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年华》愧道良

3、转身，离开

　　事情已然存在，已然不可避免。

　　我坐在阳台，望着外面的大雨，雨滴拍在身上，皱了皱眉。一阵风吹过，我本能地缩了缩，索性把下鄂靠在两膝上，成婴儿在母体内受保护的姿势，发觉单薄得有些孤单。
　　这场雨酝酿了那么久，终于在哥哥去新加坡一星期后的今天倾泻了。我记起10年前父亲也是在这样的雨中和妈妈离了婚，那天就像今天这样冷。我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告诉自己，我会恨这个男人一辈子。

　　我望着门口那个很阳光的男孩，有点困。他显得很兴奋，还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便进了我的家，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到沙发上，很随意地拿起哥哥以前用的杯子打算喝水。我夺过哥哥的杯子，拿了另一个杯子给他。他呆了一下，然后接过去，给了我一个很灿烂的笑容。灿烂得令人有些讨厌。
　　“阿文……去新加坡多久了？”
　　“一个星期。”我坐了下来，望着外面连续下了2天的雨，天空一片阴暗，皱了皱眉。
　　自从哥哥去了新加坡，我便养成抬头望天的习惯。送哥哥去机场的那天，哥哥用他那宽阔而温柔的身体抱住了我，告诉我：“你抬头望天的时候，就会发现我在那儿对你微笑。”我给了哥哥一个很灿烂的笑容，是用尽力气让它呈现的。灿烂得泪水随之滴下。
　　哥哥，你可还记得答应小雯要保护小雯到永远的承诺？你却离开了，还有谁能保护你的小雯呢？
　　“都去了这么久了啊？小雯你怎么没通知我一声，我也去送送他。”
　　“谢谢，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可以走了。”我没有转头，仍然望着雨。
　　“小雯，我今天来……只是想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请你回去。”我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他的笑容一下子凝结了，看着我。我叹了口气，
　　“你回去吧！亮。”
　　“好！我走，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从一开始就没对你变过心！”
　　“出去！！”我吼到，狠狠地瞪他，他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我筋疲力尽，倒在沙发上，闭上眼，听着略带凄凉感的雨声……

　　他叫亮，大我1岁，是我的邻居。算是那种阳光男孩。在我要上高一的那个暑假，我明白了他对我感情，可当时的我却憧憬着另一个人，所以拒绝了他。
　　“小雯，我不会放弃你的！”他当时的神情是那么的坚定，让我几乎要相信了。
　　可是母亲对我说过的话却让我心寒：“承诺，从来都不可靠。”当时母亲说出这句话时，凄美得让我几乎不敢相信，那样傾国傾城却又与世隔绝的笑容。
　　她从来都不喜欢笑的，确切点应该是从来都不真心地笑。外婆曾和我说过，母亲年轻时是一个开朗得不知道痛苦的女孩。于是。她很单纯地爱上那个男人，然后单纯地以为这段感情将这样如她所愿地走下去，没有止境的……
　　只是，现实向来残忍，痛苦总是隐藏在看似美好的事物背后。静静的，寻找突发口。

　　告白后一个星期，我失望地看着他，他张大嘴显得他很吃惊，他牵着的那个女孩用她美丽的双眼不解地盯着我看，我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小雯，你听我的解释，我和那个女孩没有关系！你要……”
　　“讲完了吗？”我转过身，给了他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小雯……？”
　　“不要再解释。”我笑着，用冰冷的眼光望着他。
　　“我……”他呆在那儿，手足无措。
　　“回她的身边去吧，不要再跟上来，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我。”我收起笑容，留给他一个远去的背影。
　　原来，承诺这个东西真的这么不可靠。哥哥，你的承诺会不会也这样？
　　4年了，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为什么又要重新提起？为什么他当时要说和那个女孩没有关系？如果他没有说，也许，我便不会这样对他……

　　隔日我背着书包，走下楼。楼角旁站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很眼熟，似乎见过。我戴上眼镜，又看了看，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没有多想，打算去上课。
　　“江立雯，是你吧？”我转过身，怀疑地看着她们，直觉和我说：这两个人不怀好意。
　　“不错嘛？！4年不见，变漂亮了，怪不得亮又要来找你！”我又看了她一眼，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眼熟，说话的女孩是当年亮牵着的那个女孩——静。
　　“有事？”
　　“亮叫我来和你解释，其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拜托，你就不要再缠着他了好不好？！”我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转身打算离去。
　　“喂！回来！就你这种贱人会抢人家的男朋友，真不明白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旁边的女生尖叫起来，我停了脚步，走了回去。小心地把眼镜收了起来，她们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望着那个尖叫的女生笑了笑。
　　“叭！”我收回了手，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她发红的脸颊。
　　“第一，是他缠我，不是我缠他。第二，你骂我可以，骂我母亲，我会杀了你，第三，你声音很难听。最后，请你们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我把眼镜重新戴上，背着书包离开，没有再回头。
　　后来，我又见到了那个被曾被我扇过一巴掌的女生。原来是因不甘心被扇，这次叫了帮手打算好好教训我。结果还没有动手就被总务处的老师遇见了，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我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之后我再也没有遇见那个女生了。不过我想过，如果再来她还是继续骂我母亲的话，我还是不会少给她巴掌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突然想起了哥哥，那个承诺要保护我到永远的哥哥，那个从小就疼我的哥哥，那个从小出色的哥哥，那个妈妈从来最爱的孩子，那个我永远不能爱的人……

　　“雯雯，亮打电话叫你出去。”母亲在客厅叫了我一声，我收回望着天空的眼。
　　“妈，我不想和他出去。”
　　“去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邻居。”
　　“是。”我望着母亲已经渐渐花白的头发，点了点头，走出了家门。
　　他笑着站在我家门口，我和他一起走下了楼。我知道我们这一路他的眼睛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过。我觉得好悲哀，这样的情景，4年前也有过。只是现在的人变了，事也变了。
　　“小雯，你是不是打了静的朋友？”路上人声鼎沸，然而，我却听得很清楚。我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望着他。他的眼神有些忧郁。
　　“我相信你，是她乱说的对不对？”
　　“是的，我打了她。”旁边的人似乎都消失了，我只看见亮那双充满悲哀的眼神，我几乎要认为是我错了。
　　“为什么？这样不只是伤害了她，也会伤害到你啊！”
　　“你是指她会叫人动我？”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亮连忙跟了上来。
　　“没有错，你不怕吗？”亮走上来拉住我的手，我停了下来，抽回自己的手。
　　“她叫的人我已经处理完了，你不用担心。”
　　“什么？真的？”
　　“……其实事情还没有发生，就结束了，我没事就是了。不过我警告过他，骂我可以，骂我的母亲，我会杀了她！”我很坦然地望着亮，亮深深叹了口气，一脸的释然却落寞得让人心疼。
　　“明白了……”
　　“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没事我要回去了。”
　　“小雯，我……我们真的不能再回到从前了吗？”亮皱着眉，哀伤的眼神。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亮，我们还小。不过，你还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哥哥……剩下的等我们长大了再说，好吗？”
　　“……好吧，只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恩。”
　　“你最爱的人是谁？”我的笑容险些愣住，变得有些艰涩。我抬头望了一眼有些灰暗的天空，又快要下雨了。
　　我最爱的人，是我永远都不能爱的人……我转头温和地看着他，发自内心真诚地给他一个笑容，我几乎要忘了真心的笑是怎么形成的了。
　　然后，朝前方走去，与他擦肩穿过大街，走向那条一直通不过的路……

　　雨真的下了，我没有脱鞋。这是场淅淅沥沥的雨，淋在身上有些凉，却让我觉得很舒服，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现在的新加坡也在下雨吗？哥哥会不会也这样望着天空？闭上眼，有东西从脸上滑了下来，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
　　原来的原来，我是这样思念哥哥……
　　就像思念父亲那样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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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唯一的BG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