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小狐狸》竹小星

18、第十八章

　　周笙的书房很小，里面的书都快掩埋了整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林隽的错觉，他觉得这书架的布置有些相似，与上次那个恶犬的书房很像。

　　周离没看出来，她径直进去，在书架上翻找着，从最底下一层往上找去。

　　月亮升起，外面变得漆黑了，月光还没有赶进来。

　　林隽上前伸手送上一点火光，周离诧异回头，看着他指尖上的一点，很鲜艳的红色，“这是什么？”

　　“是我们狼族的火，是很久以前就留下来的，那时候天寒，黑暗漫长，我们便有了火。”

　　“那它会烧……”周离伸手过去，被烫的往后一缩，“好烫。”

　　他蹙眉，手指聚拢，火光消失，周围又陷入了漆黑，抓住她的手，“我看看。”

　　她指尖被烫红了，而且越来越严重，林隽嘴上责备道：“你动作怎么那么快，我都没拦住。”

　　“没事的，我等会让太爷爷用冰块弄下就好了。”她不好意思笑了下，打算收回手，他却不放，突然一下子抓住手往他嘴里一送，周离张大嘴巴，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你……你干什么呀？”她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尴尬直踮脚。

　　他舌尖舔舐过她的指尖，酥麻的感觉代替了疼痛。

　　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她连忙收回，在衣服上擦了擦，红着脸看他，两个耳朵都出来了。

　　“狼火对敌是致命伤，除非是犬族的冰，不然根本没办法。”

　　“对敌……”她看眼手指，已经不红了，她叹了口气。“差点忘了，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世仇的敌人呢。”

　　林隽笑了下，不置可否。

　　周离继续去找书，林隽这下聪明了点，从房里找到了蜡烛点上。

　　“你要找什么书啊？”他拿着烛台跟着她一点点找，她想了想，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找找看吧。”

　　楼下传来了炒菜的声音，炖的汤在沸腾，香味从楼下往上飘，林隽闻了闻，感觉自己饿了。

　　没一会，楼下太爷爷就开口喊他们吃饭了，周离埋头应了声，继续找。

　　“你饿吗？下去吃饭吧，我等会就去了。”

　　周离好心跟他说，他没回，继续陪在她旁边，一个平时吃饭是头等大事的人都没去，他也不怎么想去。

　　下面太爷爷叫了好几声，林隽看着周离，她今天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即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翻找书本，“走吧，我们先下去吃饭，吃完了再来找。”

　　周离抽回手，抬头扫了眼书架，眉头紧紧蹙起，“明明就在这附近的呀，为什么都没有？”

　　林隽叹了口气，拿过旁边的一本书，上面写着两个字：账本。

　　他翻了几页，都是周笙作为红娘的一些媒钱，很久了，估计除了纪念也没什么用了，显然不是周离要找的东西。

　　周离走到窗口，看着天边的月亮，拍了几下窗棂，“怎么就是这样，不要的时候老是能看到，现在一找就找不到。”

　　“找什么呀，急什么呀，下来吃饭了，要饿死老狐狸了。”太爷爷在下面抬头看她。

　　周离转身，看眼林隽，“我们吃饭去吧。”

　　“好，吃完再找，不急。”他点头。

　　周离往门外走，摸了下门口的墙壁，忽的一愣，转身站在那仔细看着房间的每个位置。

　　“怎么了？”林隽看她一脸惊讶。

　　周离忽的拍了下大腿，“我知道了……是位置变了。”

　　“什么？”他奇怪，周离走了进去，朝着右边的书架，“是这个，姑姑把书架用了变动，防止有人偷窃。”

　　“变动了，又不是消失……”林隽不太明白狐狸的法术。

　　周离趴在那个书架上找，这次倒是速度很快，找出一本长且后的书，林隽走过去，扫了眼上面。

　　槐。

　　只有一个字，他一惊，“这是什么？”

　　周离想了想，抱着书下去，“恩……妖怪的生死簿吧。”

　　“你找这个干什么？”

　　林隽感觉哪里不对劲，周离走下楼梯，说道：“我想过了，之前在车上袭击我的那犬妖估计已经不在这世间，只是他那妖念有些邪门，而且念力很大，姑姑以前跟我说过，妖若是前世有未完成的心愿，来生可以找狐仙帮忙，我姑姑就是现在的狐仙，而妖死后大部分不会马上轮回，便有了另一种妖，槐灵，他们会根据妖死后用念力所做之事选择帮助，或者强制将他们轮回或者归于无。”

　　周离说完，看眼手上的册子，林隽顿住叫住，居高临下看着她，心情复杂。

　　“狼族前统领，残杀犬族族众，罪大恶极，冥界派我前来，将罪畜林踪生剥妖念归于无，即刻执行，违令者，诛！”

　　那年是北方雪下得最大的一天，他和林铮，还有狼族众妖锁在后面的笼子里，前面一身白衣男人，挥挥手，手下两名黑鬼朝他的父亲走过去，硬生生将父亲的魂从血肉之躯剥离，最后将魂魄烧尽化成雪里的风。

　　漫天大雪都没有糊住他的眼睛，母亲撕心裂肺大喊，上前去抓那人，最终随父亲而去。

　　所有的狼都护在他和林铮周围，聂婆婆在前面喊：“前统领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们会尽快选出最忠诚的统领，请槐灵大人放过我们。”

　　他嘴边咬出血，为什么要求他？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替伟大的父亲辩解？

　　凶狠盯着那个白衣人，似有所感，白衣人转头看了眼他，金铜色瞳仁在雪地里冰冷刺骨，像是这个世间最大的诅咒，诅咒他和整个狼族。

　　周离跳下楼梯，转头疑惑看向林隽，楼上没灯，楼下的灯火仅仅照亮他殷红的唇瓣，目光在黑暗中晦涩不安。

　　“怎么了？”

　　她问，他还没有说话，太爷爷就从门口跑进来了，“吃饭了，都要冷了，你这孩子好意思让我等吗？”

　　说着拉着周离走了，周离转头看着林隽，无奈出去了。

　　林隽缓缓松开紧绷的手，慢吞吞走了下去。

　　“鲜笋鸡，我可是炖了一晚上，这汤都要鲜断狐狸腿了，赶紧吃吧。”太爷爷给她弄了一大勺，偷偷道：“一会那狼来了，哪有你吃的，我听说这狼的胃口大得很呢。”

　　周离无奈笑了，“太爷爷，你都活了几百岁了，怎么弄得跟没见过狼似的？”

　　太爷爷摆摆手，“岁数大了，哪里记得住。”

　　林隽过来坐在周离旁边，周离给他盛了碗饭，“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水土不服吧？吃点饭吃完睡觉吧，我们明天回去。”

　　“明天就回去啊？”太爷爷气呼呼道：“这凳子还没坐热呢，咋这么赶？”

　　“我回去还有事呢，还要上课呢。”

　　“行吧行吧。”太爷爷叹口气道：“都忙都忙。”

　　周离这会倒是跟变了个人似的，一个劲的猛吃，太爷爷虽然年岁不小了，但是会做一手好菜，而且本人也不显老，身子骨硬朗的很，就是一直呆在这，周离会记事起，太爷爷就在这狐狸城里，也没人，就他，偶尔几个小辈回来。

　　太爷爷给她夹菜，问着家里的事情。

　　“太爷爷，我姑姑最近有回来吗？”

　　“没有啊，她倒是乱跑的，四海为家的，见她哪里容易的。”太爷爷给自己倒了杯酒，给林隽倒了杯，林隽为难递过杯子。

　　“那我哥呢？”周离又问，太爷爷手下一顿，挑眉道：“没吧，他回来干嘛？”

　　周离没再问了，继续吃饭，林隽艰难咽了口酒，在一旁偏头吐舌头，狼耳朵抖着。

　　太爷爷嫌弃看他，嘟囔道：“一口酒也能怂成这样。”

　　周离替他狡辩，“他没成年。”

　　“我成年了，那是你。”白眼狼很快回嘴，周离给他翻了个白眼。

　　三个人胃口倒是不小，一桌子菜都吃完了，周离把鸡汤都喝完了，林隽看出来太爷爷这碗鸡汤是给周离，没动一口，周离倒是能吃，一锅都吃完了。

　　太爷爷感慨道：“你说说你，单吃笋不吃，下点肉你就吃了。”

　　“吃完了，我去洗澡了。”周离放下碗进去了，太爷爷看着她进去，忽的看向林隽，眼神凉凉的。

　　林隽有点莫名，正打算问什么事情，就见老狐狸突然白毛胡子往下点了点，示意桌上的碗，他一愣，又反应了下，“我去洗碗吧。”

　　太爷爷这才满意笑了笑，又说道：“不急不急，你先坐下，陪老头子，我说说话。”

　　林隽不太想，他现在一晚上脑子都有点乱，“我先去洗碗吧。”

　　“都说了不急。”老狐狸看了眼自己的爪子，“你是北方来的吧，不知道认不认识……”

　　他忽然顿了下话头，不知道是想不起来，还是想起了什么。

　　“恩……林……”

　　“林什么？”林隽坐了下来，“我也姓林。”

　　“你们狼族，姓林的应该是统领一派吧，跟你们那个老邻居犬族一样。”

　　“你到底要问谁？”林隽盯着他，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老狐狸笑了下，“林踪，追踪的踪。”

　　林隽呼吸一滞，低头道：“是我父亲。”

　　老狐狸不太惊讶，点了点头，“怪不得。”

　　“老前辈。”林隽突然抬头看他，眼眶微红，“我父亲真的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吗？”

　　太爷爷叹了口气，“善恶，不能代表这个人，他救了人就是善，但如果他昨天刚杀了，你说他恶还是善？”

　　“若是该死之人，就是善，若是该救之人，就是善。”

　　老狐狸大笑起来，“孩子，你错了，该死该救轮不到谁评判，就如同你父亲是善是恶，都轮不到我们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