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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昭王要去往河北道,自都城出发,必先经过河东道。

      宋映溪根据以往随阿爹行军的经验估算了一下行程,昭王若要出兵幽州,要缩短行军路程,必定会经过沁州、邢州,然后一路北上直达幽州。若往大了算,这会昭王的军队估摸着已到达沁州了。

      这几日宋映溪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连换了几匹快马,丝毫没有停歇。她已抄了近路,从都城出发后直奔沁州,哪怕是急行军也需要休整,而宋映溪几乎星夜赶路,以求在昭王出河东道境内时赶上他。

      数日的奔波劳累,宋映溪嘴唇发干,连嗓子都哑得出不了声,但她仿佛浑然不觉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赶路!

      这日天气阴霾,眼看将要下雨。

      沁水河边,谒戾山山脚处,正是昭王军队扎营的地方。

      营帐里,裴劭正与刘郢站在沙盘旁商议。

      “王爷,上次到安北都护府平定胡乱一战下来,粮草耗损甚多,且未曾得到充足的补给便匆忙出兵,属下照目前的数量估算,恐怕撑不到幽州。”裴劭对刘郢道。

      刘郢抿着薄唇,眼中看不到一丝情绪,用手指了指插在沙盘上那根写着“邢州”的旗子,那手指骨节匀称微凸,充满力度。

      “先派人到邢州节度使处传我口谕,让他们备好粮草,我们到邢州只停留一日,补足粮草后直奔幽州。”顿了顿,又道,“若是调粮不力,直接撤职查办!”

      “是!”

      裴劭领了命,正欲出去,却看到一将士匆忙进来,作了个揖道:“王爷,哨兵察两里外有人驾马横穿密林,看样子似是直指军营而来。”

      裴劭不明所以,看向了刘郢。

      刘郢皱了皱眉,道:“可知是何人?”

      “不知,距离虽远,但瞧装扮和架势不似朝廷信使,恐别有所谋。”

      刘郢点头:“待我出去察看,先去通知哨兵,务必将此人拦于军营门前。”

      说罢便领着裴劭快步走出了营帐。

      宋映溪路过沁州城郊时便从砍樵人处打听到,昭王的军队就在谒戾山山脚处扎营,于是又快马加鞭赶过去。

      孰知要去往那谒戾山,必先经过一处密林,那密林荆棘丛生,马匹跑惯了平原高地,几时见过这样的密林,加之马蹄被荆棘划伤多处,此时马匹已然受惊,宋映溪几乎控制不住。

      被马颠得七荤八素,宋映溪背冒冷汗,只怕是还未得见上昭王一面,就要被这疯马甩下山崖而死了。如此想着,又不由得夹紧了马肚,而那马匹反而跑得更快。

      透过丛林中的草木,远处的军营已若隐若现,而军营前已有数人立于此,摆好了架势。料想是自己穿过密林时已被哨兵发现,此时他们已整装以待她这位不速之客。

      站在军营前的士兵朝密林方向大吼:“来着何人?还不速速下马!擅闯军营乃是死罪!”

      宋映溪已听到对方的质问,正欲大喊,却因为嗓子嘶哑,根本无法回答。她着急地勒紧缰绳欲将马匹停下来,谁知马儿吃痛,长嘶一声跑得更疾!

      刘郢坐在马匹上,眯着眼睛看向远处那疾驰而来的人,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他左手将挂在马鞍旁的长弓挽起,右手从站在身旁的士兵身后的箭筒衔出一支箭,扬手便把箭搭在了□□上,动作一气呵成。

      眼看军营越来越近,宋映溪已无法停住马匹,若她此刻放手,怕是要立即被马匹甩出几丈之外,摔个粉身碎骨。

      她心头焦灼,正欲竭尽全力发出呼救,恍惚间朝那军营定睛一看,心中一惊——

      只见那坐在马上的人张弓如满月,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宋映溪见状心里暗叫不好,连忙从腰间掏出将军府的令牌高举,欲让对方看清她的身份,但还是晚了一步——

      “咻”的一声,那箭弩飞驰而出,带着一股骁猛的杀敌之气,直接刺穿了宋映溪的肩胛骨!

      宋映溪受了箭弩的冲力,一个松手便摔下了马。

      凉风又起,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沁江带雨,寒沙萦水,唤起离人无尽的愁思。

      宋映溪感受到滴在脸颊上的冰凉,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落地后滚了几滚,这才回过神来,却已有几个士兵跑到宋映溪跟前,“唰”的一下亮出佩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要见你们王爷。”宋映溪被几把佩剑架得无法动弹,只得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此时刘郢已驾马赶上,停驻在那几个士兵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映溪,一双斜挑的凤目微露寒芒,仿佛在看一只猎物。

      宋映溪手中仍紧握着将军府的令牌,即使从马背上摔下她也未曾放手,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个东西丢了,她就难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艰难地伸出右手递出令牌,那支箭仍插在宋映溪的肩上,肌肉牵扯间无不让她感到钻心的疼痛。

      裴劭上前把那令牌递给刘郢,刘郢不动声色地接过,只消一眼,他便认出这是何物,瞳孔骤然一缩,看向宋映溪。

      “在下……奉辅国大将军之命前来……”一波波疼痛袭入宋映溪的大脑,连日来的奔波早已耗尽她的体力,肩胛处血流如注,她再也无力支撑起意志,像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掉似的,话没说完便没了意识。

      刘郢眉头一皱,迅速下马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只昏了过去,继而命令左右:

      “来人!将此人带到军营中安顿好,叫军医过来!”

      有一两个士兵立马上前欲将宋映溪背起,一士兵方把宋映溪放到另一士兵的背上,便听到那背着她的士兵有些诧异地嘟囔:“这人也忒轻了些!”

      闻言刘郢回头,说了声“慢”,士兵便停了下来。

      刘郢来到宋映溪身边,伸出两指往她的咽喉处探去,稍顷,刘郢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恢复了漠然,长手一伸便将宋映溪从那士兵的背上接了过来,带上了马,往军营驰去。

      众人诧异,不明所以。

      裴劭却好似一脸了然,对愣在原地的众将士道:“回军营!”

      将宋映溪妥善安置在床榻上,刘郢唤了军医过来。

      军医上前将宋映溪查探了一番,又把过脉后,对刘郢俯首道:“王爷,此箭是否有毒?”

      “无毒。”刘郢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宋映溪。

      军医点头:“既无毒,则只需将此箭拔出即可。箭弩未伤及要害,这位,呃,这位郎君没有性命之虞,只因消耗太大,又受了伤,才昏了过去,需吃两副药好生调养。为免伤口溃烂,待这郎君醒来,王爷务必嘱咐他勤换药物。”

      言及“这位郎君”时,军医犹豫了一下,刘郢自然知道这犹豫代表着什么。

      方才那士兵惊异于她如此之轻,刘郢已觉怪异。

      士兵行军打仗多有背负伤员之时,而战场上的伤员皆为男子。若他那时背负的是一名成年男子,断不会觉如此轻松,毕竟男子骨骼通常都比女子重许多。

      于是当时刘郢伸手去探她咽喉,果然咽喉处光滑平整,没有喉结,即使是宦官,喉结虽小但用手仍是能触碰到的。由此可见,这是位实打实的姑娘。顾虑名节,在未确认她身份之前,不好让三大五粗的士兵与她有过多接触,刘郢只能亲自将她带到军营里。

      军医用剪子将宋映溪肩胛处的衣衫剪出个口子,然后稍微打开。刘郢望见那布满血污的衣衫下面露出的雪肩,蹙了蹙眉。

      医者父母,无需避讳。但他……

      刘郢压抑住心中的异样,别过了头。

      由于箭弩卡在了骨头里,军医拔箭时费了些力气。那矢尖在骨头里研磨,意识混沌的宋映溪只感到一阵阵骨肉撕裂的疼痛,不由得咬紧了牙关,额头上冒出薄薄的细汗。

      箭已拔了出来,伤口处仍在流血,军医连忙拿了金疮药过来敷上,又缠了几圈绷带,将伤口周围布满污渍的衣裳又剪了一圈。

      见血止住了,军医长舒了一口气,对刘郢道:“血已止住,郎君暂无大碍。微臣先去开几副药给郎君熬好,王爷切记每隔半个时辰探一探他的额头,如有发热,速把微臣唤来。”

      刘郢点头。

      军医走后,刘郢上前查探宋映溪的伤势。只见她下唇被咬得发白,那层薄皮几近要被咬破,恁谁都觉目不忍视。刘郢“啧”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仍是伸出三指掐住她小巧的下巴,手微一动,那牙齿便松开了唇瓣。

      而后又见她额头已全湿,豆大的汗珠自鬓角滑下,刘郢淡漠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耐,拿起搭在脸盆边上的毛巾将她的额头擦拭了一番。

      温热的毛巾贴在脸上,宋映溪觉得十分舒适,紧绷的身体也渐而放松下来,纤翘的长睫静静地覆在眼睑下,显得安宁而温柔。经过擦拭的脸颊重新恢复了莹白光洁,而因化做哥儿容貌的她特意画粗了的眉毛也被拭去,露出了远山般的眉黛。血已止住,是以原本苍白的肌肤又恢复了血色,秀气的五官倒显得更为灵动起来。

      刘郢目光冷淡地看了她一会,然后生硬地别开了脸。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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