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三章：东窗密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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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介那没良心的一笑之后，立时便知不好。
他心知宣玉天资极高，即便在雁回宫人缘不佳，到底也是受尽师尊赏识，久而久之养成了这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性子。不料这次负命出来，不但事情没做好，一路上还受了诸多欺辱。宣玉到底是年纪不大，持不住老成，心里自然觉得委屈。只是他心高气傲，硬是强忍着不发。
陈介也是因为知道这样，于是这些日里宣玉对他撒气，也便让了。无奈这次，宣玉被那老头一顿教训，自是从小至大从未试过的，气恼羞愤之下，多日的委屈一股脑涌了出来，竟变成眼泪掉在了地上。
可最坏就坏在，陈介难得一见他这个持不住的样子，居然没把持好自己，笑了出来。
宣玉听见陈介喉中那几不可闻的一声后，立时抬头盯过来，陈介却还没来得及收起嘴边的弧度。宣玉紧了拳头，声音怒怒地从胸腔里迸出：“你在笑我？”陈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宣玉道：“还有你刚才是不是说我性子偏拗？”他这账翻好快的，陈介道：“我是说你本性不坏……哎呀！”陈介还没说完，已见宣玉提掌朝他打来了。
要说他性子偏拗云云，其实真一点错也没有。陈介抬手便挡，他料定宣玉这下至少使上了七成力气，真挡上去了才发现宣玉居然手下留足了情，自己一挡过去便知不好，暗道一声“糟”，还来不及扶回去，宣玉已经向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宣玉只觉后臀一阵辣烫，顿时脸上表情一变，煞白了脸一声痛哼。
陈介哪里还敢再多话，当下立马一声不吭地就上去了，手忙脚乱把他掺着扶着拾掇起来，手忙脚乱的把他一瘸一拐的塞回屋去，最后手忙脚乱的把他趴着放回了床里。这才在手忙脚乱之余松了一口气，拿了房里的伤药要过来给他涂，宣玉却已把脸扭向墙壁那边，不肯再理会他了。
陈介拿着伤药在他床前站了一会，见宣玉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坐到一边去了。窗外小院又是一片闲静，悠然自得。陈介心想，宣玉这一下不知道能趴上几天，但愿裴掌门和红含他们已经走远了，否则宣玉这小子这么能折腾，谁知跑出去又要找什么麻烦了。到时候，自己又该帮谁才是呢？
他却没想，一边是来救他们的师门，一边是胁迫着他又带走红含的宣玉，他怎么会为了帮谁的问题踌躇不定呢？
就在陈介一筹莫展之际，百里开外的祁州客栈中，他的师父同样是愁眉深锁。上官炎在红含的门前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抬起手，敲了下去。只听红含一声：“请进。”上官炎推了门进去，红含正背对着他在桌前端看着什么，听他进来，头也不回的说道：“一叶，你过来帮我看看……”上官炎尴尬地低咳了一声，红含身边的小槿也红了脸拉住红含的袖子，道：“公子，是上官先生来了……”红含放下手里的一卷画轴，转了过去，眉目略垂道：“原来上官先生，晚辈失礼了。”
邬叶派中，上官炎是长老又是门主，当年新掌门继任之时，他曾力排众议，大力扶持裴一叶，这才助得裴一叶坐稳了掌门之位。上官炎的身份自是不消说，连裴一叶平日里都称他一声“先生”。小槿与红含这一路也是对他敬重相加。
“红公子无需多礼。”上官炎回礼道，又对着红含的脸看了一会，说道：“我也见过你娘红湘倚，你倒确实有几分像她。”红含微笑一下，道：“先生错了，一品朱衣并不是我的亲娘。”上官炎“哦”了一声，才缓缓道：“兴许是神似吧。她也是我所见过的，最清丽绝俗的女子了。”说着似乎淡淡叹了口气，道：“看似柔弱，却秀外慧中，有女如此，也是奇情。她这一去，实在是可惜了。”
一品朱衣在邬叶之时，已是烟柳身份，不料这上官炎对她评价却是“清丽绝俗”“奇情”，红含脸上流露出感激之色，道：“先生，一品朱衣虽不是我亲娘，但养育之恩尚在。晚辈在此，待她谢过先生的知遇之情了。”小槿在旁听了，也不禁红了眼睛。
上官炎还了礼，又道：“不知，公子接下来打算如何？”红含低头看了画卷一眼，道：“裴掌门的意思是一路护送我回雁回宫。可是在回雁回宫之前，我想找一个人。”上官炎问：“谁？”红含道：“江南无所。”抬起头看着面带疑问的上官炎，道：“江南无所是左副宫主的人。他来抓我，又杀了一品朱衣。这些事，若是他还没死，就不能当他们白做了。”
上官炎沉默了一会，才道：“借江南无所给左副宫主一个阵前車，确实是一步好棋。”抬起头略带复杂地看了红含一眼，道：“你…当真确定自己便是雁回宫的少主了？”红含点点头，道：“两年前，一品朱衣便与我说过所有的事了。”
上官炎点点头，道：“那么，老夫自会随帮主助公子一臂之力。老夫先行告退了，红公子还请自行歇息。”说罢，掩门退了出去。
出了门，上官炎在楼梯处停住了。想起红含的事，不禁摇了摇头。裴一叶如此看重红含，这一趟浑水，看似真的趟定了。正想着，客栈门口处走进来两个人，只见之前那个面如冠玉，似常含笑意，另一个眉梢带煞，神情里看是几分阴狠，上官炎目光闪了闪，侧身躲进暗中。心道：“竟然是他们？他们怎么也还在这一带？”这个他们，正是思召与霄炼。
两人问小二要了个房间，便径直走了上去，门一关，上官炎便轻着步子走了上去。只听屋中霄炼道：“师兄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到时候别要不算数了。”思召淡淡“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你放走了江南无所，本也不用那么麻烦。”霄炼道：“就算我不放他，师兄你也得寻个机会让他溜走不是？否则，这么大一担罪状，同门师兄弟的十三条人命，你想怎么推到他头上去？”
上官炎皱了皱眉头，却不知他们说的十三条人命指的是什么，便继续听了下去。思召口气略带不满，道：“若是我寻机会，便不会让他将少主一同劫走了。现在师父那边问起，我也不好应付。”霄炼道：“那不是正好？江南无所杀了我们武门十三个师兄弟，劫走少主，中途却又被邬叶掌门裴一叶拦下。这样，我们既不用对师父提起秘宝之事，也不用解释为何不杀少主。现在红含有裴一叶护着，还给雁回宫拜了帖，师父他老人家再想不出除掉他的法子了。”思召说：“只是以后再寻机会让少主将秘宝交出来，恐怕也不容易了。”
上官炎听到此处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两个雁回弟子背叛了师门，将知道红含身藏秘宝一事的人都杀了，私吞了这个消息，并且打算把这事嫁祸给江南无所。上官炎心道：“雁回宫里尽是这样胆大妄为的人，也莫怪乎内斗得如此激烈了，只怕即便少主即了位，一时半会也控制不住局面。”
便听霄炼道：“师兄啊，师兄。我真小瞧你了。你说去沧阳给师父传信，却没想到你是去安排了手脚。师兄，你现在也有自己的人马了……若不是师弟我多留了个心眼，专门去雁回驿所探了探风声，现在不也跟那十三个人躺在一块了？”思召笑道：“难得师弟如此聪明机警，我又怎会下此毒手？”霄炼似笑非笑了一声，道：“现下你是不能杀我了，一来是你杀了我，我安排的人便会迅速告之师父。二来我若不帮你向师父请罪，师父又怎么会相信，你堂堂一个御剑武使，竟会让江南无所在眼皮子底下杀了武门十三个兄弟。”
思召只笑不答，霄炼却道：“师兄要记得说过的话，我不要与你分享秘宝，只要你这次千万在师父面前帮我开脱减罪。至于以后的事…咳，师兄神功练成德高望重之时，可别忘了提拔师弟啊。”思召“呵呵”一声，道：“事情未必能成。”霄炼却略带狠意地道：“单是能见江南无所那小子栽在这上面，我也十二分满意了。不知道铁画银钩这次怎么帮他那得意弟子脱身……”
上官炎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致，便悄悄退了回去。心中道：“原来那江南无所是铁画银钩的弟子。曲门这两年还倒是出了人才的，奈何这生不逢时，也算是可惜了。”又想：“不知我那傻徒弟现在是不是正和那人在一起，可不能让他给这事卷进去了。”
上官炎猜测得没错，陈介自然还是跟宣玉在一起。却是在那儿兢兢业业地帮宣玉盛粥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三章：东窗密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