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人师尊贴贴[穿书]》陆屿安年

89、祸水东引

　　对于孟长离的关心，孟长宁全然不屑一顾，他此次孤身前来白玉京，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民间有句话说得好，叫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既然他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因此面对孟璋的滔天威压，孟长宁丝毫不露怯意，继续步步紧逼。

　　“父亲还是不愿意承认我吗？您的态度可真是叫我伤心啊。”

　　孟璋遽然色变，厉喝一声“住口”，孟璋见他露出真面目之时，早已暗藏一道剑气于宽阔大袖之中，听他越说越多，当即暴怒射出一道锋利剑气。

　　“父亲不要。”孟长离似乎对孟璋的出手早有预料，当即挡在了孟长宁面前，劝说：“父亲，您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孟璋始料未及，来不及收手，一道凌厉剑气穿堂而过，直奔孟长离胸前而去。危急万分间一柄两指宽的细窄长剑从旁斜插过来，挡下了孟璋暗算孟长宁的剑气，“当”一声插到了大殿内合抱粗的柱子上。

　　“孟城主何必急着杀人灭口，”玉沧溟站起来，从看客们的席间走了出来，立在大殿中道：“倘若他真是胆大妄为的妖孽，在座这么多前辈大能，难道还怕他逃了吗？”

　　原本宾客们都以为是妖邪胆大包天，竟敢只身扰乱大典，口出癫狂之语，可见白玉京少主如此回护那妖孽，又觉此事另有隐情。加上玉沧溟甘愿当那出头鸟，站出来质问孟璋，众人也都纷纷开口发问。

　　黑水城使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莹：“一定要逼问出乐瑶的下落，不能轻易杀了他。”

　　“没错，孟城主大人有大量，何妨饶他多活片刻。”段辛本不欲掺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但玉沧溟率先站了出去，君山便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他只好也跟着随声附和。

　　最后连慕轻尘都开口说：“孟兄，不妨听听这人怎么说。”

　　孟璋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儿挂不住脸色，他久居上位，早已练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慌乱地无以复加。眼前这个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青年，的确是他的亲子，但同时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幽暗往事，一时间浮现在脑海当中，孟璋以为自己都快把那件事忘了，但现在回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如作。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出东海巡游，偶然遇到了一个蛇女，美艳动人性情泼辣，很是合他的眼缘。一见之下春心萌动，便不顾身份和那蛇女媾和了，之后他本该及时抽身，可他却越陷越深，竟爱上了那蛇妖。

　　情到浓时，孟璋也曾许下山盟海誓，说要迎娶蛇女进白玉京，不管她是人是妖都无所谓。那时人妖两界的隔阂渐缓，明里暗里的往来都不少，孟璋以为以他的实力，就算娶一个蛇妖也没人敢置喙。

　　但他低估了世俗的阻力，或者说高估了自己的决心和勇气。在他公布喜讯之前，修真界发生了一件震惊四海的大事。第一美人玉容仙子与妖王庆离相恋并珠胎暗结，为整个修真界所不容，庆离一界之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远离，而原本拥趸甚多的玉容仙子，在这桩丑事发生之后，彻底身败名裂，只得隐姓埋名才能苟且偷生。

　　这桩事情震惊到了孟璋，他对蛇女的爱固然很深，但是那并不足以令他放弃身份地位，背负举世骂名。孟璋选择了慧剑问情，与蛇女诀别，蛇女伤心至极但并未纠缠，十个月后独自生下了孟长宁。

　　她不知道的是，尽管她痛快地接受了孟璋的负心，但孟璋却信不过她，总疑心她会把这桩过往情事宣扬出去，而她生下两人的孩子，更是彻底引爆了孟璋心中的疑窦。

　　如果说蛇女的话就算说给别人也不足为信，那再加上一个两人的骨肉，且不是铁证如山？得知蛇女生子的消息之后，孟璋寝食难安，纠结再三终于忍痛下手，派人诛杀了蛇女，把尚在襁褓之中的孟长宁抱了回来，收为养子。

　　得到了众人短暂的支持，孟长宁勾唇一笑，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赌对了。如果不是假扮慕乐瑶混到合籍大典上，没有各方势力向孟璋施压，他只怕一句话都说不出，就会被孟璋当即格杀。

　　“你到底是什么人？”景淮按捺不住，问出所有人的疑惑。

　　“我乃白玉京之主与一‘卑贱’蛇妖所生的混血孽种，是孟城主最想抹杀的人。三十年多前，孟城主对我母亲始乱终弃，后怕事情败露又杀母留子，他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记不得，自以为谋划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天理昭彰终有轮回……”

　　孟璋听不下去，打断他说：“胡说八道，本座一生，唯爱轻歌一人，也只与她生下一子，这是修真界人尽皆知的事情。”

　　众人闻言纷纷暗自点头，熟悉孟璋生平之人都知道他是个痴情之人。与白云城主慕轻尘贪花好色不同，孟璋少有长志，年轻时一心修行不近女色，修炼进入化境之后，才与白云城主之妹慕轻歌结为连理。两人门当户对一对璧人，既羡鸳鸯又羡仙，二人的结合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慕轻歌婚后体弱多病，孟璋便为她广为搜罗天下奇珍异草治病，后来慕轻歌因病去世，孟璋哀痛欲绝，多年来洁身自好，膝下虽然只有孟长离一个天资平平的儿子，却也从未再动过再娶旁人的想法。

　　“不错，”慕轻尘点头道：“你大放厥词，可有什么证据？”

　　孟长宁觉得可笑，他的存在不就是最大的证据吗？

　　“慕城主可认得出这个？”孟长宁从袖中取出一物来捏在指间，那是一只精细华美的耳环，掐丝累金嵌红宝，一看不是凡品。

　　“这是……”慕轻尘凝神去看，很快认出了那耳环，“这是舍妹的陪嫁，她时常戴着这副耳环，怎么会在你手上。”

　　“因为她死的时候，就戴着这副耳环，而我就在现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事到如今除了无忧谷和天狱长老之外，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关心新娘子的下落了。众人都被孟长宁所披露出来的白玉京秘事所震撼，一个个皆屏气敛神盯着殿中的青衣人，想从他口中得知更加爆炸的消息。

　　“什么意思？”慕轻尘激动不解地问。

　　“我少时被孟璋当作养子养在身边，可我越长大越像他，慕轻歌便起了疑心，她暗中寻访探查，渐渐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那天是她的生辰，她盘算了很久，在生辰当天强撑着病体盛装打扮，把我叫了过去，命我藏在帷幕之后，说她要求证一件事情。”

　　慕轻歌性情温婉，即使对于孟长宁的存在心怀芥蒂，但也从未加害于他，甚至于让年幼的孟长宁一度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所以那时孟长宁对慕轻歌十分听话，所以她一说，孟长宁连原因也没追问，就乖乖顺从了。

　　“我躲在后面，等了一刻钟，孟璋端着一碗药送了过来。慕轻歌病了之后，一向是他亲手煎药亲手送来，从来不假手于人，所有人都赞他一片痴情，却不知道他真正是包藏祸心。”

　　“那天慕轻歌没有乖乖喝药，反而把所有的怀疑都摆到了明面上来质问孟璋，孟璋自然是矢口否决。可慕轻歌已经查到了切实的证据，她把自己经年所得一一说出，孟璋恼羞成怒直接认下了所有事情。”

　　“然后，你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定是孟璋杀人灭口了。玉沧溟担忧地去看孟长离的脸色，只见孟长离神色木然，嘴唇苍白，看起来十分地凄然。

　　孟长宁卖了个关子，吊起众人的好奇心才继续说：“然后孟璋拿起那碗药来，捏着慕轻歌的嘴灌了下去，哈哈哈——”

　　说到这里，孟长宁仰天大笑，笑得眼角泪花都出来了。

　　“我那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孟璋给她喝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治病的良方，而是催命的毒药……”

　　当时他情急之下顾不得掩藏，从帷幕后面跑出来想帮慕轻歌，却被孟璋一把推开，摔得头破血流，眼睁睁看着慕轻歌毒发身亡，只来得及偷偷藏下她一只耳环。

　　听到这些残酷的往事，孟长离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其实他对于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慕轻歌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对她并没有多少依恋，他此刻的表现，更多地是在恐惧接下来难以收拾的结局。

　　“人人都向往，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却不知道这里是天底下最虚伪最无耻的所在。”

　　“什么？”慕轻尘脸色一变，哀痛转为愤慨，他激动地朝孟璋发难，“孟兄，此番指控你要如何解释？”

　　孟璋的胡子抖了抖，答道：“一派胡言子虚乌有，不过是耸人听闻而已。”

　　“倘若真如他所言，本座是个无情无义、冷血残忍之人，怎会容忍他苟活至今？必定会当场将他格杀，哪儿能让他有机会站在殿中横加指责。”

　　“有道理。”

　　“不错，咱们可千万不能被这妖孽三言两语迷惑了。”

　　“可要是他在撒谎，那耳环又是从何而来？众所周知，慕仙子深居简出，应当没有机会接触妖邪才是。”

　　殿中看客立场不坚，左右摇摆，一番议论之后静待事件发展。

　　“那是因为你设计将我关到了暗无天日的镇妖塔底，觉得我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出来揭露你的假面了。若非有人打破封印救我，我有怎能……”

　　“是谁？你说有人打破镇妖塔封印救你，是谁做的？”

　　宾客中有人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当即发问。镇妖塔之变牵连甚广，比孟璋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更为要紧，因此立马追问。

　　“什么？”孟长宁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方才面对孟璋的无耻狡辩，他一时激动脱口而出，竟然吐露了不该说的话。

　　那个救他的人，他誓死也不可能出卖，眼下只好祸水东引。

　　孟长宁撇了一旁的玉沧溟一眼，佯装顽固地拒绝：“我才不会告诉你。”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他那匆匆一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立马跳起来，指着玉沧溟说：“他刚刚看了玉仙尊一眼，莫非真如传言所说，是玉仙尊和妖王勾连……”

　　这一下众人的注意力又都被引到了玉沧溟身上，其实这段日子关于此事的传闻早已是议论纷纷，只是无凭无据没人拿到明面上来说过而已，但是背地里的确有不少人揣测，玉沧溟是最大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