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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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食的材料是鱼虾，听说是用酒糟出来，看上去清清爽爽，吃到口中也没有惯常的油腻感。
谢琊吃过醉蟹，还没有吃过醉虾和河鱼做的生鱼片。
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芥末，但四娘子用的是橘来佐食。
谢琊也不喜欢芥末，他以前基本都不吃生鱼片的，这次听说跟以前的不同，所以才犹犹豫豫的下箸尝了一点。结果一入口才发现这醉虾和生鱼片的滋味太美妙了，新鲜的肉汁在口中爆发开，是完全没法形容的口感。
醉虾糟得刚好，整个虾身呈半透明，因为是河虾，个头都不大，去了虾枪和须脚之后，不过婴儿小指粗细。
但相比于醉虾，谢琊更喜欢生鱼片。
这个时候的生鱼片被称为“脍”，形状上也不是后世常见的片状，而是片成极薄的鱼片后再切成细丝，堆叠在一起宛如盛开的菊花，每朵“鱼花”的中间淋上了橘汁，中和了鱼肉的腥味，入口的酸甜鲜嫩从后脑勺迸发出一个激灵并顷刻间席卷了整个大脑，让人感觉如食仙露。
其实大部分世家食用鱼脍的时候会配备“八和齑”。《齐民要术》中就有详细的制作方法，“八和齑”是用蒜、姜、橘、白梅、熟粟黄、粳米饭、盐、酱八种料制成的，用来蘸鱼脍。
士族常吃鱼脍，但是谢琊他们家不太喜欢，而且醉虾这是南地那边特有的美食，是刘家新娶的娘子带过来的厨娘擅长制作的吃食。谢琊觉得偶尔吃一次很美好，可天天吃就要担心鱼肉虾肉中有寄生虫会影响到家人的身体了，所以看到四娘子这么喜欢吃鱼片后，他打算让人弄个小锅子出来，专门给烫食鱼虾蟹。那些寄生虫卵大部分是可以被高温杀死的。
夏天吃涮锅最好是用酸汤，而江左之地会制酸汤的人几乎没有。谢琊曾经的同居室友是黔地的人，家里擅长制作酸汤。对于白酸汤和红酸汤他曾经跟室友仔细了解过，但是对于要用西红柿来制作的红酸汤而言，在一千年后才可能出现的东西，这会儿怕是连原始植株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唯一能用的还是白酸汤。
谢琊知道怎么做，但是他现在的年纪个头不允许他亲自动手，不过没关系，家里那么多仆佣厨子，只需要谢琊说个大概，自然会有人帮他把酸汤制作出来。
另外除开黔地的白酸汤外，还有蜀地的老酸汤。这又是另一种风味了，而相比于白酸汤而言，蜀地的酸汤更容易制作。
蜀地的老坛泡菜除了可以做酸汤锅底外，还能配菜或是直接下饭。天气热了，做一坛泡菜配着粥，再加上蒸饼，谢琊觉得自己能造一锅下去。
老泡菜是谢琊亲自守着人动手弄的，连泡菜坛子都是他指导着谢家烧陶的匠人做出来的。一共二十个，就立在厨房外间的小屋墙角边，一溜儿排开，哪个坛子装什么都有讲究的。
另一边的坛子装的就是让厨子研究出来的白酸汤，不多，三四个大肚坛足矣。
在白酸汤研究出来之后，谢琊就让人给做了小锅子和配套的小火炉。吃的时候将酸汤舀出来调了味烧开，鱼肉打成薄片儿，入水一滚就熟了，再蘸着调料那么一吃，夏日的烦腻整个都不见。
只可惜没有辣椒这种涮锅神物，吃起来总觉得差点味儿。虽然也有其他辛辣的替代物，可谢琊还是觉得与之相比，他宁愿吃原汤原味。
谢琊觉得还差点味道，可第一次接触这种涮锅的谢家女眷就不同了，她们立刻就爱上这种吃法。特别是谢琊说冬日还可以用牛羊肉和兔子肉涮锅，加上时令的菜蔬，不油不腻，比煎炖的菜肴好了不知多少。
谢琊的娘亲也是个脑筋转得快的。在吃过一次涮锅之后，就带着新打造的小锅子三四套，并一车自家庄子出的食材，带着四娘去了公主那里。
长公主最近因为苦夏不思饮食，每次就用一点便觉得腻烦。在听到谢夫人上门求见时并不太想见来着，是她身边的老嬷嬷给说了两句好话，才勉为其难的召了谢琊母亲进门说话。
谢琊娘是从桓家夫人那里知道长公主最近没有食欲，人都清减了，这才打着送吃的名义上的门。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之后，携夫人直接让人将其中一套小锅子呈给了长公主，并亲自烧了酸汤。其他的菜蔬鱼片都已经切片装好放在大食盒里。食盒中还备了一点冰块保持菜肉的新鲜。
等到酸汤烧开之后，那种清香中带着些许酸爽的味道冲入公主的鼻腔，让她原本因为天气燥热而烦闷的心情突然一振。
“这是什么？”
“这是酸汤，我儿从书上得知的做法，听说是西南那边的人喜欢做的，夏日里用来烫鱼片十分可口。”
长公主难得起了几分食欲，加之这小锅子只是单人所用，是谢夫人特意当着她的面做的，她怎么也要给两分面子。
调的酱料也是经过好几次改进后的配方，蘸鱼片食用既不会遮盖了鱼肉本身的鲜嫩，又不会让人觉察到河鱼的水腥味。
见长公主破天荒了多食用了两口，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干脆的接过了谢夫人手上的活。
食盒里准备的东西本就不多，连个小童也只能吃得五分饱而已。
谢夫人只是给长公主做推荐，食物肯定不会备得太多。除此之外，还有她女儿四娘亲手熬的百合绿豆粥。
这粥水十分简单，但去暑气是最合适不过的。再用井水冰一冰，吃之前加少许的桂花蜜，是小姑娘们夏日里的最爱。
得了谢夫人的好，长公主也有心情跟她多说几句。加上谢四娘并不若一般的小娘子那般胆怯，在她娘跟长公主说话的间隙，也会恰到好处的插入几句，既不让人觉得她呱噪不知礼节，又能很好的表现出自己的优点。
“谢夫人到此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有看中哪家的小郎君？”
“臣妇于此并没有太多了解，前些日子倒是去了孙家一趟，可惜四娘子都不如意，可愁死我了。”
前些日子那场“选美会”长公主虽然没去，但是也详细了解过，心底将之当成了几个孩子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更何况当事人都觉得无所谓，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就更没啥可说的。
四娘已经被打发到园子里去玩了，屋里就长公主和谢夫人，还有伺候公主的老嬷嬷。
三人闲散的坐着说话，因为谢夫人送来的酸汤让她胃口稍微开了些，长公主也有心跟谢夫人多拉近点关系。政事方面不能多说，三人聊的都是各家郎君小娘子，基本上长公主将适龄的都评了一遍，最后才说自己有些疲了。
谢夫人带着女儿回去的路上，绕了一下，买了些新出炉的点心，还跟偶遇的陆夫人顺便喝了杯茶。
“今日.你听了长公主的话，可有想法？”
跟女儿对坐下来，谢夫人温和的看着四娘子。
“若是，若是女儿嫁去北地，阿耶跟大兄那里可有碍？”
“无碍。”谢夫人含笑摇头，“我范阳卢氏本就淡泊，政权的更迭对我们这样的世家有影响，却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大。有句大不道的话，阿娘说了你听在心里就是，万不可出去跟人多舌。”
四娘子点头，她性子虽然不若长兄那么稳重，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有数的。
“自古以来，铁打的世家流水的政权。只要世家没有绝后，他们世代积攒下来的东西是皇族也及不上的。”谢夫人轻轻叹气，“阿娘也不想四娘子你嫁去北地，但是……或许北上还能有点出路。”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声音极低，便是坐在对面的四娘子也听不实在。
不怪谢夫人如此悲观，实在是司马家的几位王爷沉溺于争权夺利中，哪怕北方的兵马已经兵临对岸了，他们也依然停不下内斗。
母女俩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谢琊风一般的跑了进来。
“阿娘，琊听说庾家想要替他家三房嫡子求娶阿姐？”
听到这消息之后，谢琊当时就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就是想要知道阿娘可否同意了这桩婚事。
不是他看不起庾家，但是庾家现在立场不明，他就算再不懂历史也知道庾家究其地位和实力是远远不如谢家的。更何况谢琊明知道数十年之后儒家学说就会慢慢占了上风，又怎么不想让阿姐乘这股东风，以便让阿姐的后人天生就先人一步呢。
再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恍惚记得江左这边的繁华并没有持续太久，谢家的衰败也是王朝没落的一个缩影，而北地看似兵荒马乱，但世家因为聚族而居绵延生息，反倒不如南边这样人心惶惶大起大落。
“十二郎是从何处得知庾家想要求娶你阿姐的？”
谢夫人眯了眯眼睛，她今日才去跟长公主说了话，怎么转头就有人凑了过来？
“其实庾家来提亲琊倒是一点不意外，我阿姐性情爽利貌美如花，再且我谢氏一族如今地位蒸蒸日上，若安叔父愿意出仕，谢家的未来更加光明。可也正因为如此，阿姐的婚事才要仔细的考虑，万不可让人拿阿姐做筏子。”
“这事你个小孩子别掺和，你阿姐的婚事还要跟主□□边商议之后才能定夺下来。”
打发走了儿女，谢夫人让仆妇伺候着换了衣裳，也顾不得天色偏暗，驾车去了主支求见当家主母。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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