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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六章:尴尬之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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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玉又为何又会与裴一叶他们走到一块去,这还要从陈介离开后说起……
话说那时陈介刚走,宣玉便爬了起来。将身上衣服拢上,沉着目光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一抬头,强忍了身上的伤朝山下走去。
下了山,凭着听陈介说过的印象朝南边走去,很快便见到了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宣玉问了人,找了一间当铺,进去便询问当铺掌柜前些天可有人在这里当过一枚挂玉。老板于是问他:“是怎样的玉?你当票有没有?” 宣玉又怎会有当票,只得说:“当票不在我身上。这玉约有一钱大小,负面是云墨流纹,正面刻一个‘宣’字,不知您是否有印象。”
当铺老板一琢磨,恍然大悟,道:“我记起了,原来是你啊!那天大清早的,我就看一个人蓬头垢面地背着你过来了。着急得那样,差点连当票都忘了拿上……你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怎么不见那个背你来的那小哥了?”边说着,边回头取出了一块挂玉,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一块?”宣玉却似在发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看了那玉一眼,道:“正是。”
老板含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玉,当时当的是七十两纹银,折了利益,你给个八十两就成了。”宣玉顿了一下,他此时身上,又怎么会有钱?
老板见他迟迟不动,便问道:“怎么,莫非嫌我要多了?”宣玉刚想说话,却见旁边伸过来一只素净的手,将一锭银子搁在了柜上,一人说道:“您看这里够不够?”
宣玉大吃一惊,急退着回身,却见一柄长剑“唰”地搭在了自己颈上。裴一叶不动声色地站在红含身边,后面还跟着对他怒目而视的上官炎。红含从掌柜手里接过玉,看着宣玉,道:“既然又见面了,那这一趟,还请宣公子跟我们一起走了。”话音刚落,裴一叶身影向前一动,点住宣玉周身几处大穴。
上官炎寒着脸对他道:“走吧。”宣玉咬了牙,向前走了两步,又了转头对红含道:“少主可否将玉还我。” 红含又看了手里的玉两眼,便抬手将它挂回宣玉胸前,突然目光微微一动,道:“宣公子,我看你身上有伤。却不知伤势如何,可要我帮你看看?”
宣玉道:“不用。”说完便被上官炎带上了马车。
随后便在半路上,碰到了陈介。
陈介和宣玉一见,无不是一脸尴尬。倒是小槿一脸重逢的喜悦跳下了车来,跑到陈介身边,道:“陈大哥!你和这…这人一同被冲到水里去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她原想说这恶人,但心里又觉得宣玉其实也不算太坏,可又不愿称他公子,便改成了“这人”。
话音刚落,却听霄炼那边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道:“原来如此,之前这小子还说出来探路?原来,你这路是探到我们师弟身子上去了!小子,有你的,真看不出来啊!”然后看着宣玉,阴阳怪调道:“师弟,你更是看不出来啊……这等下贱之事,都做得出来。”这话一出,大家的表情各异,眼神却已扫在两人身上。
陈介大惊,转头便对霄炼怒道:“你说的是什么话!”霄炼见他心虚之样更是有了把握,扬了声道:“这位少侠,你脖子上那一口,莫非是你自己咬的?”陈介表情一僵,看了宣玉一眼,却没了下文。
上官炎顿时心里一寒,他本是个粗武之人,适才见到宣玉之时,知道他身上带伤却从没往这些上面去想。现在看了陈介再看宣玉,这两个人一身欢爱似的痕迹,又突然想起适才见宣玉的行动也似有不便。他怎么知道这个中的种种,这些迹象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又怎么解释?
上官炎勃然大怒,虎喝一声:“逆徒!给我跪下!”陈介膝盖一屈,跪在了地上,却振然道:“师父!徒儿没有做过那等事!”
上官炎怒喝:“你再狡辩!”却听旁边裴一叶道:“上官先生息怒。事情未必便是如此,是与不是,查清楚以后再做决断不迟。”看了陈介一眼,道:“你先起来。”陈介心里那是打翻了五味瓶,抬眼便去看师父,上官炎却一脸怒气将脸扭开了一边不再理他。陈介低了头,慢慢地站了起来。
思召冷着脸看了宣玉两眼,然后转头便朝霄炼使了个眼色。就见两人一同翻身下马,朝着红含单膝一跪,道:“少主,武门弟子思召、霄炼恭迎少主!”陈介一见,愣住了。
他本以为,这两人之前嘴上说得好,但若与掌门遇上了,也是少不了一翻明争暗夺。可此时他们的态度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恭敬无比。更让他怔然的,却是红含看了思召他们一会,最后浅浅一点头,道:“辛苦二位了。”竟跟事先约好了似的。
思召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又道:“雁回宫叛贼江南无所以下犯上,惊扰了少主,还请少主交与属下发落。” 红含颔首道:“可以。”抬了头,看向前面,红含问道:“你们,是与我们一路回去,还是带了他先走?”
思召垂了眼睛道:“属下自当一路护送少主。”看了宣玉一眼,道:“只是这逆贼与少主同乘,怕会对少主不利。”红含道:“无妨,裴掌门已经封了他的穴道。况且他身子不便,就先这样吧。”思召嘴角抬了抬,道:“是。”
驿道上尘土扬过,车马前行。红含转头向裴一叶望去,裴一叶对他点了点头……此时,不单裴一叶心中明白,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如此一场下来,红含终是选择了血滴子,要与武门一同,抗衡左琉皙的势力。
对于这些,只有小槿仍是一无所知,她见陈介被师父责骂了,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凑近红含道:“公子…我觉得,上官先生冤枉陈大哥了。”红含只坐在窗边看着车外,淡淡道:“别管那么多。”小槿蹙着眉,焦急道:“可是,我们在玉露坊时候见过的……”红含转过头来,打断了她,说道:“小槿,不要再提玉露坊了。”他说得简单,连表情也是简单,偏偏那简单一瞥里,让小槿一噎,终于不再做声了。
随着他们一路的北去,初夏紧也跟着他们的步伐。宣玉被他们看得紧,虽然身上的伤势大好了,却还是一路被留在了马车里。同样被看得紧的还有陈介。陈介的马被隔得离车子远远的,就跟在他师父身旁。上官炎是个硬脾气,一路上打定主意对陈介不理不睬,任陈介怎么想解释,也只是铁寒着脸无济于事。再说陈介总归是对宣玉该抱的抱了,该亲的亲了,虽是没到最后一步,这又让他如何解释得出口?
一路上无阻无险,转眼,便来到了蕲锦城一带。蕲锦外的石榴花,也正正开得火红。
这日马车停在路边小歇,裴一叶挽了红含出来,看见漫山遍野的花色,都十分喜欢。
红含目光留在山间,道:“可惜来早了,要是迟些来,这里便都是石榴果了。”裴一叶微微一笑,道:“你道这是在游山玩水不成?”红含道:“以后去了雁回宫,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这样的景致了。”他说着转向裴一叶,脸上略略露了一丝惋惜,“再过个把月,燕子湖的小荷也要冒尖了吧?上年夏的时候,我们还去那儿泛过舟的。”侧目又望了远处,道:“我还记得你送我的《初荷》。”
裴一叶看着眼前花枝映照着人面,缓缓念道:“早月初识小荷清,叶也碧新,茎也匀挺,留得蜻蜓稍许停。待得六月燕子畔,绿水犹胜桃花映,怎知深潭泥耘……”他也是记得的。那也就是一年前的事。
那时的红含,表情中还常带着几分迷茫和怨尤。也是那种神情,让裴一叶无法弃之不顾。结果一顾就是一年。这一年里,见他风华渐盛,见他脱胎换骨,不知何时,一颦一笑间流过的光彩,便是“绿水犹胜桃花映”。裴一叶嘴角微微一提。
燕子湖,仍会是好花,好景。只是……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裴一叶眼睛低了低,回身便牵了一匹马过来,道:“来。”翻身一把将红含抱上马去,胳膊一收红含已经靠在了他胸膛前,只听裴一叶道:“我带你到这山顶看花去。”说完一夹马腹,带着红含绝尘而去。漫山的石榴花海张扬,只留下身后马车旁的几人愣愣看着。
上官炎看了他们去的方向,摇了摇头,便坐去了一边,自与一脸担心的小槿说话去了。陈介看了师父一眼,目光又落到了马车那儿。
马车里,只有宣玉独自闷在其中。陈介只见他侧头靠在窗边,垂了眼睛,手中把玩着他那块玉石,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宣玉眼帘一动,抬了抬头。陈介来不及收回,目光和他对了个正。
宣玉似也是一愣。
陈介目光闪动了两下,片刻犹豫。终于身子一动,大步迈了过来。站在车边,有些生硬地向宣玉问道:“你好些了吗?”
只见宣玉抬头看着自己,脸上表情却是喜厌不明,最后只是“恩”的一声,当是回答了他。陈介觉得浑身不自在,胳膊搭在窗边,手抠着上面的木纹,道:“我师父不让我过来,他还以为我们……”宣玉看了他一眼,终于说话了,问道:“那你过来做什么?”
陈介道:“我只是想说,我……”却真真还没想好自己是要说什么,只得回看向他,不想宣玉眼睛却一避,道:“你想做或不想做的事,不用来与我做解释。”陈介不吭声了。过来一会,陈介低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烦厌我?”
宣玉心里跳了一下,目光朝下一敛,道:“没有……”顿了一顿,“是我自己的事。”
石榴花烧得如火如荼,在一片青山绿水中绵延,绵延招展了裴一叶与红含远去的道路,绵延映红了山间过往的流云,绵延停驻了蕲锦城外这任意的一处山头。上官炎正看着前面,对小槿道:“进了蕲锦,那可是座大城。你看过蕲锦端午前后的夜灯市没有?”小槿摇了头,“没有。”上官炎道:“这两天走累了,我们在蕲锦缓上两天,你就能见着了。”小槿开心的巴掌都拍起来了,道:“上官先生你见过吗?”上官炎笑得胡须颤颤的,道:“我自然见过,我走过的地方呐,多了……”
山头,马匹在繁花的河边静静饮着水。鸟鸣从林中传来,又飞去了另一边。林后,却有一个身影一闪,在上官炎望过来之前,隐去了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