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医生与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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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伴着一阵机械提示音，Dr.张掀开眼帘，上方由脑电波控制的灯自动亮起，散发出稳定而又持续的冷光。
“主人，欢迎醒来。”说话的是人工智能管家，型号HP3，此时正从隔壁房间移动过来，顺便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呈现出一面完全透明的玻璃墙面。
不知何时，外面的机械行道树已经被设定成了秋天模式，正用虚拟成像技术模拟出落叶的效果。
路上和半空中都是川流不息的各式交通工具，如浮光掠影一般呼啸而过。
更远处是被巨大的高强度玻璃罩所隔绝的天空，依旧是灰黄混沌的一片。
玻璃罩内部的空气是人造的，严格按照人体需要设定了各种成分比例的最佳值，以及湿度、温度，而外部才是真正的纯天然空气，据说只要吸上一口，毒素就会立刻浸染健康的细胞，导致内脏衰竭而亡。
“现在为您播放新闻。”HP3的机械音在身后响起，Dr.张于是回过头来，看向半空中迅速实体化的屏幕。
“经气象专家确认，今天下午5时30分将会出现强度足以穿透雾霾的晚霞，届时大片红霞遍布天际，本区域大部分可观测。据专家介绍，这是十分罕见的景象，上一次发生还是在128年前……”说到这里，主持人原本没有起伏的声音仿佛也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激动。
HP3似乎探测到了Dr. 张目光停留在电视屏幕上的时长，移动至他的身边道：“主人，现在时间是下午5点12分，是否需要为您预订观看晚霞的闹钟。”
“不必了，那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只有无知的平民才会做。”Dr. 张毫不犹豫的回答，却不由自主的抬眸往窗外看去，此时已有淡淡粉红似穿透了终年不散的阴霾晕染开来。
然而也只是一瞬，他便收回目光，准备着手开始下一时段的工作。
128年前的那场晚霞，他记得很清楚。
那确实是很美丽的景象，可也是他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痛记忆。
他的父母正是在那样一个布满霞光的傍晚注射了Trans病毒，然后失败异化，再被迅速赶来的安全官枪决，而还是一个孩子的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没错，他所生活的这个时代是人类科技高度发达的鼎盛时代。
在这个时代，地球的自然资源已经被挖掘殆尽，人们靠着自己创造出来的元素和物质维持生存，所以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时间。
有了时间，才有可能创造一切所需之物。
这个时代的所有都是以效率的最大化为出发点和最终目的的。
甚至时间也可以拿来买卖。
即便如此，不断恶化的环境还是在摧残着人类的□□。
人类变得越来越孱弱，寿命也越来越短，直到Trans病毒被发现。
那是一种侵入人体就迅速激发机体最大潜力的病毒，不仅能让机体变得强大且可以抵御恶劣的环境，从而大幅度拉长寿命，更会根据潜在基因的特征获取某种易于常人的能力。
然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病毒，没有天分的人，会异化失败，完全被病毒控制，变成没有理智却力量强大的行尸走肉。
由于异化失败的人具有极大的危险性，根据现行的法律，他们将会被治安官就地裁决。
这种病毒的培育需要十分苛刻的环境，因而只被少数几个机构掌握着。
自然而然的这几个机构也掌握着这个世界的统治权。
所有注射病毒而又成功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们被称为能力者，是这个世界的中上层阶级，几乎全都为这几个机构服务，剩下的那些普通人被称为平民，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底层，干着和人工智能一样的基础性劳动。
当然，也有少数从黑市获取病毒而成为能力者的，要么被机构收编，要么会被众机构通缉，直至击毙。
Dr.张也是能力者，能力是治愈。
而他获得能力的机遇也很讽刺。
正是128年前，那些杀死他父母的治安官，将成为孤儿的他带回去，作为实验对象注射了新型trans病毒。
意外的是，在经历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剧烈痛苦后，他的身体竟和病毒融合得异常好，于是他成为了一名能力者，从此被留在了那个叫做MC的机构接受训练，直到现在。
早年间，掌握病毒和能力者的几大机构各方割据，为了争取更多的统治区域，他们更加倾向于培育攻击型的能力者，这使得治愈能力在当今反而变得很稀缺。
作为能力者，他随时待命，为MC的各项任务服务。
平日里，他则只是一个医生，有自己的诊所，靠医学知识和治愈的能力给人治病。
而他收取的酬金不是钱财，是时间。
确切的说，时间是这个年代的高级货币。
说白了就是用别人的一部分新鲜细胞来置换自己身上已经陈旧的一部分细胞，从而获取更长的寿命，而付出细胞的人会相应的减短寿命。
可有的人因为感染疾病或者意外受伤失去了生活的质量，便宁愿用时间来换取健康的恢复。
宁可精彩而短暂的活着，也不愿痛苦而长久的残喘。
这种平民的认知Dr. 张并不认同，却可以给他带来无尽的收益。
二、
正当Dr. 张准备接诊下一位病人时，一阵滴音自他的手腕上传来。
他抬手看向那个环状金属通讯器，一排半透明的光字立刻浮现在半空中：加密信息，身份验证后可读取。
他于是将瞳孔对准通讯器，随即看到提示：通过验证。
信息的内容展示出来：时间代码PM1720，地点代码9359，准备围剿行动，代号“溶洞”，任务级别A级，各单位即刻前往，不得有误。
接着又是一行提示文字：本条信息将在结束阅读后自动销毁。
果然，刚看完最后一个字，整条信息便彻底消失不见。
Dr.张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立刻大步往门口行去，同时抬高声音道：“HP3，替我重新给病人预约时间。”
“是，主人……。”熟悉的机械音被关在了门后，他须臾也不敢耽搁的座上飞行器，往任务地点赶去。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围剿行动已经提前开始。
双方似乎陷入了混战，到处是能力者们制造的火焰和废墟。
他找到一些自己人用治愈力替他们疗伤，却渐渐发现事情不像他想得那样简单。
这次剿灭的对象是一个非法的地下组织，不仅掌握最新型的Trans病毒，还拥有大量军火。
他早听说黑市里有人研制出了能够抵抗治愈力的特殊子弹，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亲眼见到。
看着自己掌心的光在同伴的伤处氤氲许久也只起到微弱的作用，他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如果这是真的，将意味着他的存在很快就将不再具有价值。
在这个唯效率至上的世界里，不再具有价值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他不敢想象。
为了不被放弃，他只能再次注射病毒，也是再冒一次可能成为行尸走肉的险，让能力进一步异化，而异化之后能够治愈新武器造成的伤口的概率也只有50%。
“走，快躲起来！”被他救治的同伴似乎也觉察到子弹的问题，起身重新投入战斗的同时远远将他推开。
诚然如此，无论将来这治愈力还是否有用，按照战场上的分工，治愈者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然后救助伤员。
特制的子弹不断自身边掠过，显然这次主动围剿的MC并没有占据上风。
不具有攻击力的Dr.张现在能做的只有先藏起来，再伺机向上级汇报具体情况。
他转身寻找可以暂时避身的地方。
四起的烟尘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靠身上的探测器辨别方向。
自动寻找安全区域的探测器最终把他引到了一个山洞前。
他抬起头，看到洞口几个斑驳生锈的金属大字——“千年溶洞”。
旁边一个提示板则用醒目的大字写道：拆除施工进行中，危险，请勿入内。
竟是在这个地方的附近，难怪此次行动的代号是“溶洞”。
这个山洞之所以被称为千年溶洞是因为它的历史非常悠久，久到数千年前当人们还在使用公元纪年的时代就已经存在了。
过去这里曾是一个风景名胜，后来人们不再有时间浪费在旅游上，也就渐渐的荒废了，如今竟然就要拆除。
虽说明确的提示了“危险，请勿入内”，可这种情况下，不容他多想，只能硬着头皮往山洞里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或许是刚才在战场上遭受了撞击，探测器的照明功能也坏了，
能够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回荡在岩壁间的脚步声而已。
渐渐的，他甚至感觉到了久别的来自于□□的疲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探测器彻底的失灵，他迷失了方向，只有认准前方不断行进。
终于，前方有光，Dr. 张脚下一软，似踏上了什么绒绒的东西。
在紧张和忧虑的夹击下，他被不知什么一绊，径直摔了下去。
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觉到下巴触上了柔软之物，同时嗅到了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
似乎有些像他的女同事们最近流行的香水味，那种叫做什么“雨后大地”的香型。
据说那种味道模拟的是许多年前大自然所拥有的味道。
再度掀起眼帘时，他甚至忘了应该从地上先爬起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
眼前杂乱的是一根根的，绿油油的植物。
没错，是真得植物，这手感不像人造的。
还有远处的，布满霞光的天空，竟然看不到玻璃罩。
那不是透过重重雾霾艰难的在灰黄之中弥漫的红色，而是大片大片透彻的，淋漓尽致的红霞。
甚至还漂浮着数不清的被染成金色的云朵。
还有那些树，什么技术成的像，也太真实了……
惊讶的情绪最终被一个突然闯入眼帘的小脑袋推向最高处。
Dr.张本能的翻身后退。
定睛看向那只浑身布满棕红色绒毛，眼睛细长，鼻子尖尖，长了一大把蓬松尾巴的……额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小家伙。
从来没有见过的物种，应该很有研究价值。
Dr. 张稳住神思，试探的伸手朝它靠近。
怎料那家伙行动十分敏捷，一溜烟儿的就跑远了，隔着一片绿植警惕的窥视着他。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能力者，不至于连这么个小东西也对付不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简单粗暴的上去捕捉。
眼见着就要抓到了，却觉脚下被什么一绊，反应过来时候人就已经被提着一只脚倒掉在了半空中。
平时完全习惯于依赖电子设备，刚才在山洞里却尽数失灵，眼下没了那些设备的辅助，竟连这小小的陷阱也没觉察到，大意了。
“哈哈哈，猎人布的陷阱，没抓着狐狸，倒是抓着个小男孩。”
什么小男孩，本人135岁高龄，哪里看着像小男孩。
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Dr. 张瞪大了眼睛，满目都是不可思议：“你是什么物种，怎么会说人话？怎么在这里？”
“笑话，是你闯入了我的森林，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那第一个问题呢？”
“我是狐狸呀。”它说着，窜到他下方，眨巴着黑黝黝的眼睛：“这里是童话森林，童话里的动物都会讲话的，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童话……”Dr. 张正疑惑着，忽见一道身影掠过，下一刻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救我？”他揉着摔疼了的臀部，诧异的问狐狸。
“因为你的眼睛和他很像，都好像盛满了星星。”
星体，宇宙中除地球以外的天体。
Dr. 张脑海中浮现出星星的科学定义，觉得这个形容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他是谁？”
“我的小男孩。”狐狸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曾经被他驯服过。”
见他许久不说话，狐狸又问道：“怎么，你也有驯服过的狐狸吗？”
“驯服？”Dr. 张有些不解。
“就是只属于你的，和你很亲近的。”狐狸解释道。
“你是说像HP3那种，服从我的命令帮我处理日常事务的人工智能。”Dr. 张似恍然。
狐狸却摇头：“那不一样，驯服不是简单的服从，而是彼此都觉得对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哦。”Dr. 张并没有弄明白，只是顺势应答着，想套出更多话来：“那个小男孩呢？现在在哪里？”
狐狸抬头向他来的那个溶洞看去，露出失落的表情：“很多天前他进了那个山洞，就再也没有出来了，我答应在这里等他，一直等到现在。”
“对了，你有没有遇见他？”狐狸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Dr. 张摇了摇头，见它又失落下去。
“既然我救了你，作为报答，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呢？”狐狸摇着尾巴委屈巴巴。
……
四、
回去后Dr. 张第一件事就是查询“狐狸”。
最终在已灭绝动物名录中找到。
“狐狸，哺乳纲、食肉目犬科动物，浑身覆满皮毛，毛长且厚，因皮毛有较好的御寒效果和观赏价值，常作为人类制衣的原料被捕猎，1300年前灭绝。”
居然见到了1300年前就灭绝了的物种，看来是刚才逃跑的时候发生了空间重叠，才使他来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又或者说，那个千年溶洞就是一个类似于虫洞的存在。
想到这里，Dr. 张的心跳频率明显加快。
他打开工作记录程序，建立了一个隐藏且加密的文档，敲下标题：异世界研究报告。
十分笃定的是，一旦把这项研究成果公布出来，他将会成为整个MC乃至整个世界最有价值的科学家。
到了那个时候，他自然也就不必冒险的再次注射Trans病毒了。
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那个世界，他再次去了千年溶洞。
果然，他又顺利进入了童话森林，见到了那只等待的狐狸。
看到他，狐狸很高兴。
他们聊了很多，主要是关于童话世界的内容。
他才知道，原来童话里不止有狐狸，还有公主、王子和女巫。
而在狐狸的反复追问下，他也稍许透露了关于他所在的世界的一些常识。
狐狸却笑得在地上打滚：“你肯定是骗狐狸的，人怎么可能不吃饭不睡觉呢？”
“在我们的世界，为了节省时间，人们服用营养胶囊来代替吃饭，用睡眠仪联通脑电波，只要短短5分钟，就可以保证机体恢复精力，再运转8小时。”Dr. 张一脸正经的解释。“当然，有些平民因为贫穷和愚昧，也会浪费时间去吃饭和睡觉，那些都是可怜人。”
“可是，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这是动物的本能啊。那你们岂不是尝不到食物的美味，也不会做美梦？”
食物的味道啊，上一次尝到还是128年前，父母和他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晚餐。
是什么味道，他已经不记得了，但似乎是美好的。
“做梦那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并没有意义。”Dr. 张垂眸。
“当然有意义！”狐狸义正言辞的反驳：“是活着的意义啊！”
说罢他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Dr. 张：“在我看来，比起那些平民，你们才比较可怜。”
Dr. 张一怔，突然就不太想继续聊下去了。
“上次你说要考虑的事可考虑好了？”好在狐狸主动换了话题。
Dr. 张答道：“我可以帮你在我的世界寻找那个小男孩，只是我们那里有很多那样的小男孩，我不知道哪个才是你要找的。”
狐狸忽然跑开，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一朵红色的花。
这个Dr. 张知道，马路边有模拟成像的，一种叫作玫瑰的花，只是也已经在数百年前就灭绝了。
“看到这朵玫瑰花，我的小男孩就会知道我在等他了。”狐狸期待的说道。
Dr. 张接过花，目光停留在上面点了点头。
怕这朵花不能适应那个世界，Dr. 张回去后立刻找了一个带有环境设置功能的玻璃罩将它小心的保存起来，暂且收在工作室的储物柜里，准备抽时间细细研究。
一日，有熟识的能力者来找Dr. 张治愈伤处。
因那伤口特殊，他得取些药剂来做辅助。
打开储藏柜取药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那是什么？是活的玫瑰花吗？”
Dr. 张忙关上柜门，语调平静的答道：“是一个朋友做的高仿真模型，后来觉得做这个没有前途就改行了，把这朵花给了我留作纪念的。”
“原来如此，做得可真像啊。”
病人离开之后，他却莫名久久的不能平静。
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人看到玫瑰时眼睛里的贪婪。
如果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了童话森林的存在……
他忽的起身，吓得HP3差点儿翻了个跟头，紧接着快步走到储藏柜前取出了那朵玫瑰。
他将无比珍视的玫瑰从玻璃罩里取了出来，丢进旁边的芯片粉碎机，还觉不够，又把破碎的花瓣取出来，扔进了加密芯片焚化机中，彻底将它变成了一缕青烟。
紧接着，他打开了工作记录程序，毫不犹豫的删除了那个加密文档。
做完这些，他才仿佛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HP3捧着睡眠仪移至他身边：“探测到主人身体需要睡眠，是否设定睡眠时间？”
Dr. 张揉了揉太阳穴：“HP3，这次的睡眠时间可能需要设定得久一点儿。”
“好的，主人，为您设定10分钟睡眠时间。”HP3迅速的应答。
“15分钟。”Dr. 张道：“帮我设定15分钟。”
“是，主人，正在设定15分钟睡眠时间。”
人工智能的好处就是只会服从，并不追问为什么。
即便如此，Dr. 张还是点了HP3的重置键，清除了数据记录。
调到睡眠模式后，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他关掉一切监控设备，从怀里摸出一个只有小指甲头大小的芯片。
芯片放入阅读器后，缓缓浮现出一行字：安徒生童话全集。
这是他从黑市弄来的童话故事。
从数百年前开始，童话就被认为是会让人迷失心智、消磨时间的毒瘤，被列为禁书。
他先前也搜索过，然而无论什么搜索系统都把童话列为违禁词，没有任何信息显示，所以他只能采取非法途径来一探究竟。
再次见到狐狸的时候，它果然又一脸期待的来问他小男孩的事情。
“抱歉，还没有找到。”Dr. 张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他到底去哪儿了呢，我明明记得他就是从那个山洞里进去的呀。”狐狸垂了尾巴，有些无精打采。
下一刻，它却蓦地打起精神：“要不你带我去你的世界，我们一起找，说不定能快点儿找到他。”
“不可以！”Dr. 张下意识的抬高声音，这种危险的想法必须扼杀在摇篮里：“那个世界非常危险，你若是去了就会被抓起来成为实验品。”
狐狸不知道成为实验品是什么意思，可听他说话的语气，想来应该是很可怕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又无精打采的耷拉下脑袋。
“我会继续帮你找那个小男孩。”Dr. 张似安慰般道：“还有，以后我隔一段时间就来陪你，直到你找到他，只是一次待的时间不能太长，大概……15分钟吧。”
他的时间都是按秒来计算的，且能力者的行程都是要报备的， 15分钟已经是极限了，再长了或许会被发现。
“真的！你真的愿意常来陪我！”狐狸突然雀跃起来，凑到跟前来亲昵的用小脑袋蹭他的手背。
那毛茸茸的触感很特别。
Dr. 张的唇角弯起了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弧度。
五、
自那以后，Dr. 张依言隔一段时间就偷偷溜去童话森林和小狐狸说一会儿话。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花费时间的事情，可那片森林就像是有某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他甚至有些期待着这最没有效率的15分钟。
这样持续了一些日子，纵使没有找到小男孩，医生和狐狸却慢慢成为了朋友。
转眼又到了约定见面的时候，Dr. 张却接到了紧急任务，立刻奔赴了前线。
待到任务结束已经是数月之后。
他通过睡眠仪补充了体力，起身的同时HP3照例播放新闻。
“现在是现场直播，CZ3街区刚刚发现不明生物，此刻正与治安官对峙，经连线生物专家，证明是已经灭绝了1300年的狐狸。灭绝千余年的物种为何会重现街头，这还是一个未解之谜，此时MC已经派专业人员赶往现场，试图捕捉狐狸进行研究……”
仿佛有什么在Dr. 张的脑子里炸开。
他没有再听下去，立刻夺门而出往事发地赶去。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看到的是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狐狸。
用来对付能力者的子弹贯穿了它的身体，鲜血流了一地。
人们在窃窃私语，说到底是少进化了1000多年的野蛮生物，居然攻击人类。
那一刻，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他拨开众人冲上前去，用尽全力将治愈力施加在狐狸的身上。
然而MC也更换了新型子弹，狐狸又伤得太重，已是无能为力。
可他就像疯了一样不断耗费着自己的力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迅速的模糊了双眼。
MC的人上前来拉他，都被他大力的甩开。
“我说过不要到这里来，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他抱着狐狸，从来没有这样失控。
狐狸只剩最后一口气，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总说这个地方很危险，我见你很久很久都没有来找我，我怕你也遇到了危险……”
“对不起，请帮我守护我的森……”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狐狸便彻底的咽了气。
周围的人唏嘘不已，却是在可惜这世上最后一只狐狸也彻底灭绝。
Dr. 张还没有从痛苦中回过神来，就被送到了能力者检测中心。
MC的官员指出Dr. 张身体多项指标偏离了正常范围，且日常的时间轨迹也存在疑点，需要立即接受测试。
纵使之前已经万般小心，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他知道，最终等待他的不只是测试，还有审判。
Dr. 张带着手铐，走在检测中心纯白色的走廊里。
在童话森林里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眼前。
刚踏入候检大厅，他的魂思却被角落里传来的一阵啜泣声打断。
他无意识的侧过头，看到一个8、9岁大的小男孩正无助的抱着双膝。
Dr. 张走过去看着他。
这个小男孩不是能力者，然而普通的平民是不会被送到这里来的，除非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男孩抬起头，呈现出一双噙着泪的双眼。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狐狸所说的眼睛里盛满了星星是怎样一种景象。
在这个时代早就看不到那样的景象，只有在史料存留的图像数据里，记载着那样的浩瀚星海。
Dr. 张与小男孩对视了数秒，而后抬头往四周望了望。
作为MC的医学专家，对这个检测中心，他是很熟悉的。
他忽的跳起来，使出全力将角落里隐藏的一个探测器击碎。
而后俯下身对小男孩道：“坐标wn45……”
见小男孩似乎难以理解，他又换了他应该能懂的语言：“用最快的速度往左后方走廊逃走，警报响起之前你有30秒的时间。”
这次小男孩似乎听懂了，却攥紧他的衣角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Dr. 张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狐狸的时候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不禁弯了弯嘴角。
“有一只狐狸让我带话给你，他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现在它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了。”
小男孩的眸光蓦地一颤，一切已不言而喻。
他摸了摸男孩金色的头发，继续说道：“看在它曾经被你驯服的份儿上，请你一定要守护它的森林。”
说完这最后一句，Dr. 张推开男孩，朝着方向相反的走廊跑去。
整个检测中心顿时警铃大作。
冰冷的机械音重复的传来：“一级警报，一级警报，有能力者出逃，全体警卫前往D1出口截堵！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Dr. 张拼尽了一个能力者所有的力量，负隅顽抗到最后一刻。
当子弹贯穿他的心脏时，他的脸上却浮现出128年来不曾有过的笑容。
请你一定要守护它的森林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医生与狐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