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霜錄二-夢盡此生》修影

25、二十五章

　　繁花樓今日又來了一名常客，白雲逸搖著羽扇又踏進了名伶月梅的房中，外人慾見佳人而不得，卻難得有幾人如白雲逸這般為美人的入幕之賓。

　　“無事不登三寶殿，是兄長讓你來的嗎？”月梅撐著頭看著方進門的白雲逸，揚了揚輕紗衣袖示意來客坐下。

　　白雲逸亦不客氣，便在房內的客座上落了坐，眼裡是月梅孤傲地靠在長塌上和著書本的神態。

　　“我來之事，史鳴辭并不知道。”白雲逸將羽扇輕放于一旁的茶几上。“我來此，確實有事。”

　　“何事？”

　　“只是有幾個問題請教，希望姑娘能夠不吝解惑。”

　　“請問。”

　　“據聞，二十年前的漠河之戰，天朝大軍大敗瑟旗，當時心性沉穩的平戈將軍史南軒在瑟旗卻風流了一遭，我想期間一定發生了事情，雖然冒昧請問會不禮貌，但是姑娘可有在令堂那知道些什麽？”

　　月梅皺了眉，戒備地看著白雲逸“明知失禮，又何故來問。”

　　白雲逸劍月梅不悅，長談一聲“姑娘……其實我是因為接到了鳳王的密函，上書【心系騖遠，將侯情變】八字，百思不得其意，但見已退鳳王飛來密函，內心忐忑，怕是天朝將生變故。天朝雖非姑娘故土，但白雲逸卻信天朝上有明君下布良民，相信姑娘來天朝許久也有感觸。國家興亡之大事，希望姑娘能大義超然，協助我輔佐當今賢主基業安穩。”

　　未料竟扯及國家大事，月梅疑惑意外之餘亦放下了不屑的姿態，只端正了身子道“本就非是什麽極端的秘密，本為私事亦不希望牽扯過大，告訴你也無妨。”

　　“我只記得娘在世的時候有跟我提過，她與那個男人也只有過一夜，也就這一夜，讓娘痛苦了一生……”

　　“娘當時只是負責侍奉瑟旗國師的一名女婢，在兵敗后，聽聞國師已經身亡。國師的隨從自然而然便成了戰俘，被勝利的天朝軍管轄著，所幸天朝軍並未粗暴對待俘虜，卻只有那個男人以幾乎仇視的目光看著瑟旗人。娘對當時那男人冰冷的眼神仍然心有餘悸，說那簡直是她的噩夢。娘本來以為，兩國交鋒，仇恨在所難免，對那男人眼中的恨并不意外。卻意外只有自己被帶去了寢房。原因不明，誰會告訴一個俘虜為什麽將軍要臨幸你？於是母親就這樣被那個男人粗暴地……母親唯一記得的就是那男人嘴裡時不時地喊著【皇上】與吾國國師的名諱。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但是那男人確實地蹂躪了我的母親，並且對我們母女造成了無法磨滅的傷害。”說到盡處，月梅不由得握緊了繡拳。翻騰著怒意。

　　“皇上與西宮鳳宇？……”白雲逸內心一驚……難道。

　　“沒錯，那時的天朝皇帝也就是現在的太上皇，宗政云凰。”月梅道“要是國師沒死，母親就不會……所以那個皇帝也是罪魁之一。”

　　“姑娘話不能如此說，戰爭本就有勝敗，受傷的又豈止你與你的母親，若天朝兵敗，那麼我天朝的子民所面臨的悲劇相信不會比你少。姑娘的悲痛白雲逸心瞭，姑娘正直大好芳華，何苦執著于過去，被故人的陰影束縛。這樣下去你就會幸福嗎？令堂九泉之下希望的是這個結果嗎？任性而為意氣用事已非是姑娘現在這個年齡該有的特權了。女子十八便愁嫁，姑娘已經快二十了吧，何必拿自己的未來給故人的過去陪葬？”白雲逸勸道。

　　聞言，月梅陷入沉思。“你的話，我會好好思量。若無它事……”

　　“多謝姑娘相助，白雲逸改日來謝。”說罷便起身，執起羽扇搭手一揖便告辭。

　　踏出繁華樓，內心滿是複雜疑惑，本以為只是一樁親事和父女相認的義事，卻沒想到推測出了不為人知的事情。

　　平戈侯史南軒，主人的秘密，你到底知道多少？？

　　玉嶙淵

　　慕劍秋趁方羿秋外出踏入了星鳴筑，也就是重日的住處。

　　“不請而入，身為外人的你毫無教養可言。”話語雖毒，卻沒有怒意，聲音來自正獨坐玉花園內的宇文重日。

　　“若你介意，在我踏進的第一步就能削斷我的腿了。正因為我現在雙腿健在，並且走到你的跟前，說明你并不介意。”慕劍秋逕自地席地而坐。

　　“園中有坐，為何落地染塵？”重日問。

　　“我以為玉嶙淵內乃天外無塵之地，想不到淵主心內也有塵。”慕劍秋道。

　　“吾心中……滿是塵埃。”重日應道“你本是一名亂世英雄，經得起三起三落，如今心定之後更是不可多得的強者。已有足夠的能力得到你所想要的，不必牽扯進宇文世家的紛爭。”

　　“與目的無關，這是我與他人的約定。現在我已經插手，不可能全身而退。”

　　“罷了，吾奉勸至此，你好自為之。”

　　兩人沉默著，待到夕陽暈紅了身影。慕劍秋拍了拍衣抉上的塵土，回去了。

　　次日，慕劍秋又來，重日正在房內看書，慕劍秋又是席地而坐，兩人不發一語。

　　又一日，重日在溪澗釣魚。慕劍秋又來，還是席地而坐，一人垂釣兩人無語。

　　再一日，重日在院內坐好，面前的石桌上擺著一局棋。慕劍秋來到，看到棋盤，便在重日對面坐下。

　　重日手執黑子，棋盤上，黑子卻是占盡了優勢，觀白子，勢弱而危，但仍留有後路。不至滿盤皆輸。

　　“你是黑子？”慕劍秋問道。

　　“非也，吾執黑子。”重日答道。

　　雖有不懂，但是慕劍秋決定不去深究“那我便是白子了”便要伸手去拈白子。

　　卻被重日一手攔下“汝執黑子”

　　慕劍秋疑惑地看著宇文重日。

　　“你等吾三日，無非是想淌這渾水。”重日看著慕劍秋“你的執著，讓吾改變了一些主意。回答吾，你可願意助吾。”

　　慕劍秋也深色凝重起來“我雖然是受宇文靖玥所托，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正確的。所以我願意成為你的助力。”

　　“直覺往往不可信，你那裡來的自信能相信你的直覺？”重日不不苟一笑，即使嘲諷也顯得嚴厲非常。

　　“你有這個價值讓我賭一把自己的直覺。”慕劍秋微微一笑，滿是自信的神色。

　　“那吾不該辜負你的厚望。”重日將目光重回棋局之上“吾手執黑子，但吾並非黑子。黑子勢力龐大，白子勢微，但不至死局，這是現在宇文世家的現狀。”

　　“宇文世家？我以為是你與宇文靖玥之間的勢均力敵。這是怎樣一回事？”慕劍秋疑問。

　　“吾嗎？吾在宇文世家並無實權，只是一個名號而已，真正操控的人，已非靖玥所能料想。”

　　慕劍秋劍眉一蹙，愿聽詳情。

　　“正如你所見，吾過的確實是退隱的生活，但卻並非對外界不瞭解，也並非完全不插手。因為吾必須保護白子不被斬盡殺絕。但吾不屬白子，所以我所能做的也只有維持現狀而已。”

　　“如果黑子是宇文世家，那麼白子是？”

　　“是靖玥。”重日道“靖玥雖然身在宇文世家，卻沒被那個人控制，出乎我意料之外，但這樣也造成了他的殺局。”

　　“控制？在背後操控的人是誰？”

　　重日看著慕劍秋沉默了一會才道“它不是人”

　　“不是人？”

　　“是一塊玉，赤華靈玉。赤華乃是邪物，際會之中成了宇文家的家傳信物，宇文家因它而盛，卻亦因它而邪。”

　　“邪物？一塊玉如何控制宇文家如此龐大的家族？？？”

　　“既是邪物，便有邪術加乘，代代家主皆會被靈玉控制心智，而變成靈玉的傀儡。赤華靈玉才是一切的根源。”

　　慕劍秋一時無語，宇文重日之語駭人聳聽，雖然有些玄幻，但整個宇文世家亦有說不出的奇怪，總之未解之謎還有很多。“那宇文靖玥未被控制？”

　　“對，靖玥他沒有被靈玉選中。不是靖玥不要靈玉，二十靈玉捨弃了靖玥。”

　　“沒有被選中？是怎樣一回事？”慕劍秋追問。

　　“宇文家家主的傳承，不似其它名門貴族，重視血統，而是重視能力。外人會覺得很奇怪，因為普通人無不希望自己的嫡系子孫能夠代代享福。宇文世家則完全不同，家族內并無血統這種關係的存在，存在的只有競爭與比較。所為的，不過是為靈玉尋找一個最強大的肉體而已。血統對靈玉來說，根本不重要。”

　　“這就是宇文家常年屹立不搖的原因？因為不管再強的對手，面對靈玉的邪力，只有被控制的份。”慕劍秋道。

　　重日贊許地點了點頭“沒錯。靖玥沒被控制，因為他不是最強，靈玉是很孤高且挑剔的，它想要的是最強的肉身和最完美的結合。”

　　“那麼它想控制的人是誰？”

　　“我。”重日平靜地回答。

　　“那靈玉？……”

　　“在焰山之巔，被道宗七大術士封印著。”重日道“我在父親還健在的時候，知道靈玉的秘密。那時候靈玉的宿主還是父親，父親對我很好，卻疏遠靖玥。後來我才明白，被靈玉控制的父親是想讓我繼承家主的位置成為靈玉的肉身。我因為厭惡而選擇逃避。沒想到卻害了靖玥，當靖玥坐上家主之位，我又擔心他被玉控制，冒險將玉偷了出來。而我一旦接近靈玉，靈玉便會趁機附身，吾抵禦之間，不慎損傷了右眼。”

　　“右眼……”

　　“吾右眼不能視物，因為它已經被玉影響了。後來吾請術師將其徹底封印以致右眼失明。”重日若有所思地右手拂過右眼。若不仔細觀察卻也真看不出它已失明。

　　“也就是說靈玉現在沒有宿主沒有實體？”

　　“對，這是一個變數，不過即使沒有實體，但是宇文家的實權扔是靈玉所控制。宇文家的家僕們忠心的只有靈玉中的神話而已。對人，他們從來都無所謂。所以現在靖玥根本管不住他們。”

　　“那麼宇文靖玥危險？”

　　“是，靈玉現在所想就是除掉靖玥，然後可以名正言順地把我召回去，然後附身。好在現在知曉這樁秘密的人少之又少，宇文家的規矩甚重，任意妄為對靈玉沒有任何好處。因此黑子和白子現在在這微妙的情況下平衡著。”

　　“我明白了。那麼現在你想怎樣做？”慕劍秋問。

　　“原本我只想盡力維持現狀，但是最近我的右眼感受到靈玉的力量正在騷動不已。吾擔心這平衡就要打破。”重日將黑色棋子慢慢掃落。“吾現在想找到能毀滅靈玉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