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祭天 ...
-
天宝十五年，公元756年。
纯阳的雪，依旧是那么美。
星空下，一位白衣胜雪霞姿月韵的道人，伫立在华山之巅，就这样默默的抬着头，仰望着星空。
四月的天上，繁星闪烁，充满了生机。
只是……
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白衣的道人表情脆弱的合上了双眸，把那双曾经被那人称赞过的星眸彻底掩藏起来，不想注视这孤寂的人间。
迎着烈烈山风，素白的衣袂纷飞，道人随手拂了一下，毫不在意这点不适。
过了一会儿，一个八九岁的小童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训练有素的道童看见道人那笔直的背影，立刻放缓脚步，生怕惊扰到对方。
深呼吸了好几次，等平复下来后，道童才规矩的来到他身后不远处行礼道：“真人，那位大人又来了。”
道人面容平静无波，就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道童也不敢多嘴，安静规矩的侍立一旁。
良久，白衣道人才开口问了一句。
“他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清雅如汩泉，还带着华山冰雪的幽幽寒气。
“和前几年一样，想祭拜赵真人。”
“呵。”
清淡至极的一声回应，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
道人垂着的手抬起，感受着寒风凛冽而过的触感，一瞬既过，好似他什么都抓不住。
山风过后，仅留下微凉的指尖，他曲起手指，颤抖着握拳，然后收回袖子里。
那一瞬间，他微微睁开的星眸里闪过无尽的悲哀。
“……让他上来吧。”
道童有些诧异，他以为真人会和前几年一样，不让那位贵人上山呢。
“是，真人。”
身后道童的脚步声越来越小，道人的回忆也越来越深。
但还没等他闭着眼从头到尾回忆一遍过去的经历，他美好的梦境就被打破了。
“嗒嗒嗒！”
耳力超强的道人早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另外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是他！
那个害死了师兄的人，那个埋葬了他所有梦想的人，那个让他如今看到就想拔剑的人。
那个人……
面容平静的道人蓦然睁开双眼，里面充斥着压抑，眼底好似岩浆一样，翻腾着邪恶的情绪。
这人的气息，让他难受。
果然，很讨厌。
来人终于爬了上来，站在山巅，看见了道人迎风独立的背影，下意识紧张的得抿了抿唇。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话，对方是不会主动开口和他说一个字的。
“你……”
但是他只说了一个字，对方就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他看。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让他浑身一颤，感觉是被巨兽盯上一般，那种久违的战栗，让他喉头一动。
“真想让你彻底的消失。”
道人用平静的面容说出一点都不平静的话。
来人一脸的苦笑，吐了口浊气，像是要散去心中的忌惮束缚，下定决心，抬起脚向道人走近了几步，山风吹来，带起来他厚重的黑色衣角。
“先生近来……可安好？”
“我想……也许先生是希望听我说一说外面的现状。”
“他所期望的未来，没有辜负他的牺牲。”
“他想听的？他期待的未来？”
道人一袭白袍被山风吹的飘然如仙，面色也是冰冷若玉，偏偏语气一波三折，轻缈的好似即将入魔。
“他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未来？哪里有未来？”
他终于说出来了，他终于承认了。
那双星眸，无助的凝望着这漫天大雪，没法再逃避真相的心，格外难受。
这世间，还真是浮生若梦啊，繁华转眼成空。
那人，也走了。
霜雪落在他的眉眼处，他舍不得擦去，万千青丝随风而动，划过脸颊，带起些许温热。
来人看着他这样，因为愧疚向来不敢反驳的他，这次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对方，掰过对方僵硬的肩膀，将他转向另一边的石碑。
或者，说是墓碑更准确一点。
“……”
道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任由他摆弄。
“你这个样子，不是先生所期望看见的。”来人的语气里带着不满。
“……那也要，他看得见啊……”
道人冰冷的面容渐渐软化，带着无尽的悲伤酸涩，不知该如何开口。
梦醒了。
他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守着这偌大却空荡的华山，还是离开这里？
大雪中，两人独立良久。
终于。
轻叹一声。
“罢了……”
“既然这天下都是我师兄换来的，那我就继续替师兄守着吧。”
从此，华山纯阳少了一位真人，盛世大唐多了一位国师。
[我用一辈子去替你守护你想要的，你可以在梦里，多看我一眼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祭天
，还差 