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囚徒》师小札

33、第三十三章

　　监狱，这是在我过去20年中完全陌生并且认为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的名词。

　　我已经忘记跨进监狱那刻的感觉，当时神经已经完全麻木，没有任何悲痛恐惧。那一天，走进那扇厚重的大铁门，冬日难得的太阳挂在头顶，炽热地照射着操场的每一个角落，但我发现自己看不见任何东西，漆黑如同一潭深渊。

　　在监区，没有任何意识地脱了衣服，接受检查，看看是否携带毒品。我看不清周围的脸，已经麻木。

　　穿上藏青色的囚服，光着头，站在不知名的某处，接受编号，排队分室。

　　我到了4号监室。这里有6张床位，分上下铺，中间是一张很矮很长的桌子，桌角被磨成圆形，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棱角，没有任何威胁生命的东西存在，铁丝，碎玻璃片，绳索，布条，依燃物品，全部没有。有一扇灰蒙蒙的窗户，分三层，纱窗，铁栅，玻璃窗，从里面不太看得清外面任何东西。

　　每天6点起床，洗漱，上厕所，再回监室吃早饭，这些内容在1小时内完成，完成后就排队出工。

　　每天的工作量是有规定的，完成一定量后就有一定的分数，我的工作是做火柴盒和编草帽边。

　　除了劳动，还要接受学习，包括内外科，药剂，药理，都是一些基础医学。当看见人体解剖图谱上的肝脾肾等深红色脏器，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一直一直没有睡着过，一整夜望着漆黑一片，我会突然觉得奇怪，这里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样进来的。最后发现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些前世的一切。

　　晚上背诵行为规范，我发现眼前的字都看不清楚，揉一下眼睛，还是看不清楚，把手册贴近眼睛，发现很多字是很陌生的，大概是遗忘了。

　　白天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里一张毫无任何生机的脸，这又是谁的脸，为何我不认得。

　　这里常常有哭声。尤其是早晨醒来的时候，那些哭声便响起，一些年龄比我大的人在叫妈妈，在喊要回家。还有一些人神情怪异地嘀咕着：“我要飞上宇宙，我要摘下星星。”

　　有几天，我几乎想不起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是怎么样进来的，也持续失眠。

　　冬天室内冷，我起了床，习惯坐在中间的桌子上，习惯地往那扇窗的方向看，虽然不知道看什么，我依然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