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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六 ...
过往的记忆,在那重叠的光影里飘飘荡荡,错综复杂,却有着浮生若梦的恍惚,衬托在那富丽堂皇的背景里。忽然觉得身体里咯嘣乱响,仿佛有什么生生地裂了开来,是对从前的无法原谅,还是对于从前的无法忘怀,还是因为分不清究竟是无法忘怀才导致的不能原谅,还是因为无法原谅才促就的耿耿于怀。
她仿佛身处在阴阳交界的边缘,一边是堕入无底深渊的冰凉与恐慌,另一边却是迎向光明的温暖与欣喜若狂,那两种奇异的情感,深深地折磨着她,碾磨着她的耐心与理智,碾磨地只剩下一种寒冷的悲哀,紧紧地缠绕着她,再也无法自拔。
想不到才过了一个多月,他又出现了,她曾经残缺不全的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再到台北来,母亲的婚礼已经结束了,董湘滢的事情也处理完了,他应当回美国去,继续过他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是因为在时隔六年之后,她从梦境里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她有呼吸有心跳,会笑会生气,还会跟他说话,所以他在六年来拼尽全力所做的忍耐,就随之付之一炬了吗?
他的决心,他的忍耐,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早在六年前,他就应当再忍忍的,却没能忍住。
那时候,她快十八岁了,他策划了许久,本来是要在她生日的那天,向她表白的,却不想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永远都无法辩解了…
他的爱情不再是纯洁的了,反而变成了卑鄙而肮脏的欲望,就那么毫不留情地被彻底地归入了道德蔑视的境地之内。因为,他竟然对自己的妹妹起了歪念,甚至还“强行毁了她的清白”,给她造成了一生都无法清除的奇耻大辱,她从崇拜她依赖他,到鄙视他憎恨他再也不想见他,而他面对那突然出现的僵局,却是百口莫辩。
事到如今,他的记忆却依然清晰。
如阳光般明媚的她,却萎靡不振地躲在被子里,突然全身颤栗了起来,腥红着眼睛,燃烧着憎恨厌嫌的怒火,几欲将突然出现的他,从眼里活生生地剜了出去。可是即便这样,也与世无补了,她在愤怒的顶端将自己紧紧包裹在被子里,“让他走…让他走…”
脸上重重地被掴了一个耳光,是他的父亲气急败坏地叫喊着:“你这个畜生,那可是你妹妹,你怎么下得了手…我没想到你这个人会坏到这种程度,在外面胡来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放过…”
他本来是要解释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反口回了过去:“是…我就是这么坏,我处心积虑地就是在等这一天…等着向你报复的这一天。你一直引以为豪的模范家庭,原来却是这么地肮脏!你要怎么面对世人的眼光与嘲笑?董建,我就是要让你名誉扫地,为我妈我姐还我,为我们当年所受到的耻辱讨回一个公道…”
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抖如筛糠的身体渐渐地倒下去:“你这个畜生,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他去了荷兰的母亲那里,恍惚父亲和继母带着她回到了故乡,不再联系,因为曾经遭遇那样尴尬而难堪的事情,谁也没有勇气再去揭开往事的面纱,也许从此就当作陌生人的好,这样才会不了了之…她未必会痊愈,但是只要不再见他,也许会慢慢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以永远不再想起那噩梦一般的经历。
如果知道以后会这么痛苦会这么舍不得,他一定不会说那些永远都无法挽回的话,使她误会她并因此记恨他,到现在也不肯原谅他。
他怎么可能对她作出那种事?
她一直都是他的天使,他小心呵护还不及,怎么对她“强行”做出那种事?
时光缓缓地流逝着,他终于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然而她却仿佛躲避瘟疫似的向后退去,他只得停了下来,摇手示意着他不会再往前了,只要那么遥遥相对着就好。
仿佛是昨天,曾经的一点一滴,就在那彼此的静默里,缓缓地回来了。
百货公司里人来人往,大家都是喜笑颜开的,也许谁也不曾注意站在天井的两边,陡然相逢的两个人,更体会不到他们的伤感与酸楚。不会有人理会吧?可是在那每一个相邻商店的门楣,都昭然醒目地悬挂着一个小小的黑球,过往的匆匆人影在那黑色的亚光里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只要打跟前经过,都无一幸免。更别提一直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主动将自己暴露在最显要的位置,任由它拍照留念的,她和他。
康正航不过是过来视察一下西门町分店的经营情况,主要是对分店负责人表示一下鼓励,竟然把闵玢玢的签售会拉到百货公司来举行,也算是很成功的公关活动了。签售现场秩序井然,他本来是想去现场看一看的,可现场的记者也不少,如果他亲自过去,难保明天会不会爆出什么特大绯闻来。从前的他倒是无所谓的,但是因为董湘凝不喜欢,他也能避就避了。所以就到监控室里看了一会儿适时摄影录像,想不到却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
那样痛楚而绝望的两两相望,那样缱绻缠绵的两两相望,在那里旁若无人地上演着,任傻子也能看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样,却要把他置于何地?心中被一种锐利的刺痛噬咬着,不胜凄凉,在肝肠深处纠结着,下意识地抓着刚刚由分店负责人递过来的一份文件,慢慢地握在手里,尸骨无存。
爱情,来地毫无征兆,可是他的爱情却在他刚刚明了清晰的时刻,遭遇到了沉重的打击。他悄悄爱上的人,原来早就预先有了爱人。
他现在渐渐地明白了自己前不久的方寸大乱,以至所产生的那一段时间的神经错乱,究竟原因何在。不过是因为,他在嫉妒,疯狂地嫉妒。因为,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属于过别的男人,她曾经爱过别的男人,甚至还为了那男人怀了孩子,甚至即使违背了女性特有的母性本能打掉了孩子却还是对那个男人一往情深,他就忍不住地妒火中烧。
明明知道这样对她,很不公平,明明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不理智,甚至有些愚昧可笑,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忍不住地要嫉妒,要生气,惹怒了她惹哭了她,又忍不住要心疼,忍不住地想方设法地哄她开心…
为什么?他怎么竟沦落成了这种人?
结果他还是做出了从未有过的举动,竟然撇下那一堆面面相觑的人,径直冲出了监控室。亟待跑到外面的卖场,却又变地胆怯起来,慢慢地放缓了脚步,一步步地挪到那重逢的旋涡里去,然而还不曾到达中心,就被那隐形的气场给弹了出来,只得停留在天井的这一边。
那两个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他就与他们呈等边三角形地相持着。
他简直要疯了,那两个人竟然对他视若无赌,就那么怔怔地对望着,却是把他这个人当作什么了…那个女人,难道忘记了现在已经是他的老婆了吗?哎哟,这个女人!他简直要发疯了。
“老婆…董湘凝…”
现实的声音惊醒了仓惶不安的她,依旧是怔忡地移动着目光,终于看到了站在那一边的他,突然有一些烦躁,因为阳光突然变地五颜六色起来,让人禁不住有些头晕目旋,只得在仓促间抓住了扶栏,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仿佛很稀松平常地揽住了她的肩,“老婆,今天不写稿了?来逛街?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我可以陪你一起来的…咦,好象是你哥哥耶…怎么会这么巧,好象提前约好了似的…”
她突然觉得有一点莫名其妙,竟然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向天井的另一边走去,心中还在诧异着:“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然而已经来到近前了,他依旧是泰然自若地笑道:“湘凝,是不是还应当再正式介绍一次?”说着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湘凝的丈夫,康正航…应当怎么称呼你呢?是董先生?还是…大哥?”
董凯钧大约也感觉到了来者不善,却保持着镇定的笑容,也伸出手去,“你好…不过有一点还是需要更正一下的,我和…凝凝…两个…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的,而我已经在许多年以前就离开董家了,我早就不是董家的人了,也和董家…还有董家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我还是喜欢人家称呼我为江凯钧或者江律师…康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是叫我江凯钧吧…”
这话看似平常,却啰唆又漫长,而且含义又是极深的,康正航当然已经知道董湘凝是被董家收养的孩子,不过面对董凯钧这种煞有介事曲折迂回的解释,却不由得产生了疑问,如此这般画蛇添足,却是为何…而这个人究竟在回避什么呢?
后来才渐渐知道了那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个人还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董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从来都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极为重大的“不能说的秘密”来掩饰着的,不过是不想她有任何不安不快的感觉,不过是想她知道她和董湘滢一样,都是董家的掌上明珠,她并不是可怜的被人遗弃的小孩。在这种背景之下的成长,他和她,从一开始就是被界定了关系的人,不管是谁,永远都不能逾矩半步。
只是,他却总是本能地想要撇清…他和她的关系…
竟是这样的原因,不知道是迂腐还是至情至爱?只是,怎么会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原因?
三个人竟一起吃了午饭,在一间专门经营法式餐点的高档会所里,餐厅布置地华丽而幽雅,光华闪闪,凝聚在餐桌上悬着的那盏梅花水晶吊灯上,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镶嵌而成,一道流光滑过董湘凝的脸颊,半明半昧的一个轻浅的侧影,似乎含着说不出的幽怨与凄凉,然而那神色之中却是淡淡的,经年不见,她的变化竟然是如此的分外分明。
董凯钧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机遇,已经有许多年没有面对面和她一起吃过了饭了。她以前可是一点辣都不能吃的,就是胡椒粉也不行,所以她也从来不吃牛排的。可是现在看她连餐点上用来配菜用的小红辣椒也能轻轻地嚼上一口,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突然有些不安,在过去的六年里,他都错过了什么?
倒是康正航仿佛很体贴地碰了碰她的手臂,“湘凝,是辣椒,你小心点…”
他今天一二再再二三地称呼她为“湘凝”,感觉有些怪怪的,他为什么突然又变地温柔起来?嘴巴里木肤肤地一阵麻痹,好一会儿,那强烈的刺激才排山倒海式的涌来。她禁不住拍了拍胸口,就在那一瞬间,却由自己的左边和前方都递过了水杯来,晃晃悠悠的水浪,仿佛要溢出来似的。这样的抉择,似乎有些尴尬,急中生智地站起身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因为无法选,所以只能谁也不选。
只剩下了两个男人坐在一起,经过了短暂的尴尬,还是康正航先开了口,“那个…江律师,这一次会在台北逗留多久呢?”
董凯钧拿起红酒杯轻轻地摇了一摇,“我没打算回美国去,我想留在这里发展…毕竟…我的母亲已经嫁到这里来了…反正律师在哪里都是一样吃饭的…只怕以后还会和康氏集团有业务上的往来!”
康正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微微一笑,“原来江律师早有打算…”
董凯钧却极为冷静地打断了,“不,这个决定是刚刚才做出的…对不起,我也去一下洗手间…”说完就抢先一步站起身来,却让那个依旧坐着的人,因为礼貌,只得继续坐下去。
长长的走廊,米黄色的壁纸里微凸着雪青的花纹,一丝丝一环环地扣叠起来,好象跌入了繁花阵中,一片乱麻,分不出你我。
渐渐地走到尽头,男女洗手间却是分列两边,并不见她的身影,只听见深深的洗手间里面,有一个女子冷冷地讥笑声:“董湘凝,想不到到了台北,我们还能遇见?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你跟他…我是说康正航…是怎么回事?真看不出你平时一副笨兮兮的样子,还挺有手腕的…怪不得在拍《月满西楼》时候就看着你对他眉来眼去的…”
随着那哗哗的流水声,只听得董湘凝淡淡地道:“闵玢玢,你现在可是国际明星了,比不得从前了,凡事都得注意自己的仪态。台北的记者可是无孔不入的,小心人家把你的一言一行都给通报到明天的头版头条上去…而且,你现在可不能随便得罪我,我不敢保证这一次…我是不是会公报私仇…”
“董湘凝…你这个丫头…”虽然有些叫嚷的语气,但是声音却已经放地很低了。
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从洗间里出来,有些诧异地望着在走廊对面靠墙而站的他,董凯钧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后来才想起就是刚刚在百货公司举行签售会的明星。只是,为什么会和康正航有所牵连呢?
他在耐心地等着她出来,可仿佛里面还有什么绊住了。
依旧是哗哗的流水声,却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冷冷地道:“董湘凝小姐,请恕我直言,这就是你要面对的现实…在不同时间会有不同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她们或是有美貌或是有学识或是有背景,你却有什么能和她们进行对抗?是那份三年的一纸契约,还是期望他会因为感激你帮他取得康氏集团的经营权,而把那期限延期甚至延期到一生一世?”
好一会儿,才听地董湘凝亦冷冷地回应:“冯美琰小姐,难道这不是你要面对的现实吗?就算没有我出现,就算和他结婚的人是你,难道你就不用面临这样的局面吗?那捉摸不定又无从着落的心,你就那么有把握?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多久的,就象你说的,三年…只有三年而已,不需要延期,只要三年期限一到,我就会自动离开的…如果你那个时候,还保有现在这样的心情的话…我祝你好运…”
真的是好奇怪,竟然在这法国餐厅的洗手间里,与两位“情敌”狭路相逢。董湘凝很诧异自己竟然还保持着很清醒的理智,和从未有过的气势。若是从前的她,她一般应当是隐忍和退却的,因为她的存在是这样的名不正言不顺,婚姻不应当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吗?她的婚姻却是与爱情无干的,就象冯美琰所说,只有一张为期三年的契约而已。她凭什么这么跩?不过是担了虚名而已。
待到洗手间外面的走廊上来的时候,那气势就渐渐地偃旗息鼓下来,脚下有些发软,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到了极点,不想还有更强烈的意外在等待着她。
董凯钧站在那里,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了无尽的波澜,似怜惜似惶惑似无奈似绝望…终究是百般滋味,她看不透也捉摸不定更无法猜度出个一二三的,从来都是这样,她在他面前犹如透明的一般,而他只是这样默默地望着她,即使靠地最近的时候,也仿佛距离着十万八千里,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董家就值得你做这样的付出吗?”
幽暗的灯光下,只觉得那目光越来越凌厉,仿佛要把她当场剖开了一般,就在迟疑的片刻功夫里,他竟然抓起了她的手臂,本能地蹙起了眉盯住了。
她似乎也是吓了一跳,因为自从六年前的那一件事情发生以后,他就没有再度靠近过她,更不用提这样的“亲密”接触了。心中伤感地几于崩裂开来,为什么?他和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彼此之间的嫌隙日深,该怎么样努力,才能回到当初?
她倒底还是淡淡地道:“请放开…”
心中只如万念惧灰,她还如此地憎厌于他!他慢慢地松开了,恋恋不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半晌才轻轻地拳了起来,全副的精神都集中在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一点气息与体温。
“你还是这样地恨我?”
同样的问题,再问第二遍,却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他奢望着能够得到她的原谅,但是另一方面又希望着就算是她不肯原谅他那么仍旧恨着他也比彻底地忘了他这个人来地好。
她还是淡淡地,“我是董家的人,是董家的一份子,所以我肯为董家付出一切。而你却自称是和董家没有关系的人,所以我们之间应当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的。那么,董家的人,也不需要你来关心…他们过地好不好…况且,我很满意自己目前的生活…不管我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
他几近粗暴地打断了她,“婚姻是契约吗?你口口声声是为了董家,那么刚刚你们在里面所提到的康氏集团经营权是怎么回事?你为了董家出卖了自己还不够,难道还要为外面那个不爱你的男人,毁掉自己的一生吗?”
有泪缓缓地滑下了面颊,她明明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因为现在已经预见到未来的凄惨境况,她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来对抗这样的诘问,却也不愿意就此败下阵来,几乎是不顾一切了,就那样冲口而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若不是因为你…当初…我也不会作出这样冒险的决定…对于一个已经被毁掉人生的人,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因为你,我和什么人结婚在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早就已经无所谓了…是你…董凯钧…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对未来的希望…都是你,才使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就象六年前一样,他刚刚要靠近她的床边解释什么,她却仿佛象遇见了洪水猛兽一般,身体向后瑟缩着,手臂却向外推移着,“你走…我讨厌你…我恨你…”那样激烈的憎恶与厌烦,至今还依然如故。
她的话,他有一点听懂了,有一点却听不太懂,心中只是恍惚,本能地伸出手去,试探着想要搭上她的肩,却还是在半空中虚晃着,“小妹…”她却再也忍耐不住,叫出声来,“你别这样叫我,我只觉得恶心。”
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他立刻萎靡了下去,这样的憎恶与厌弃,只怕一生都改变不了了。驻留在半空中的手,微微地颤动了几下,方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知何时,冯美琰站在了洗手间的门口,仿佛有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发生在走廊尽头的“风暴”,半晌才冷冷地一笑,“康正航,你面临的问题,好象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棘手了。”
正处于盛怒边缘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向走廊的另一端望了过去,只见康正航站在那一边,仿佛是长长的天堑,分隔了那么远,如何才能走地近?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与落寞,那一份极度的厌倦从深锁的眉间反射出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走了过来,牵住她的手腕,“别哭了…倒底是在公众场合…”却是再也无话可说了,还有什么好说?
眼底的水势急促地退了回去,惟剩下一片迷茫,迷茫地辩不清方向,因而生了恐惧。神色之中聚集了焦灼与彷徨,她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康正航…我…”
“算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小的时候曾经爱慕过的人,如果有一天再见,感情上或许仍旧有些难以割舍的,但这或许不过是对从前的一点缅怀罢了。
她经历了一段相对“还算”幸福的婚姻生活,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曾经在那一段时间里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尤其是她躺在他的腿上,他在全神贯注的工作过程中渐渐心不在焉到终于低下头来吻她的那一段,这样两情缱绻的场景,轻松又自然,温暖又缠绵…她的爱情,只怕已经无法再回到当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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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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