
任颜颜大力握住他的手:“云晞,你醒了。”
叶云晞虚弱地点了点头:“定是有人……行巫蛊之术想要害我与三小姐,才使我……之前鬼迷心窍,做出下毒之事。还请三小姐……为奴家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