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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封魔大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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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魔大典
原始荒凉的山脉间,无数的门派从四面八方赶来,四大仙门、青山剑宗、无忧谷、平江寺、千机院、医宗……,有名的没名的全都在同一天共聚于此,来见证修真界历史性的一刻。
密密麻麻的人群挤满了山下环形的广场,人数之多堪称修真界千年未有之奇观。后生晚辈们没见过几百年前老天尊封印天魔的景象,都争着抢着要来参加封魔大典,如此浩然盛举,哪怕自己做不了主角,仅仅是参与其中也足以令人感到与有荣焉。能登上封魔山祭坛的,都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各门各派的宗主长老,寻常弟子只有在山下遥望的份儿。
今日安黎元头戴莲冠,身着赤色广袖道袍,上有金银丝线绣的郁罗萧台图案,庄严肃穆、华美异常。他站在封魔山顶峰祭坛之下,垂眸看着下方山谷中数以万计的修士,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这让他宽心不少。
时辰未到,众人都在祭坛下等着,有相熟的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议论。
“那玉沧溟还躲在妖界逍遥法外,真是可恶。”
“可不是,似这等恩将仇报之徒合该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多亏了有盟主临危不乱,否则老天尊一去,世间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来。”
孟长离在其中漠然听着,一言不发,心道:什么封印松动,我看这封印分明结实得紧,他分明就是要借此来扩大自己的威望。
世家大派自恃稳重,都没有发表议论,但也有不少人心里暗自泛酸。想当初君山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门派,谁承想短短几百年间英才辈出,似老天尊这般经天纬地的旷世伟人逝去,又有安黎元这样的来者继承,继往开来绵延不断,如此强运叫人怎能不眼红?
宋无过上前与安黎元问好,寒暄道:“师兄,五师姐怎么没随您一同前来?”
一句状似无意的闲聊,为之后的惊涛骇浪提前埋下了伏笔。
“是啊,”医宗宗主紧跟着疑惑发问,“宁萱归山吊唁却一去不回,一丝音讯也没有,令人好奇。”
安黎元闻言面不改色,解释道:“师妹悲痛之下劳累过度,不幸病倒所以缺席,可叹‘医者不自医’。”
“原来如此。”医宗宗主没继续追问,轻轻放过了此事。
段辛上前提醒,“师尊,时间差不多了。”
“嗯,”安黎元应了一声,开始环顾四周,目光落到南方正位时眉头一皱,“朱雀府的人呢?”
景晟明明答应了会前来,怎么又缺席了?安黎元的心里隐隐传来不安,箭在弦上,容不得分毫差错。
就在此时,环形广场中一阵骚动,在正南方人头攒动,渐渐让出一条通道来。以景晟为首,姗姗来迟的朱雀府终于现身了,祭台之上众人屏气敛息,目光紧随着朱红家服的一队人,神情各异。
因为景晟的身边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沉默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疑问。
“不是传闻景淮离家出走了吗?”
“我听说他和妖孽玉沧溟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已经投靠妖界了。”
“仙门世家之子与妖物为伍,简直是自甘堕落。”
林秀一开口仍是一贯的毒舌,“一帮人云亦云的蠢货,传言要都是真的,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闻言不满,一看是他又都偃旗息鼓了,人人都知道他林秀出身低贱,难等大雅之堂,像他们这等有身份的人自然不肯降低格调和一个私生子争吵。
“收声。”宋无过瞪了林秀一眼,林秀立马乖乖闭了嘴,将伶牙俐齿暂且藏了起来。
景淮红衣金甲,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辉,令人无法忽视。安黎元对于景淮的到来感到意外,因为景淮看起来不像是会“迷途知返”的人,那他出现在这里恐怕另有所图。
一刻钟后,南方正位朱雀已至。
走到跟前了,众人才发现景淮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狐狸,小狐狸体型不大,方才被掩在他的手臂间,离得远很难被发现。
慕轻尘:“那是什么东西?灵宠吗?景公子以为这是什么场合,由得你如此胡来。”
“阿弥陀佛,”平江寺主持念了一声佛,怪道,“景公子的作为的确太过儿戏。”
“你想做什么,这可不是玩儿的地方,”安黎元出声威吓,目光阴鸷地盯着景淮怀中小小的一团,“这到底是什么妖孽?”
“他不是妖孽。”
景淮一松手,小狐狸一跃跳到了地上,一阵缭乱的紫色光华闪过,一身白衣的玉沧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啊?!竟然是他。”慕轻尘大惊失色,以扇掩面连连后退。
在场众人都如临大敌,纷纷退避三舍。有人惊呼出声:“是玉沧溟!”
如同一滴水溅入了沸腾的油锅里,原本庄严肃穆的祭坛下一时间炸开了锅。
“他怎么敢来的?”
“他到底来作什么?”
这两句话道尽了在场众人的心声,此刻他们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两个问题了。
玉沧溟与安黎元对向而立,不慌不忙道:“我是揭穿你的,安、黎、元。”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被念出来,可见玉沧溟的仇恨之深。
“荒谬,”安黎元镇定自若,斥道:“谋逆叛徒安敢口出狂言?”
可笑,你想复制孟长宁的作为,当众揭发让我像孟璋一样身败名裂,真是太天真了。孟长离一击必中的前提,除了他所说的都是不争的事实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与孟璋的血缘关系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但是你呢?玉沧溟,你手里有什么证据?阎高岑留下的血字锦帕已经被他焚毁,就连尸体也已经灰飞烟灭,你凭什么来指控我呢?
“你才是害死师尊和三师兄,又嫁祸于我的罪魁祸首,非但如此,镇妖塔之变、白玉京之乱都是你一手策划,一桩桩一件件,你的罪行罄竹难书。”
玉沧溟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公之于众,句句控诉、字字锥心。玉沧溟一想到之前自己是那样信任他,就恨不得回到过去一巴掌抽醒执迷不悟的自己,为何自己没能早点儿看穿眼前人的伪装呢?
在场众人听了看法不一。
有人痛斥玉沧溟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喊打喊杀要将他就地正法;有人心生疑窦,推波助澜对被指控的安黎元提出质疑。
对此安黎元淡然一笑,轻飘飘地反问:“一面之词何足取信?诸位是相信他妖王之子玉沧溟,还是相信本座?”
玉沧溟啊玉沧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要是你从今以后都躲在妖界,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你非得撞上来,就怪不得我要赶尽杀绝了。
安黎元陡然面色一凛,高喝道:“诸君一同将此妖孽拿下,为我修真界除一大害。”
话音刚落,祭台之下一阵法器铿锵作响声,不少人被安黎元鼓动,纷纷对玉沧溟刀兵相向。各式法器森然闪烁着冷光,空气中的杀意浓稠如有实质。
“谁敢近前?”景淮闪身挡在了玉沧溟身前,好似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不管谁靠近都会被他的热浪焚为灰烬。
景晟亦开口帮腔道:“说玉仙尊是凶手,也是安盟主一面之词,又叫我们如何相信。”
安黎元心中不安,极具威胁意味地问:“景城主,你们朱雀府当真要为了一个妖邪与整个修真界作对吗?”
慕轻尘:“景兄莫要冲动啊!”
“是啊是啊。”
“玉沧溟到底有什么手段,让景家父子鬼迷心窍一样地护着他。”
“还能有什么手段,他是狐妖后裔,自然有的是狐媚手段呗!”
“看他长相如此妖艳惑人,就知道其心定然不正。”
议论愈演愈烈,一盆接一盆的脏水扣到玉沧溟头上。
玉沧溟轻叹一声,凌厉的目光从每个人的面上掠过,他知道这些人一旦预设了一个人的立场,那这个人的一言一行就都是错的。他们认定他是妖王后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他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都是十分合理的,他们既不愿意去思考,也不想明辨是非,只是拼力寻找能证明自己观点的证据,证明他玉沧溟该死!
“我的话自有二师弟为我证明,”安黎元一挑眉,颇有几分得意,“听见了吧,玉沧溟,没有人相信你的话……”
就在安黎元洋洋得意地向玉沧溟炫耀自己的威望时,一个怯怯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相信……”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白玉京新任城主孟长离站了出来。
“你说什么?”仿佛预感到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安黎元的声音都变了。
孟长离看了玉沧溟一眼,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心中的勇气顿时暴涨,胜过了他对安黎元的恐惧。他本来对害了玉沧溟就十分内疚,后来没想到自己的好心提醒竟会反而害得玉沧溟被诬陷为凶手,于是更是日夜难安。他的确生性懦弱,但要是在这种时候还缄口不言,只怕往后余生都将活在自责之中。
“我说我相信他,因为是你主动找上我,告诉我镇妖塔封印的破解之法,利用我对兄长的爱护之心,引导我打破了镇妖塔的封印。”
孟长离的话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仿佛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面前,砸得大家都失了神,众人一齐变色。
“我以道心起誓,所言有虚,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打破镇妖塔封印一事,是孟长离此生犯过最大的事儿,一直以来他都很恐惧被别人发现。可现在为了帮助玉沧溟而说出真相,他反倒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也不必再害怕别人会追究他打破镇妖塔封印的事情了。
敢作敢当,只有敢于直面自己的过错,才能无愧地走完一生。
孟长离居然站出来给玉沧溟作证,还发如此狠毒的誓言,要知道他现在可不是人微言轻的少主,而是白玉京真正的实权主人。一连两位仙门之主为玉沧溟说话,让众人心中的天平渐渐向玉沧溟倒去。
“啊?怎么会这样。”
“难道玉仙尊真是被冤枉的?”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安黎元面色微变,双手在身侧握了握,勉强压制住了心头翻滚的愤怒。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对孟长离直接下手,还需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是,真是麻烦的很。
“孟城主慎言,你可不能因为你和玉沧溟私交甚笃,就随意诬陷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