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絮公主》裴瑾

12、第十二章 寻找靠山

　　未央国。沈府后院。
　　江楠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给沈家招来了太子殿下的怀疑，此刻的她正舒舒服服地靠在草堆上小憩，几日以来她在沈府里过得非常非常轻松。
　　除了芙蝶来视察的时候需要假装一下自己正在认真洗衣服，其余时间她基本便是坐着休息，因为芙蝶吩咐她要干所有的活已经完完全全被若雨以及两个小侍女承包了。
　　江楠在草堆上翻来覆去，觉得自己快要无聊死了。
　　“这古代的生活一点乐子也没有，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游戏，连ｍｐ３都没有……啊啊啊啊再这样闲下去，我可能要发霉了！”
　　江楠边吐槽边揉了揉已经坐到发麻的臀部，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环顾了一下周围。
　　若雨进屋去了，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两个跟班侍女正哼哧哼哧地洗着衣服，江楠看了她们一会，忽起玩心，便绕到其中一个跟班侍女背后，在她耳边轻轻哈气：“近日一直在麻烦妹妹，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诶，妹妹你要多吃点，太瘦啦。”
　　伸手不动声色地在她腰上一搂，惹得那侍女轻呼一声，手上的动作一顿，脸更是红到了脖子里：“姐姐快别闹了。”
　　“太容易害羞了，没意思，没意思……”揩到油的江楠知趣地松了手，又绕到另一个忙碌的跟班侍女身旁，捏了捏她的脸，调侃道：“妹妹今天的妆真是好看啊……”
　　“姐姐你过誉了……”那侍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心一慌，一不小心便把洗了一半的衣服弄掉在了地上。
　　侍女忙蹲下去捡。
　　“哎呀，抱歉，我帮你捡吧。”江楠亦俯下身子，二人双手恰好碰在了一起。
　　“你……”侍女如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去，低着头，用另一只手捡起衣服匆匆跑到另一边去洗了。
　　“喂……”江楠奇怪极了，她是真的想帮她捡东西的呀，跑那么快做啥，这里的女孩子真不经撩，太没意思了，还是以前自己还是江浔时，见过的那些大胆主动的女孩子有趣多了……
　　“楠楠，你在做什么？”这时，若雨气鼓鼓地从屋子里出来，她双手叉腰瞪着江楠，虽然她人在屋子里，仍是忍不住时不时去看看江楠在做什么。见江楠不安分地同两个侍女玩闹起来，若雨觉得刺眼极了，忙走出来阻止她。
　　那两个侍女又不如自己漂亮，江楠真是……若雨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感觉心口好像堵着一口气，憋着难受。
　　“还不是姐姐对妹妹我太好了嘛～”恰好江楠已经吃够两个小侍女的豆腐了，知道若雨并不会真的责怪她，便顺势往若雨怀里一靠，甜甜地道：“姐姐今天也好看的很呢。”说着便从袖中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朵花，给若雨戴在发髻上，还不忘道，“漂亮的鲜花便要配美人，姐姐说是吗～”
　　江楠的嗓音柔柔软软的，听得若雨阴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轻轻推了一把她，哼道：“就你会说话，我泡了茶，你快进屋去喝吧。”
　　“好，多谢姐姐了。”江楠起身道了谢，也不急着进去，她抬头看向天空上自由自在飘着的云朵，思绪渐渐飘远。
　　那个说会罩她的沈思远压根没来过几次，果然非常不可靠……沈离，沈离更不可能来了吧，而且她也不希望他来……那，到底去哪找靠山好呢？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洗衣院吧……
　　正在思索着，忽然听若雨一声惊呼：“大公子，小姐，您们怎么来了？”
　　然后便是齐刷刷的行礼……
　　江楠一听是沈离来了顿时觉得不妙，连忙手忙脚乱地学着那三个侍女的样子垂首行了一礼：“公子安，小姐安。”
　　沈离仍旧板着脸，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表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上前几步捏住了她的下颚，逼着她抬头看自己：“你可知错？”
　　江楠心中一惊，不知他此举何意，在抬头的一瞬已将表情转换成了双目含泪，楚楚动人的少女。她道：“公子，我不知道错在何处，请公子明示。”
　　“哥哥。”一旁的沈小姐沈绾见状深感奇怪，两人本是要去母亲那请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此地的时候哥哥忽然好像着了魔一样便走了进去，她想拦都拦不住，只能跟了过去。
　　沈府一向善待下人，哥哥此举太不妥了，为了纠正错误，沈绾上前几步去拉沈离钳制江楠的手，“哥哥，她并没有做什么，你怎么了？”
　　跟着二人的侍女芙蝶冷哼了一声，添油加醋道：“小姐，你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肯定做什么事情让公子不高兴了。”
　　沈离闻言如梦初醒，觉察到自己差点便要落下一个无故惩罚下人的恶名，忙松开了手。
　　见眼前的女子很快挪了几步躲到了沈绾的背后，哀求地拉了拉自家妹妹的衣角，沈绾则将她护在背后，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疑惑。沈离觉得有些头痛。
　　自己还真是有些冲动了，虽然他前几日目睹了她耍小聪明不干活，明白她所有的柔弱都只是表面的伪装，但这些只能表明这个女子聪慧狡猾，懂得自保，并不能证明她是否有其他目的……即便她真有问题，那他此举不正是打草惊蛇了吗？真是失策……
　　这厢沈离在责怪自己，那边躲在沈绾身后的江楠已开始盘算了。
　　沈家的小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颇有大家闺秀的感觉。目前看来是个不错的靠山。不过……怎么感觉沈小姐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江楠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这位小姐的记忆，只听沈小姐劝道：
　　“哥哥，娘亲还等着见我们呢，走吧。”
　　沈离嗯了一声，看了江楠一眼，转身离开了。沈绾松了口气，侧身扶起了她，柔声宽慰道：“你别怕，哥哥走了。”
　　“多谢小姐解围，我没事了……”江楠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柔弱的模样惹得沈绾一阵怜惜。
　　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是那种随意会惩罚下人的人呀，到底是什么原因，得好好问问他才行。
　　安慰好江楠，沈绾连忙向沈离离去的方向追去。
　　待沈绾远去，若雨的两个小跟班便窃窃私语起来。
　　“啊啊啊啊大公子好帅呀。”
　　“就是这性格太冷了些，不如二公子平易近人。”
　　“二公子那是呆吧……”
　　“江楠姐姐，好羡慕你跟大公子能说上话呀……”
　　唯有若雨见江楠迟迟不语，便关切地问道：“江楠，你怎么惹到大公子了，你不是他救回来的吗？”
　　江楠被她们叽叽喳喳的弄得头疼，她觉得这些女人真是无聊，人家再帅又不会看上你，有什么好羡慕的，还有她也很无辜啊，最近好像没干什么啊，怎么就被沈离针对了呢？
　　这个沈离自一开始便对自己抱有怀疑……等等，江楠转念一想，这府里都是他的人，自己前些日子调戏若雨还有不干活的小动作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大意了，大意了，江楠扶额，他一定是在警告自己。是时候该找个靠山，不然真的要被赶出去就麻烦了。在沈府至少还能吃饱穿暖，不用流落街头……那个沈小姐好像还不错。江楠忽然便记起刚到沈府的那夜，好像是有个女孩子一脸震惊地看着沈离和沈思远带着她这个穿红嫁衣的新娘。
　　那女孩子试探着问沈离道：“你是去西凉国抢亲了吗？”
　　沈离黑了脸，道：“没有。”
　　女孩子哦了一声，问沈思远：“那是你抢的吗……”
　　沈思远脸一红，亦摇头，解释道：“非也非也，是路边捡到的……我们见姑娘可怜，便带回来了。”
　　女孩子松了口气，颇为遗憾的样子。
　　原来她就是沈家小姐啊，目前来看，似乎沈家小姐还是个不错的主子，性格好，又没有心机，还容易心软，江楠觉得可以想个办法引起她的注意。
　　“江楠，江楠？”若雨见江楠怔怔地，只当她被吓得不轻，便扶着她进屋。

　　“哥哥，你今天怎么回事，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上次你救回来那个？她怎么惹你生气了呀？”好不容易追上哥哥的沈绾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疑惑抛向沈离。
　　沈离皱了皱眉，疑惑平常安静的沈绾今天是沈思远附身了吗，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沉默了一会，他道：“那女子心机深沉，擅长伪装，你莫要被她外表所欺骗。”
　　言罢他疾步向母亲院中走去，不给妹妹再问的机会，沈绾站在原地，更加疑惑了：“……心机深沉？擅长伪装？”她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是你太凶吓到人家了呢？”

　　另一边，江楠默默跟着若雨回到屋内，若雨去一旁沏茶了。江楠站了许久，半晌，她好似想起什么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当时来的时候穿的那件嫁衣。
　　嫁衣已经洗干净了，衣服上绣着的百合花清晰可见，江楠看着嫁衣良久，隐隐约约竟想起了某个片段——
　　那日谢如絮刚拿到绣好的嫁衣，便迫不及待地试穿上了，似是对这件嫁衣非常满意，她高兴地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圈，转着转着便有些晕了，正摇摇晃晃的时候她瞥见河边站着看她的谢疏影，顿时红了脸，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你别看我。”
　　“絮儿真好看。”谢疏影浅浅一笑，在她准备逃跑之时挡在了谢如絮的身前，谢如絮低着头，羞赧不已。谢疏影温和地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将她拥入怀里道：“我喜欢你，絮儿。”
　　看着相拥的两人，江楠有些感慨，也许那一瞬间，谢疏影对谢如絮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吧。
　　忽然，画面辗转摇晃，再回神，江楠仿佛已身处在另一间婚房里，有人慢慢地掀开了喜帕，她抬头看向了来者，那新郎的脸却模模糊糊，像笼罩着一层雾，始终让她看不清楚。他似乎也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温柔地道：“阿颜，你真好看。”而后他将桌上的合卺酒端过来，递给了她，她接过，与他手臂交缠一饮而尽，也道：“你也好看。”
　　这是怎么回事？江楠觉得奇怪，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样，说是身临其境，她倒更像是个旁观者，只不过是以这个女子的视角看眼前发生的事情……却见对面新郎伸出纤指抚过她耳边的碎发，再俯下身子，缓缓向她逼近，微凉的吻落在她的额上，又缓缓地顺着眉眼，滑向了唇边，他哑着声说：“阿颜，我等这一日，等的太久了。”
　　他为何唤她阿颜？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是谢如絮吗？这新郎究竟是何人？

　　“楠楠妹妹？”
　　此时若雨已经泡好了茶，正准备唤她来喝，见江楠盯着手里的嫁衣发愣，便推了她一把。
　　江楠被推得向前走了几步，恰好此时奇怪的画面终于散去，她怔愣愣地眨了眨眼，清醒过来。
　　“你怎么了，今天老是发愣。”若雨担忧地问道。
　　“没有，没什么，让姐姐担心了。”江楠干干一笑。刚才那个画面，真是奇怪，是幻觉吗？
　　若雨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看向江楠手中的嫁衣，情不自禁赞叹道：“这嫁衣真好看。”
　　当然好看了……毕竟谢如絮也算是西凉国的公主，这嫁衣肯定是价格不菲。只是现在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就这么放着也浪费，不如……想到这，江楠抬头看着若雨，笑着道：“姐姐喜欢的话便试试吧。”
　　穿嫁衣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若雨自然忍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她忙不迭点头，接过了江楠递过来的嫁衣。
　　若雨去试衣服的时候，江楠又开始尝试回忆方才奇怪的画面：“我有谢如絮的记忆倒不奇怪，只是后面画面里那个新郎是谁啊，阿颜又是谁呢，怎么总是看不清，就跟那次在客栈里做的梦一样，有个穿白衣服的少年，我刚睡醒就忘记他的长相了……”
　　——“我不后悔。”
　　——“阿颜，你真好看。”
　　——“阿颜，我等这一日，等的太久了。”
　　脑海中两人的声音渐渐重叠，江楠猜测道：“这个新郎莫非就是白衣少年吗？”但是很快她便一拍脑袋，否决道：“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又不是看连续剧，肯定是想多了。”
　　此时，若雨穿着嫁衣出来了，江楠一瞧，眼前一亮，马上把刚才的疑惑抛之脑后，赞叹道：“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穿嫁衣的姐姐太好看了！”
　　“好看吗……”若雨被她夸得害羞，双颊红彤彤的，还真像马上要出嫁的新娘。
　　江楠清了清嗓子，故作风流公子的模样，轻轻挽住若雨的一只手，玩笑道：“娘子可愿与我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她眼波流转，明明是在说笑，明明模仿的是民间公子，可偏偏令人觉得，仿佛是真的一样。仿佛真的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在对女孩子说着动人的誓言。
　　若雨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听着江楠的话语，她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江楠了，喜欢上这个才认识不久的女子……
　　可是，女子怎么能喜欢女子呢？想到这，若雨只感到浓重的悲哀。她清楚地知道，江楠觉察不到自己的心意，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而这份喜欢，更是不能说出口的。
　　那……就当是满足自己的私心吧，就一会便好。于是她看着江楠，认真地问道：“公子，你会负我吗？”
　　江楠只当她也在演绎，继续笑着接道：“在下定不负娘子。”
　　闻言，若雨笑了。
　　她想，这样就好了，做不了一世的伴侣，哪怕只有此刻，哪怕是虚情假意，也够了。
　　她哽咽着点头，道：“我愿意。”
　　江楠没有听出她语中的异样，很快松了手，大方地道：“姐姐喜欢，这件衣服便送给姐姐了。”
　　“多谢妹妹了……”若雨有些惊喜，她的确很喜欢这件衣服。不光因为是漂亮的嫁衣，还因为……这是江楠的东西，“只是我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跟你交换……”
　　“不用，不用，姐姐太客气了，我已经受了姐姐不少照顾了……”江楠忙接着她的话道：“我就想请姐姐帮我找一些东西……”
　　“你要什么东西？”
　　“笔，彩色纸，白纸……”江楠板着指头，想着做纸艺需要的材料。
　　“嗯，这些倒是很容易找。只是……你要这些做什么？”若雨疑惑道。
　　“姐姐就别问啦，就当帮我的忙好不好？”江楠讨好似的地蹭蹭若雨的肩。这么做的同时，她忽然便想起以前她也是一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这样跟姐姐撒娇，姐姐被缠得没办法便答应了，如今，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江楠叹了口气，有些感伤。
　　“好，好，听你的。”若雨见她又要发呆，连忙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