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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景淮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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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化形后狐耳消失又过了几天,玉沧溟满头银发还是没能变回去,联想到庆离人形的形态也是银发,他都要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就这样,变不回去了。
“哎——”玉沧溟长叹一声,把手里刚看完的话本合上,心想:这样平淡的日子真是有够无聊的。
收起话本之后,玉沧溟走到了景淮床边,蹲下身去够床低的书箱,他翻了翻上面一层,发现基本都是看过的了。于是干脆彻底把书箱拖了出来,打算整理一下自己最近看过的书,把它们和没看过的分开来放。
将书箱彻底拖出床底之后,玉沧溟就看到了一直被挡在大书箱后面的小匣子。
咦?这个箱子是?
景淮的床底深处,静静地躺着一个红木箱子,箱子上没有多少灰尘,看起来像是才放进去的,并不是在床底放了很久的样子。能让景淮这么宝贝地藏到床底的,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玉沧溟联想到了自己床底的箱子,里面放的都是他珍藏的绝版话本图册,不可见人的那种深夜枕边书。难道景淮一本正经的,也会藏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东西”吗?不过这也说不准,他现在长大了总会有些那方面的想法,上次在客栈不是还被自己撞见“站起来”了。
这样想着玉沧溟有些兴奋起来,伸手把那个小箱子从床底拽了出来。可是拽出来之后拿到桌边正要打开,他又犹豫了,这样不经允许偷看徒弟的东西,似乎太不尊重人家的隐私了,万一被景淮知道了恼羞成怒,说不定要和自己闹别扭。
算了,还是放回去吧。玉沧溟纠结再三,最终还是理智战胜好奇占据了上风,玉沧溟一只手抓着红木箱子往床边走,想悄无声息地放回去。但是那箱子的大小很难一手握紧,他着急放回去,反倒一个没抓牢,让箱子“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糟糕糟糕,千万别惊动了景淮。
玉沧溟赶紧蹲下来收拾残局,红木箱子没上锁,这一摔掉出来一大摞信,看着还挺唬人的。
“这是……”
入目是一封泛黄的信,信封上写着【师尊亲启】四个大字。
景淮什么时候给我写过信?玉沧溟疑惑地拿起最上面的信封来,发现下面是一封一模一样的信封,同样写着【师尊亲启】。他急切地翻检着地上零乱的一摞信,发现每一封都是写给他的。
难道是他在黑水城期间写给我的?这小子,为什么写了信却不寄回来,白叫我误会他。
既然是写给自己的书信,玉沧溟也就不再避讳了,直接拆开了最上面的那一封,取出信纸来看了起来。信纸已经有些泛黄了,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景淮刚离开君山不久写的。
【师尊敬启:弟子抵达黑水城已经一月有余,甚是想念师尊。黑水城果然荒凉苦寒,整日寒风不止,刮得人骨头缝里都泛着寒气。师尊给我的红玉吊坠我一直贴身佩戴,果然很有效用……】
【玄冥老祖有意收我为徒,但我拒绝了,我早已认定师尊是此生唯一的良师,怎么会轻易改换门庭投靠他的座下。我拒绝了他的邀请,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可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已经答应了师尊说我一定会尽快回去的啊!……】
一时间,玉沧溟有些愧疚,当初景淮说一定会回来,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只当景淮是随口一说。还觉得少年人的许诺靠不住,要是认真就输了,没想到景淮居然一直都很认真地对待他说过的话。对比景淮的满怀热忱,一腔孤勇,自己的犹豫与怀疑显得那样不堪。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地上的信件里,最上面的几封信用火漆封了口,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寄出,后面的信越来越厚,却是连口也没封起来,看起来写信之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它们寄出。
玉沧溟有些心急地想探究原因,加快了动作拆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一目十行地将景淮那些年的过往补全。
【……今天玄冥老祖又来劝说我做他的徒弟,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寄给师尊的信件都被他拦截了下来,怪不得这一点多我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我还以为师尊不想要我了呢。幸好现在我弄清楚了原因,师尊……】
玄冥老祖居然为了收景淮为徒,用出这种卑鄙的手段,真是可恶!玉沧溟在心底将玄冥老祖鄙视了一番,忍不住庆幸地想:幸好景淮聪明,没有上他的当,不然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景淮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玉沧溟就觉得心口堵得厉害,一口气闷在胸腔里出不来。
算了算了,别气了,现在景淮不是回来了,就让玄冥老头自个儿玩儿去吧!
玉沧溟又抽出一封信件,继续往后看。
【师尊,我前几日进阶金丹境界了,玄冥老祖脾气虽差,人又很严厉,但是在他的逼迫下我的进展倒也飞快。不过我这次想告诉师尊的,并不是我的进步,而是一件十分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信中“梦”的内容映入眼帘,玉沧溟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一片,十分惊讶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
什么……什么啊?景淮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他的春梦对象怎么可能是我?!
玉沧溟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逐渐离谱起来,景淮居然在信中描述了他第一次的春梦经历,还说最后看到那个人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
玉沧溟从景淮略显凌乱的字迹中,看出了景淮的慌张,他想:或许这小子也被吓坏了,他从十几岁就跟在我身边,大概也没见过什么漂亮姑娘,所以才脑补了我的脸做梦。没错,一定是这样,景淮怎么可能喜欢上我呢?
这样自我安慰着,玉沧溟又看了好几封信件,希望能从中找出景淮后来“幡然悔悟”的证据。在之后的两封信里,可以看出景淮确实深受困扰,也产生了深深地自我怀疑,然而就在玉沧溟以为景淮会很快走出少年人特有的烦恼期时,又看到了下面的信。
【……我又梦到师尊了,这一次的梦比上次更加离奇,我梦到深夜里师尊衣衫单薄地爬上了我的床,他活像是以人精气为食的精怪狐魅,让人难以自拔……醒来后我又陷入了深深地内疚之中,我怎么能在梦里这样亵渎师尊呢?】
【我又梦到过几次师尊,有时候闲暇的时间里,就算清醒着也会想念师尊,记忆里的师尊渐渐和梦中的师尊重合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甚至感到开心,我终于明白我大概是喜欢上师尊了。】
喜、欢、上、师、尊、了
这几个字在玉沧溟眼中无限放大,他仿佛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怎么会这样?我对景淮一向冷淡疏离,他为什么还是会喜欢上我?难道这就是话本里常常提到的宿命吗?可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可能令人信服。
玉沧溟一时间心乱如麻,与此同时,这段日子里景淮身上想不通的怪异之处似乎也有了答案。
他说他御剑十天十夜一刻不停地从黑水城赶回君山,是想要赶在年前回到自己身边来。
自己要去查看镇妖塔,他一句话不多问就跟了上来。
被庆离抓走,他不管不顾地追上来,尽管根本不是妖王的对手,却还是不怕死地出手攻击,也许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丝可能逃跑的机会。
他似有若无的浅淡笑意,他漆黑明亮的眼眸,他大胆的言语冒犯,他出格的动作调戏……
这一切自己并非没有注意到,而是在注意到之后还是选择了下意识地忽略,似乎只要忽略了这些不正常,他就还单纯是景淮的师尊。
“师尊——”
景淮回来了!玉沧溟听到门外传来景淮的声音,立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地上一地凌乱的信纸捡起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哪个是哪个了,他随手把信纸塞到就近的信封里,然后又着急忙慌地把所有信封装回匣子中,在景淮推门而入的前一刻,“啪”一下扣上匣子,然后一脚踢到了床底最深处。
“师尊今天都做些了什么啊?”
“没……没什么,还是老样子,闷了这么久真是无聊透顶了。”
玉沧溟还没从方才震惊中平复心情,神情间有些难以掩饰的慌张,但景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玉沧溟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这样啊,要不明天我带师尊出去逛逛吧。”
“不用了。”玉沧溟终于收拾好了纷乱的思绪,抬起头来严肃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为师不装了,这头发八成以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也好,师尊要离开了吗?”
“嗯,我回清风小居了,”刚刚知晓了景淮对他的心思,玉沧溟不敢对上他灼热的视线,低头把地上的书箱搬了起来,“我这就走了,等明天再召见你大师兄告诉他我回来了。”
“我来帮师尊搬吧。”
“不用。”玉沧溟拒绝了景淮的帮助,搬着巨大沉重的书箱一阵疾风似的逃走了。
望着玉沧溟落荒而逃的背影,景淮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我操之过急了啊!
景淮把床底的红木小匣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发现果然是被动过了。这个匣子是他故意放到书箱后面的,放在那里本来就是等着玉沧溟去发现,他太软弱,软弱到不敢直接对玉沧溟说喜欢,所以采用了这种委婉的方法,让玉沧溟自己去发现。
结果不出所料,师尊果然被他吓跑了。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失败惋惜,还是庆幸自己没当面戳破窗户纸,给两人留下了缓冲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