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血灭》方方唐

4、走的了吗

　　“我很傻的。”玟玥突然淡淡开口，自嘲道“傻到明明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却一定要冲上前去；傻到明明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却贸然的相信；傻到不会提防，不会自保，甚至不会怀疑，是血族里最傻的一个了。”她的眸子缓缓垂下，唇瓣有些失去血色，面色苍白若纸。
　　夜槐站在床边，许久没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女孩，月光下，她的肌肤白得透亮，像上好的玉石，一双褐色的眸子澪着微波，墨色的卷发披散开来，被窗口的微风微微带起，轻轻卷动着，撩拨着夜槐的内心。一室静谧。
　　一抹血色突然闪过玟玥的眼眸，心脏剧烈的绞痛着，玟玥回头，淡然对夜槐吩咐道：“出去。”
　　明明是毫无感情波澜的一句话，夜槐却生生听出了颤抖。“你怎么了？”他问。
　　月光下，女孩冷汗涔涔，嘴唇毫无血色，眉毛紧拧在一起——剧痛灼烧着她的神经。“出去！跑！离我，越……远越、好……”她不确定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湿了头发，亦湿了枕套。
　　余光里，夜槐大概是感受到了危险，第一次使用了瞬移，化为一道虚影消失在玟玥的房间门口。
　　玟玥终于吐出一口气，胸口却没来由的憋闷，但很快，另一波剧痛直捣她的神经，她无暇思考，撑起身体想要去够床头柜上的高脚杯，无奈剧痛中，她根本找不到施力点，整个人跌回到床上。
　　“友谐？友谐……”她虚弱的唤了两声，男仆却不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她的门口。友谐当天缺席，自然无法及时赶到。
　　玟玥的脑海里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欲望——血！她有些绝望的把欲望压制下去，趁着清醒，一口咬上了自己白皙的手腕。血的刺激，在她的胃中回荡，缓缓的使她解脱了剧痛，可是突然噬骨的疼痛成倍的袭来，她血液的刺激收效甚微。剧痛轰击着她的理智，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血化，夜槐还未跑到安全的范围之内。而她自己却处在了清醒和血化的边缘。

　　夜槐利用瞬间移动，已经接近了铁门。但他却停住了脚步，他记得那只吸血鬼已然露出了獠牙，是很需要血的吧，可她却一直忍着，没有伤害他。从她的表情来看，她，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啊；反观之，这一次是对他来说绝佳的逃跑机会，如果错过了，极有可能真的会死在这座古堡里，豪无葬身之地。
　　该死的，如果知道这是吸血鬼的古堡，他死都不会进来，但是……此时，他真的走得了吗？他和她究竟谁有活下去的权利，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夜槐咬咬牙，心里终究做了一个决定。

　　“玥儿！”玟玖匆匆赶来，看到痛得面无血色的玟玥，他赶忙拿起高脚杯，然后把玟玥的手腕从她的嘴里拽了出来。
　　玟玥痛得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她垂头，饮下高脚杯中的特制血，疼痛缓慢的减弱，玟玥的眸子褪去了血色，身子软了下来，沉沉的倒在了玟玖的怀里。
　　“玖哥，你怎么来了？”她喘息了好大一会儿，声音虚弱而无力，却很是悦耳，像清风拂过满园的玫瑰。
　　“我不来，你会怎样？”玟玖紧抱着玟玥，刚才那一幕他心有余悸，“友谐怎么能今天缺席，要不是一个人类告诉我你出了事，你要怎么熬过去？怎么饮下这特制血？嗯？”他摇了摇头，“你也是，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人类？”玟玥心下一沉，难不成夜槐已经被识破了，“那他人呢？”
　　玟玖拿余光一扫，恰巧把玟玥瞬间的焦急收入眼底，他终于开口，淡淡道：“你说呢，进来古堡的人类，有过活着出去的先例吗？”
　　“玖哥，你……”玟玥红了眼眶，“五哥，你怎么能这样绝情……”玟玥换了称谓，声音绝望，冷胜冰霜。
　　“玥儿，你知不知道，如果他把古堡的信息带出去，这将是整个血族的灾难！你自己也会被处决！”玟玖的语气俨然是大哥哥在教训不懂事的小妹，“你心软，我知道。所以，你杀不得，我帮你杀。”
　　“我知道的，五哥，你先出去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玟玥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里泪花闪烁。
　　玟玖无奈一笑，“玥儿，一个人类而已，禁不住你这样。何必为了他跟哥哥们闹不愉快呢？”
　　玟玥未答，翻身，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就这样涌出了眼眶，良久，她终于说：“五哥，我真的累了……你出去吧，别在这儿了，求你了……”
　　“玥儿，我……”玟玖这才知道做错了事情，慌忙想要弥补，却发现已然无能为力。
　　“出去吧，求你了……”玟玥的声音满满的都是哭腔，细瘦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