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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乐瑶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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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泗城
阳春三月时节,街道两旁开着绚烂美丽的花树,粉的红的,一簇一簇热闹喧嚣,阔别此地数年,泗城繁华胜景更胜往昔。
这些年里,孟长离虽然也几次三番地邀请他来游玩,但都被玉沧溟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孟璋并不喜孟长离与他结交,至于他自己,当然也看不惯孟璋那副高高在上的世家做派,所以自从上次参加完灵剑大会之后,一次也没来过。
玉沧溟:“我有些口渴,我们找家茶楼坐下歇一歇吧。”
“那就去聚仙楼吧。”
景淮知道玉沧溟爱凑热闹,尤喜看话本、听说书,便提议到泗城最大的酒楼去。上次孟长离带他们来过一次,正好碰上说书先生在讲他师尊年少成名的事迹,他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是记忆犹新。
玉沧溟:“嗯嗯,听你的。”
中午的聚仙楼,一楼大厅里已经座无虚席,说书人就在正中的一张小桌后,眉飞色舞地渲染着故事,周围的听众个个聚精会神。
“二位仙君里面请,一楼没位置了,二楼的雅座尚且有几个空位,您二位楼上请。”
“师尊,我们上去吧。”
“好吧。”玉沧溟还有些遗憾,喝茶听说书当然是坐得越近越好,去雅座里高高在上的忒不接地气。
景淮见状往侍者手里多塞了几块灵石说:“我师尊想听书,麻烦你寻个好位子。”
侍者接过灵石,眉开眼笑地将二人领上了二楼,在正对着说书先生的方向寻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隔间安排给了二人。
一楼大堂挑高,二楼整体是个回字形的空间,侍者口中的雅间也并非是单独的房间,而是以屏风隔开的一个个的小隔间,其中朝向中庭的那面没有封死,而是挂着百叶帘,可供客人拉起放下。
玉沧溟走进雅间,正对着下面的说书台,将说书先生的一举一动都能纳入眼底,而且二楼比一楼大厅环境也好上不少,令他瞬间感到了满意。
“来一壶上好的六安瓜片,再端一些精致的点心来,饭菜就先不用了。”景淮打点完毕,坐到了玉沧溟对面。
“师尊对我的安排可还满意?”
玉沧溟点点头道:“不错,你一向很贴心。”
景淮得了这句夸奖,心满意足地笑了,“凡涉及师尊的事情,弟子不敢不尽心竭力。”
玉沧溟闻言颇为感动,心想自己真是上辈子积德行善,才能收到这么好的徒弟。可看见景淮一双漆黑的星眸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眼中的深情不自觉的流出,又想到了那些承载着少年心事的信件。
哎,真是叫人头大,要是景淮没有那些荒诞的想法就好了。
“仙君,您的茶点来了。”方才的侍者打了帘子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侍者端上了茶水和点心。
玉沧溟忙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支支吾吾含混了两句,没有接景淮的话。他偏头看向窗外,目光微微下沉,落在说书先生握着醒木的手上。
“……那慕乐瑶是谁?她就是白云城天狱长老与无忧谷谷主华莹之女,当今少城主的未婚妻。话说这乐瑶仙子,生得瑰姿丽貌、明艳大方,令人见之难忘,思之若狂……”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讲起了时下白玉京属城中民众最关心的一件大事——少城主孟长离的未婚妻。
“慕乐瑶,原来长离要娶的还是他的远房表妹。”白云城和白玉京世代皆为秦晋,亲戚关系乱七八糟的,玉沧溟捋了捋才想清楚二人的关系,“没想到长离都要英年早婚了,我一句都没听他提起过这位乐瑶仙子。”
景淮:“他们应当是自小就定下婚约了,这也是世家之间联合的手段。”
“哦?”玉沧溟挑了挑眉,问道:“对了景淮,你不会也有什么娃娃亲之类的早就定好的姻缘吧?我看你家和北冥那边关系倒是挺好的。”也不知道这小子去黑水城那么多年,有没有什么温柔表姐、活泼表妹之类的嘘寒问暖。
景淮闻言一愣,随即轻笑出声,解释说:“师尊放心,我才没有什么前定姻缘。”他父亲最厌恶近亲联姻,才不会给他定下什么姐妹婚事。
“我……我有什么可放心的,你娶不上道侣我要替你操心才是……”
“是吗?”景淮心情很好,“那要多谢师尊了,只是师尊尚未找到毕生伴侣,弟子怎好抢在师尊前面?师尊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为好。”
这还分什么长幼先后?你师尊我就没打算找道侣,要是我想找,那还不是招招手的事儿,有什么可操心的?
不对不对,怎么被这小子给绕进去了。他莫不是在试探我有没有心上人?心机可真深。我就不该跟他谈论道侣之事,省得他又在背地里胡思乱想,肖想不该想的人。
“随便你吧,你孤独终老我也管不着,”玉沧溟愤愤地怼了回去,为了防止景淮再说,又添了一句。“不说了,听书。”
景淮心想:我陪在师尊身边,又怎会孤独终老?
楼下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乐瑶仙子的美貌,称赞这段天赐良缘,说孟长离与她正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引得台下的看客纷纷好奇。
“真想亲眼见一见那位仙子。”
“不知道她和当年的修真界第一美人玉容仙子比谁更好看。”
“去去去,你什么心思把人家和玉容仙子比?”众人闻言群起而攻之,吐沫星子差点儿淹死那不会说话的观众。
那人自知失言,忙低头不再说话。
台上说书先生及时一拍醒木,又道:“那乐瑶仙子家教甚严,自小在无忧谷中长大,甚少在外界露面,只有无忧谷和白云城的亲友,才见过她的真容。不过啊,据说昨日白云城一行送亲队伍已经抵达泗城,被城主安排在了天阙阁,接下来说不定在座的那位有福气,能一睹芳容……”
“真的假的?”
“好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乐瑶仙子。”
“以后乐瑶仙子做了白玉京的少夫人,还怕没机会见吗?”
一楼大厅的听众们交头接耳,人声逐渐嘈杂起来,议论声渐渐盖过了说书先生的声音。
玉沧溟眉头微皱,又听见一道屏风之隔的隔壁,也有人在议论。这些人似乎是白玉京的修士,所发言论与一楼大厅中的普通百姓截然不同。
“哈哈,什么乐瑶仙子,也配和当年的修真界第一美人相提并论吗?吹得没边儿了。”
“哦?师兄见过未来的少夫人。”
“没见过,不过我听在白玉京仙岛上当差的堂哥说,少主根本不想娶她,为此还和城主大吵一架,被关禁闭了呢。”
“真的吗?我不信。”
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说:“你不信什么?我瞧瞧告诉你,少主倾慕之人乃是君山翠竹峰的那位。什么乐瑶仙子,萤烛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你是说玉……”
“嘘,别说他的名字。”
“原来如此,”方才还在迷惑的人恍然大悟,赞道:“那位的确是世所罕见的绝色殊容,我七年前曾经远远见过一眼,看来少主的眼光还挺高的。”
“嘿嘿,少主风流儒雅,自然最爱倾世绝色,庸脂俗粉怎能入得了他的青眼?”
旁边隔间的三人说得起兴,渐渐不再压低声音。
景淮修为高深,耳力过人,自然也将那些人的议论悉数纳入耳中。此刻他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玉沧溟一言不发,审视的目光如炬。
“我……”
陡然听闻这样荒诞不经的传闻,简直比当初看到景淮那些信件的时候更加吃惊,玉沧溟一时间无言扶额,心想:这都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我是什么绝代佳人、祸世妖姬的万人迷人设吗?怎么是个人都能跟我扯上关系。
“师尊如何……”
“解释”二字尚未说完,“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景淮的质问,只见玉沧溟身后的琉璃屏风轰然倒下,景淮瞳孔一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面的玉沧溟拉了过来,躲过了倒下的沉重屏风和随之而来的杯盘。
玉沧溟愕然抬头,入目一片狼藉,旁边隔间的桌子被人掀了,力道之大使得其撞上自己隔间的屏风,让他们俩变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你是什么人?”
“哪儿来的野丫头,好没教养。”
隔间一人被洒了满身的菜汤,正抖落着衣服上沾着的菜叶。这人对面站着两位女子,其中靠前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头顶梳双髻,一张小圆脸颊边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杏眼明眸格外清亮。
少女听了指责,双手叉腰气沉丹田,骂道:“你才是没教养的狗东西,背后说人是非的长舌妇,白玉京的外门弟子都是这种德行吗?”
那三人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年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立刻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其中一人还要扬手打人。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扬起了手掌,照着黄衫少女脸庞扇去,可那女子面上竟然毫无惊诧恐惧之色,反而不躲不闪。
景淮被玉沧溟授意,一个闪身上去扼住了那男子的手腕,冷冷道:“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那人挣扎了几下,只觉得右手腕像是被一只铁钳夹住了一般,分毫动弹不得,不由地破口大骂:“你瞎了眼,分明是这野丫头先找茬的。”
“啪啪啪——”玉沧溟拍手称快,站起身来走到黄衫少女面前,“姑娘干得漂亮,似这样口无遮拦的东西,就算被拔了舌头也不为过。”
黄衫少女只是个小姑娘,虽然性子蛮横了一些,但到底不够狠辣,闻言打了个冷战,看向玉沧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他是什么人?一身青灰色的寻常道袍令人看不出他的身份来,但他满头银发颇为显眼,一张美艳精致的俊脸更是令人目眩神迷。修真界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我竟是闻所未闻。
黄衫少女旁紫衣的女子比她年长一些,在见到玉沧溟的第一时间猜测起了他的身份,但她思量一番,终是毫无头绪。
“你是谁?又是哪儿冒出来的……啊……”
被景淮抓着手腕的男子想要对玉沧溟口出不逊,结果话没出口就被景淮轻轻一掰折断了手腕,惨叫一声涕泪横流。
“不巧在下正是你们方才议论的玉沧溟。”
三人闻言色变,皆流露出惊惧的神色来,谁能想到玉沧溟会出现在这里呢?这可真是自寻死路了不是,对方可是大乘境界的宗师,动一动手指就能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他们。
“玉仙尊饶命——”方才气焰嚣张的三人,立马跪地求饶,哭得像个孙子一样。
玉沧溟被他们闹得头疼,他们的反应好像他是什么嗜杀成性的凶神恶煞一样,好吧,景淮确实有点儿暴力,但他可是很平和的,从来没有杀过人啊!
瞧见玉沧溟犯难的神色,景淮冷道:“还不快滚。”
“多谢玉仙尊,多谢仙君大人大量——”三人边道谢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外跑,眨眼间没了踪影。
“跑得倒快。”
“你……”黄衫女子克服了敬畏,上前两步凑近了玉沧溟,惊讶地说:“你就是玉沧溟。”
玉沧溟面带微笑,亲切地打招呼,“是乐瑶仙子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慕乐瑶脱口而出,待身后师姐拉她衣袖,她才惊觉自己上当了。
“方才还不确定只是猜测,现在我确定了。”眼前的慕乐瑶,与说书先生口中的绝世美人相差甚远,看来传言不可信啊。不过气鼓鼓的少女活泼可爱,表情生动有趣,倒是比什么美丽大方的绝世美人更有意思。
“仙子放心,我和长离只是普通朋友,他倾慕的也只是我出神入化的剑术而已。”表面上玉沧溟是在向慕乐瑶解释,但实际上他是想告诉景淮,他和孟长离没有那种关系。不然景淮沉着脸站在一旁,像是尊煞神一样,连带着周围的气压都变低了。
“我才不管他喜欢谁,反正我也不喜欢他。”慕乐瑶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玉沧溟:……失算了,忘了你们俩是强扭的瓜。
慕乐瑶身后的师姐程如站了出来,垂首道谢:“多谢玉仙尊替乐瑶解围。”要不是玉沧溟及时出现,慕乐瑶肯定要把身份透露出去了。她与孟少主的大婚在即,要是她胡闹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不知道白玉京如何看待。
“师姐?!”
“好了,我们快回去吧,”紫衣女子攥住了慕乐瑶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早知道就不答应带你出来玩儿了,让师尊知道了你胡闹,肯定要责怪我了。”
“哎,我……”慕乐瑶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玉沧溟,最后还是被拉了出去。
归途之中,慕乐瑶仍是忍不住回想方才见到玉沧溟的场景。
“师姐,我觉得玉沧溟长得确实比我漂亮多了,简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程如:“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她这个小师妹,自小在师尊身边被娇养长大,说起话来也一派天真。
“那师姐见的人多,可曾见过比他更俊美的男子吗?”慕乐瑶眨着眼睛反问,将程如问得哑口无言,她的确没见过比玉沧溟更美的男子。
慕乐瑶见师姐被问的哑声,顿时一种胜利的喜悦涌上心头,她微微侧头,继续回想玉沧溟的一言一行,说:“而且他很温柔体贴,要是孟长离和他一样就好了。”
“这话你可不能在外面乱说,被有心人听见还以为你看上他了。”世人总爱过度解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在师姐面前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