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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幕后黑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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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之乱后,华莹带着无忧谷弟子在泗城找到了失踪的慕乐瑶,她毫发无损,只是在孟长宁的安排下隐匿了起来。因为她自愿与孟长离合作导演了后面的大戏,华莹也不敢再追究白玉京的责任,最终选择了息事宁人,带着女儿和众弟子返回了无忧谷。
孟长宁刚觉醒青龙之力后便为孟璋所杀,青龙血脉觉醒,便是天灵,孟璋以凡人之身诛灭天灵,天道降罚整个白玉京下属十二座城池同降三日血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血雨之后又连降大雨,白玉京在东海之上,附近的城池毗邻临近东海,地势都不高。尤其是泗城境内有两条主要的大河流入东海,淫雨不断迅速积累起的洪水冲垮了河堤,淹回良田、冲走人畜无数。
苍生罹难,玉沧溟无法坐视不管,于是加入救援的队伍,四处奔波救助百姓。
与此同时,海外天空中悬浮的仙岛上,也笼罩着一层阴云。
孟璋一直昏迷不醒,伤势之重连医宗圣手宁萱也毫无对策,只得以天才地宝吊着最后一口生气。孟长离日夜侍奉床前,夜深人静时从孟璋破碎的呢喃中,听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孟璋一直念叨着青龙之力、尸体什么的,一连听了好几天,他终于反应过来,孟璋是想要通过吞食孟长宁的尸体,来获得青龙之力。
明白过来之后,孟长离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惊骇地出了一身冷汗。眼前这个苟延残喘的人,究竟是他端正威严的父亲,还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呢?
第二日一早孟长离找上了宁萱,说:“既然父亲已经无可救药,我亦不愿看他如此痛苦挣扎,尊严尽失,与此如此,倒不如让他体面离开。”
医者仁心,宁萱却从来不愿强留将死之人,闻言淡然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孟长离的请求,并且很快命大弟子花寒烟煎好了药亲自送到孟长离的手上。
孟长离一碗药送走了孟璋,断绝了他那些癫狂痴枉的念头,然后向修真界广而告之,替孟璋认错,宣布经此变故,白玉京决定避世三年,不再与外界进行任何往来。
玉沧溟逗留月余一直在忙着救灾,也没能查到什么线索,孟璋一死更是断了希望,于是在孟长离发布闭门令之后,找上他告辞。
“长离,我们也要离开了,你要保重自己,有什么事情……”玉沧溟对没能救下孟长宁感到十分自责,有心安慰孟长离一番,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太过苍白无力。
孟长离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神经质般地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天真了,才会害了兄长和父亲。”
他一边说一边握紧了拳头,一幅懊悔自责的样子,疏于修剪的指甲刺破了掌心,淋漓的鲜血滴落在地也毫无知觉。
“什么你的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玉沧溟掰开了孟长离的手,“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我不许你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你的错。”
“不,玉仙尊,你不明白,”孟长离抬起头,对上玉沧溟关切的目光,却好似被火焰灼烧到了一般,“这就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苍生百姓。”
孟长离一直这样说,玉沧溟也感觉出来,他似乎并不是单纯的自责、内疚,联想到之前的猜测,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意思?长离。”
景淮也跟着问:“孟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们,却一直没说?”
“我,我没办法和你解释。”孟长离的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他不想将面前两人拉近危险的漩涡,却又实在想要将连日来积累的事情倾诉出来。
孟长离的反应太奇怪了,什么叫没办法解释?他反反复复的提醒是自己的错,分明就是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可是自己注意到了,他为什么又不说?
玉沧溟和景淮对视一眼,都从孟长离怪异的表现里看出了问题。
“长离,你想说什么,尽管告诉我,要是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探视你的记忆。”玉沧溟想到了搜神术,但这种方法对修士用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在孟长离不肯配合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伤到他的神魂。
“别……”孟长离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目光越过玉沧溟和景淮,凝视着背后的虚空,仿佛在时间长河里翻找过往片段。
“这是一段牵扯很久的往事了,我小的时候是有哥哥的,他叫孟长宁,是我父亲名义上的养子。他对我很好,我从小就很喜欢粘着他,因为我的母亲缠绵病榻,大多数时间不能陪伴我,而普通的弟子们又都不敢过于亲近我,所以我童年最好的朋友就是我的哥哥。”
景淮了然点头,似乎能够理解孟长离儿时的孤独,像他们这样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很多时候的确是孤寂的。
“后来母亲病死了,我也没有多伤心,那时候我还太小,连死亡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让我难以接受的反而是他的离去,毫无征兆地,我最亲近的哥哥消失了,就像整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孟长离的双目泛起泪光,继续讲道:“我到处找他,可所有人都一脸惊奇地看着我,和我说我是父亲的独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哥哥。我又哭又闹,大病了一场,连日高烧不退,醒来后整个人都迟钝了许多。”、
孟璋不能杀了孟长离这个亲生儿子,所以给小小年纪的孟长离服用了过量的忘忧丹,以致于他身体受损,成年之后的表现也平平。
“是父亲想要抹杀掉哥哥存在过的痕迹,他处理掉了所有见过哥哥的人,包括我。”
“包括你?”
这句话听得人毛骨悚然,从孟长离简单的叙述之中,玉沧溟已经能够想象出孟璋早年狠辣残忍的手段是何等冷血。
“不错,”孟长离自嘲地笑了笑,“虽然他已经尽力抹去哥哥存在过的痕迹,但是一个人只要出现过,又怎么可能什么都留不下呢?寻找记忆中模糊的人影,成了我的执念,我这个人天资愚钝也没什么野心抱负,最执着的事情就是找到他。”
“但是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直到那个人找上我。他身份贵重那天却穿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袍,蒙头遮面漏夜前来。我见到他吓了一跳,但他却解开了我心中一直以来最深的疑惑,并且告诉我解救哥哥的方法。”
“竟然是你?!”景淮感到不可置信,孟长离竟有这样的胆量去做这等大事。
“很意外吧?所以说我才是罪魁祸首,是那个应该遭到惩罚的人,结果到头来我却安然无恙。”镇妖塔的封印一破,群妖尽出,守塔弟子们首当其冲,随即是误打误撞的白云城弟子们,然后是无数的普通百姓和底层修士,他的一念之差不知道害死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原来始作俑者竟是孟长离,玉沧溟被气得心口一阵绞痛,暗叹自己交友不慎,居然没看出孟长离会这么糊涂。
“我的罪孽无可饶恕,但我并不是有意要扰乱三界安宁,我真的只是单纯想要救出哥哥一个而已。他没有害过任何人,不应该和那些罪大恶极的妖一起被关在幽暗的地底。”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按照黑袍人教给他的方法去解除封印,所有的封印都失效了,整座镇妖塔的妖都骚动起来,他们欢呼雀跃地涌出镇妖塔,大开杀戒来庆贺重获自由。
那一刻孟长离被吓傻了,他的心里被恐惧填满,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直到所有守塔弟子被屠戮殆尽,他才仓皇逃离了现场。
回忆起那一日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孟长离抱头痛哭泪流满面:“我是个懦夫,是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我还不敢让人知晓我都干了什么。”
此刻的玉沧溟全然出离了愤怒,他没有再安慰昔日的好友,而是感到一种十分无力的恼火。
“你打破镇妖塔封印,隔日还混在人群里佯装浑然不知,你当真是好演技。”
“你眼睁睁看着我被妖王带走,被修真界所有人怀疑是幕后黑手,却躲在背地里一言不发……”
孟长离无言以对,愧疚自责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顶点,“对不起对不起……”
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去牵连这么多人,他也曾几次三番想要站出来承担责任,可是每一次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啊长离……”
“师尊,”景淮唤了玉沧溟一声,试图让他冷静下来,然后问起事件的核心,“那个指点你解除封印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此时此刻,一直追寻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玉沧溟听了景淮的提醒,也压制住了心中翻涌的怒火,专注到眼前的事情上。
那个人的名字有三个字,就是这短短的三个字此刻却又千钧重,在孟长离的舌尖滚了几番,才被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安、黎、元。”
“这不可能。”玉沧溟神色一凛,下意识地不肯相信。
也许长离是故意这样说,拉与自己更亲近的师兄,好封自己的口。一边是他的知交好友,一边是对他照顾有加的大师兄,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去验证真假。
景淮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掌门师伯怎么会这么做?”
景淮与孟长离的交往不多,对于孟长离的那番指控半信半疑,心底里更倾向于是孟长离撒谎推脱责任,他料定了把责任推到安黎元身上,玉沧溟未必敢轻易去找掌门师兄对质,他自然可以减轻几分罪责。
可两人没能等来孟长离的回答,他就先“噗”地一下呕了一大口血出来,随即捂住心口一脸痛苦。当初他得到安黎元的指点之后,被迫以道心发誓永不将此事告知第三人,否则道心尽毁,此生修为再无寸进。
“我知道这很难令人信服,但事实如此,咳……我也不明白他真正的用意,但是我感觉不说的话,后面会发生更……咳咳…咳……更加难以挽回的悲剧。请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我……咳咳咳……”孟长离违背誓言说出真相,被反噬得十分严重,一句话的功夫频频咳血,看起来十分骇人。
“别说了,”玉沧溟打断了孟长离更多的解释,“你现在需要治疗,我会去查证你说的事情的。”
孟长离:“不,我说出来不是想让你去冒险查证,我只是希望你记在心里,以后对他多加提防。”也算是减轻一些我的罪孽吧。
景淮心道:果然如此,他演这么一出,到头来却不让人追查,多半是苦肉计博同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