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世界的尽头》七里马

5、第 5 章

　　聚会其实很热闹，两个班凑在一起来了五十多个人，再加上家属大概有八十多个人左右，对于已经分离了六年的高中同学来说，也算是不错了，况且以我人缘这么不好，认识的人反正也只是那几个，所以更不在乎人多人少。
　　我和杜晨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一班的班长和二班的班长还在抢着话筒唱歌，两个人既是好哥们，又是好对手，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互相竞争了，到了现在，虽说已经分离六年了，情意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融洽。
　　杜晨正被田天缠着，从我们一进来开始，田天那丫头的眼光一直都没有离过杜晨，我一向知道她挺拜金的，却不知道可以拜金到连同学的男朋友都敢打主意的地步，真是，人越活总是越不能免于世故。
　　转眼，我又看了看严颜和许飞飞，两个人紧紧坐在了一起，不知在聊着什么话题，也不知道喝的酒晕，还是灯光的问题，她的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衬着一张雪白的瓜子脸，长长细细的黑色头发，显得格外的好看。
　　我低了低眼神，桌子前方放着的是我的水，左边是杜晨的红酒，我想都没想，拿过杜晨的红酒，就猛地喝了一口。
　　红酒很难喝，这是我得出的第一个结论，我以为酒都是差不多的，啤酒我要是能硬挺，还能喝上几杯，但是这红酒，完全尝不出酒的味道，就是觉得很怪异。
　　杜晨终止和田天的对话，转过脸看着我，接过我手中的酒杯放下说道：“别乱拿别人的酒喝。”
　　“我说，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喝。”我皱了皱眉，瞅着那红色的液体，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为什么性格却这么怪，跟我似的。
　　“来。”我伸手越过杜晨，向着酒杯，“我还要喝。”
　　杜晨挡着我说道：“别乱喝，很容易醉的。”
　　田天也适时的插了一句话，声音优柔得很，“小西姐，你也就别喝了，这红酒啊，后劲大，一喝就醉。”
　　小西姐？我什么时候就成她姐了？我还真乐了，看着她，我微微笑道：“既然后劲大，这样我就不喝了，免得杜晨等一下又要送我回去。”
　　田天看着我不说话，雪白的脸灯光下有些淡淡的凄楚，但是眼里却很锋芒，哟，我笑着转过了脸，这女娃，有前途！
　　身后又传来了田天的声音，“杜晨哥，你家里有多少人啊？”
　　杜晨笑道：“人倒是挺多的，我有一个哥哥，还有两个妹妹。”
　　“是吗？跟我差不多呢？呵呵，对了，作为越洋董事长的儿子，平常一定很辛苦吧，以后是不是还要接管越洋啊？”
　　“这个……我哥哥比我厉害些，越洋以后应该是他来接管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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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心思再听下去了，此时面前刚刚争抢话筒的两个班长，已经勾肩搭背一起唱着《水手》，屏幕的灯光透过他们的身影把他们的白色衬衫打出了微亮的蓝色光芒，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高中，那两个喜欢在篮球场上互不相让的男孩，会在比完赛后，一起搭着肩说说聊聊的去吃饭，会在班上文艺汇演比完赛后一起庆祝，醉着酒聊着篮球和喜欢的女孩。
　　我用手撑着下颚看着，心中充满了一阵一阵的感伤，那时的我们总是喜欢唱着周杰伦的《东风破》，《回到过去》，但是现在，哼哼哈哈已经过去了，我们论落在了现实中，开始喜欢了那些怀旧而经典的老歌。
　　此时一个身影站在了我的面前，沿着雪白的裙子视线朝上，看见的是许飞飞一张清淡漂亮的脸，她朝我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可来了。”
　　我挪了个位子，让她坐下，笑着说道：“你们邀请，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余光瞥见严颜一个人坐在那里，还保留着许飞飞的空位，他的眼光只驻留在了前面的两个班长身上，脸上带着温文的笑意。
　　许飞飞又说道：“很久都没联系了，现在都不怎么知道你的消息，对了，你在哪里上大学？”
　　“哦，S大。”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是吗？S大很出名啊，你以后出来找工作肯定很有前途。”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你呢？”
　　“我啊，现在也在读研。”
　　“在B大？”
　　“嗯。”她点了点头。
　　那么，严颜呢？
　　我没问出来，低了低头，手里摩挲着杯子。
　　许飞飞忽然说道：“对了，前面几次聚会，你怎么没有来过啊，弄得我都没怎么看见你？”
　　“哦，我挺忙的。”我淡淡的应付着。
　　“小西，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在远足的时候，晚上一起聊天啊。”
　　“当然记得了。”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我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跟我很像，都是喜欢平静淡然的人，只是上了高三，我们分了座位，就没什么交流了。现在想想，还是当时的青葱岁月最好，什么都是单纯的，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只有最真挚的激情和梦想。”
　　我握着杯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那个时候以为高考很痛苦，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一段时间最充实，虽然学业繁重，但是每一天可以和同学们一起玩闹，为着考试比拼，为了高考一起奋斗，现在，虽然空闲很多，却每每总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许飞飞拉了我的手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到了大学，反而不知道做什么了？”
　　我抬起眼看着她，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感觉，几乎是所有大学生的感觉。
　　许飞飞问道：“小西，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我学的是工商管理，以后可能就是到一些大公司里去做事吧。你呢？”
　　“我啊。”她羞涩的一笑，“可能不出去找工作了。”
　　嗯？不出去找工作，我微微纳闷，但很快的反应过来，舔了舔嘴唇问道：“你要和他结婚？
　　她低下头点了点。
　　我掐紧了水杯，笑道：“你不是比我更好，当家庭主妇，不用出去赚钱，舒舒服服的在家带孩子，可是很多女人的梦想呢！”
　　“其实，我也不确定。”她微微抬起头，“我总觉得我学了这么多的东西，也应该拿出来实践一下，但是严颜却说他希望有一个全心全意打理家务的妻子，希望我能当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
　　“呵……这不也是疼惜你吗？外面的工作并不是那么好找的。”我笑着说道，然后又掐了掐手心，“你……和他什么时候结婚？”
　　“应该是研究生毕业吧，其实还没有完全确定。”
　　“是吗？”我低下头，“那我先恭喜你了。”我又抬起头，笑着看着她。
　　她羞涩的一笑，摆了摆手说道：“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不用这么早恭喜。”
　　“早和晚有什么区别，不是迟早的事吗？”我从心底慢慢地冒出了这句话。
　　她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了，我站起身子说道：“失陪了，我去上个厕所。”
　　呵……八月份的天空，夜晚也不免燥热，但是比里面沉闷的空气，还是让我舒服多了，我漫无目的的走到了一处的阳台上，居高临下的往着下面的世界，车水马龙的都市，笼罩着的一片繁华和喧闹，我双手趴在了阳台上，忽然很想点一支烟。
　　但是此刻没有人在我身边，顾宇轩也不在。
　　我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掏出了手机，想要拨打给一个人，但是他却先打了过来，我微微一笑，他和我可真有默契。
　　“喂。”
　　“小西。”
　　“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呢？”我直接问他。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差异，语调依旧淡然，“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念你的烟了。”
　　“你又看见他了？”
　　“嗯。”我点了点头。
　　“决定好什么时候回来了吗？”他转了话题，我答道：“后天早上。”
　　“我去接你。”
　　“不用，你大概也很忙吧，你在做什么？”
　　“还在公司里处理一些事情。”
　　我笑着，“你又不是铁人，这么拼命干什么？快步入三十的人了，喝喝花酒，搞个一夜情什么的，多刺激。”
　　他似乎笑了，“你根本不懂这些事情，不要乱说。”
　　我眨了眨眼，“你就老喜欢把我当小孩看。”
　　“难道你不是吗？”
　　“我不是你情人吗？”我又逗笑道。
　　“你是永远都长不大的情人！”他叹了一口气。
　　我笑了笑，“情人还分什么大小的，能陪你不就够了。”
　　“你陪了我吗？倒像是我养了一个累赘。”
　　“喂？！”我假装生气。
　　“好了好了，不说了，心情好点了吗？”
　　“唉，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你说一说，心情就会好很多了。”
　　“既然使命完成了，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你就那么忙吗？不能多陪陪我？”见他不说话，我又了然的笑着说：“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你就好好的做你的事业，赚你的钱。”
　　他似乎淡淡的笑了，“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忙。”
　　“嗯。”我点了点头，挂断了。
　　刚刚挂断，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轻柔地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小西姐，你可真厉害呀！”
　　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她是谁了，连头都没有回，只盯着那月光淡淡的回道：“田天，你可真多事。”
　　“哟，小西姐的事，我怎么能不多关心一点呢？”她细尖高跟鞋的声音慢慢的接近，“高中的时候，小西姐一直都挺沉默的，我还以为小西姐多么单纯呢，想不到现在也学会一脚踏两船了。”
　　“我的眼神倒比你好些，我一直都觉得你挺聪明的。”
　　“呵呵……”她走到了我的旁边，看着我说道：“能得小西姐的赞赏，我真是愧不敢当。”
　　我转过头瞥她一眼，“有烟没？”她愣了一愣，立刻又笑了出来，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吸烟。”
　　我没意思的转过头看着下方漆黑的夜市，她朝着我说道：“想不到六年间，小西姐倒变了很多，真是想象不出来，不过最让我奇怪的是，小西姐是怎么搭上杜晨哥这么好的男人的，难道现在好男人的眼光都被荼毒了？“
　　搭上？我吹了一口气，鼓了鼓腮帮，这个词倒是用得挺不错的。
　　“嘿嘿，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勾搭上的，也许你说得对，现在的好男人都没什么眼光。”
　　她显然是料不到我会这样说，但很快的就平静下来，看着我：“小西姐，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只是杜晨哥要是知道小西姐一脚踏两船，玩弄他的感情，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是想要挟我？”
　　“要挟倒是不敢，只是给小西姐留个面子，杜晨哥这个豪门，担心您进不了，倒不如让天天帮帮您。”
　　这番话说得可真够冠冕堂皇的，我都不禁发起哆嗦来了。
　　田天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瘦瘦小小的白色身姿在月夜下，恍若一抹淡然的飘影，这样的女人，我转过脸，仔细打量着她，真的挺有吸引力的。
　　我撑着下巴看着她，撇撇嘴说道：“你凭什么帮我呢？”
　　“小西姐，还没理解我的意思吗？我是说小西姐，大可功成身退，后面的我可以来接接手。”
　　“哦！”我做恍然大悟状，撑在下巴上的手指轻轻地打在了嘴唇上，“你高中时语文就不好，现在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哪！功成身退可不是那个意思，再者说了，我问的是，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击败我，得到杜晨的亲睐呢？”
　　田天被我气到了，跺着脚说道：“小西姐，不仁可就别怪我不义了。”她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就耐你何吗，我刚刚可是录了音的。”
　　“录音？”我也惊叹了，这丫头可真是聪明，估计一般人可真就被她吓到了，我拍了拍胸口说道：“现在我相信了，你的确有那个资本。”
　　田天得意的笑了笑，我趁她笑容未退的时候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就识时务为俊杰了。”见她自得意满，我又加了一句，“你就去告诉杜晨吧，我、不、怕。”
　　她脸色忽然青红，显然是被我气到了，恶狠狠地说道：“小西姐，既然冥顽不灵，我也就不留情面了。”说完，跺了跺脚，就走了出去。
　　我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吐着舌头笑了笑，又转过了头，对着月亮，一个人影又从楼梯口的门边走了出来，“你不阻止她？”
　　我转过头看着他，是一身侍者服装的步扬，我笑着问他：“哎，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啊？”
　　他拿着盘子慢慢地走近说道：“你真的不怕她说出去？”
　　我笑着转过了头，“我又没什么好怕的？！他相不相信都是他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你是太相信他，还是太相信自己？”
　　“两个都不相信。”我转过头瞥了瞥他，“你应该有烟吧？”
　　他愣了一愣，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抽出了一根，为我点上，并不是什么好烟，比不了我一般吸的那种口感，但是那种呛人的味道很重，我很喜欢。
　　我抽了一口烟说道：“我可真是被这烟馋死了，幸亏你有。”
　　他轻轻地笑了笑，黑白相间的侍者服装很衬他的体型，肩宽体长的，让人一看就很有安全感，而且面容阳光俊朗，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英气。
　　我抽着烟瞅了他一眼，说道：“你长得很帅。”
　　他不知所以的笑了笑，雪白的牙齿让人忽然觉得很轻快开朗，我问道：“你妹妹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我决定了。”他眼神很郑重，“微微和小北一定要读书，而且一定要考上大学。”
　　我笑了笑，“你未来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
　　他也笑了笑，说道：“其实，上次你说的那段话，我觉得很对，学习不是靠别人是靠自己的，现在，我买了一些书，在学电脑和英语。”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觉得要不要继续接下去。
　　我惊喜的笑了起来，夹着烟拍了拍他的肩，“你真厉害，你知道吗？我在大学里，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好好学习，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的混着，混了几年另一张毕业证书，都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你要是能坚持下去，一定能有一番作为的。”
　　他憨厚的笑了笑：“这也应该多谢你。”
　　“哎。”我摇了摇头，“逞口舌之快有什么厉害的，我自己都做不到呢，你能做到就是比我强，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他点了点头，月光满过阳台，清凉如细沙，他的身姿宽厚而□□，短短的头发在月夜下流着好看的色泽，皮肤略微白皙，鼻子倒是挺高的，低下的睫毛上凝聚着淡淡的星光。
　　这时候，两个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我大概能猜到是谁，我朝着步扬说道：“你应该还有事吧，要不你就先走吧。”
　　步扬知道我的意思，点了点头，便大步的从楼梯口离开了。
　　杜晨和田天一前一后的从转角处出现，杜晨走到了我身边，看了我半晌说道：“你哪来的烟？”
　　我笑着说道：“跟一个朋友借的。”我朝着他喷了一口，“怎么样，想不到吧。”
　　“是想不到。”他沉下眼来，扔掉了我手中的烟，说：“你竟然还会抽烟？”我努了努嘴巴，不搭理他，“我不知道的事，你还多着呢？怎么，还想喜欢我吗？”
　　我知道下一刻也许他就会转身离开，可能我会心痛，可能会舍不得，但是我知道，这是对于我们两最好的结果。
　　他看了我半晌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田天显得有些焦急的说道：“小西姐，我……我只是不小心录到了你的音，觉得你不应该欺骗杜晨哥，才告诉他的，希望……希望……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她心里嘘了一口气，现在说这话，是不是还太早了，她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这话应该在男主角对女主角彻底伤心绝望后，私下对男主角说出来，要是男女主角和解了，她不是先断了自己的后路吗？
　　我撑着下巴看着杜晨半晌，他也只是一直盯着我不动，忽然他就笑了起来，仰背靠在了阳台上，抬起头看着夜空说道：“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的，怎么不告诉我？”我也笑着靠着背，“他不是我男朋友。”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叹了一口气，“我也说，在我二年的激情攻势下，你交了男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看着田天的表情由讶异到愤怒，再由愤怒到无可奈何的走开。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说道：“哎，对她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没感觉。”
　　“哟，这句话，比说讨厌人家还让人家伤心呐！”我笑着。
　　“那个男人是谁？能跟我说说吗？”他转过脸看我。
　　“我说他是我情人，你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你一向喜欢犟嘴，对于大事却从来不撒谎。”
　　“哟，可真够了解我的。”
　　“你是……第三者吗？”他语气有些沉重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是。”
　　“哈哈。”他笑了起来，“我也猜不是，你要是当人家的第三者，一是为钱，二是为情，为钱你可以找我，为情你就会找严颜。”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也沉默了良久不说话，流淌着月光的脸有着淡淡沉寂的冷辉，我侧过脸问他，“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没什么关系。”他说道：“反正你没有结婚，我就有机会。”
　　他的目光有着深深吸引着我的坚定，我勾起了一抹笑容，“你可真够自信的。”
　　他哼了一声，“我有自信的资本。”
　　我笑着看着他：“你真的了解我吗？知道我的过去吗？这样盲目的为一个没有回应的女人付出真情，值得吗？”
　　“套用你常用的一句话，值不值得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
　　我笑了，心中升起了一种满满的温暖，明明知道，也许这种承诺，在男人嘴里说出来，只能打三折的相信，但只是这三折，就能让我开怀动容很久了。
　　我踮起头上前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说道：“这是给你的谢礼。”
　　我笑着越过他走了出去，没有告诉他，除了上次他在聚会上吻我的那一次，这应该算是我的初吻。
　　他愣了半晌，然后笑着跟在我的身后，“这样的事多发生一些多好啊。”
　　我摇了摇头，对这后面的他嗔道；“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